深夜,終究是睡覺之時。曲終人散,自然歸家就寢,等待明天的依然是辛勤的勞動,只是比起平時,少了袁錢的壓榨,未來的生活也就自在了。
救回了周素素,那個水靈水靈的姑娘和那青年農戶倒是天絕一對,算是成就了美事。而那受傷的農戶服下“復愈丹”,頓時站了起來,讓所有人都爲之驚訝,其中也包括白蘊——原來那不是三麻散啊。
而本來參加袁錢婚禮的一些當地員外,也被琉璃與昭兒私下“商量”了些事,而農戶們看那些人出來時都是鐵青了臉,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袁錢被趕走,禹州鎮也就沒有鎮長。而所有人便想着留下小夏等人爲他們做主,也就讓他們暫住袁錢的府邸了。同時官兵們也留守在外,袁錢不在,烏衆之合也就聽之任之,做好本分便好。
只是小夏並沒有要留在這裡的意思,待到人全散去後,便是消失在黑夜中,短短時間已在城外,而接應她們的正是貝。
“鎮民很熱情吧。”
因爲鎮民的關係才這個時候出來,雖貝沒有說出來,但卻可以如此解讀。
“該做的事都做好了嗎?”
小夏走上前去,很快便越過貝,悄聲問道。
“已飛信告知士,讓他派人快馬趕來,不出三天,禹州鎮定有新鎮長。”
“我也和那些當地名豪說過,這三天定要好好治理禹州鎮,不然新鎮長來時,還聽到鎮民的怨聲,立斬街道之上。”
昭兒輕輕一笑,有說不出的痛快,但卻大聲不能。
“而戴震兩兄弟我也打斷了他們的‘靈武穴’,估計很難再催使武力了。希望沒有武功的他們能好好反省一下,讓他們繼續做個兵頭,不要惹事就好。”
貝淺淺一笑,想起剛纔的戴震,雖是蠻力了得,但終究只是九流之輩。貝輕鬆取勝後,流浪的熊嘯便讓貝大感驚奇,心下想了一會,便想好此後之事。
貝又看了看禹州鎮,那倘大的縣鎮在深夜中依舊美麗,沒有了袁錢,這裡便是天宮。
“辛苦了。”
琉璃淺聲一笑,悄聲說道,慰勞做事後工作的貝。
“比起他們,這並不算辛苦。”
貝又再看着琉璃,以及琉璃揹着的孩子——飄。她已深深熟睡,或許受了些許內傷,也或許是之前太累了,現在的她安靜地睡着了。
而白蘊則是在一旁小聲地說道。
“聲音再小一點可以嗎,貝師兄?”
貝聽後更是無奈,夜深人靜,何況是郊外,發出些許聲音都是很大的,但也沒有白蘊所說的如此之大,這種聲音若是再小一點便誰都聽不到了。
“我們走吧。”
小夏一聲令下,祭出“錦繡白綾”,乘着如風般飛舞的白條,向着龍城方向飛去。身後的師弟師妹聽得命令,也就跟隨上去了。
龍城皇宮,貝之飛信已悄無聲色來到士之書房處……
燈盞昏暗,只可照一席之地,而一人正舉書近於燈臺處,看的入神,無暇顧及四周,已是進入獨身境界,難以打擾。
現在已是凌晨,燈火黯淡,不作打擾,倒是可以理解。只是皇宮大地,左鄰右里相距甚遠,也沒有光擾說法。且宮內物資充足,也不差燈火燭具,士不打明火,實教人難以理解。
突然,士之書房現出飛鳥,咕咕鳴叫,乃是飛信來到,告知收信人。
本以爲已入無人之境的士竟被此鳥吸引,向前走去,竟也沒忘卷書,拿着前行,向着飛鳥處走去,在月光下竟又是津津舉書看起來。反正飛信什麼時候看都可以,也不差在一時,反是士正看到重點處,不讀下去不可。
待到月光被雲層所遮,直至消逝,士才醒覺過來,這才捉住飛鳥,取下飛信。
細閱飛信,士已得知事情大概,不由得輕嘆一口氣。也難怪飛信來得如此之快,竟是因爲這是義哥的鷹鳥傳信,卻想不到爲何貝哥與義哥相遇了。
“你在嘆什麼氣。”
看着這樣的士,一女孩從窗邊探出頭來,紮起尾發,如鐵馬長鞭,紛亂的散發一點也沒有女孩應有的柔順,但總算是烏黑,並沒有發黃。精緻的臉蛋倒是靚麗,露出尖銳的利牙,如猛虎般,卻是隻小虎女,還沒有應有的虎勢。
“皇宮重地,輕而易舉便能潛入,想必姑娘武功不俗。”
士倒是沒有在意,處事不驚,臨危不亂正是他過人之處,但不害怕並不代表他有辦法。
“但我並不相信姑娘有這樣的能力,除非是用了其他偏道。”
“其他方法嗎?”
女孩倒是附和着士,順着他的說話,而且也想知道士接下來要說的話。
“例如說姑娘有能隨意進入士之書房這樣的權利。”
話已至此,女孩竟是拍起手掌,驚奇地說道。
“這也被你知道了。”
簡單的口才便能讓這女孩如此,她倒是個活潑的人兒。士一向有相人之力,雖這女孩不甚聰明,但卻是出生顯貴之人。只是朝廷宮內多住重臣,一時間也真難知道對方是誰。
“姑娘夜深到訪,定是有事商量。若士能效犬馬之勞,定必頂赴全力。”
夜深到訪,放行的人必定知道。男女獨處,時間不能過長,若是閒言閒語傳出去,那又是一堆麻煩。想到此,士便問清來意。
“其實我已來了許久,也喚過你,但你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女孩倒是不急,好奇地問士。
士無奈,也只好聽之答之。
“久而久之,已是習慣。若姑娘想喚我,只要喚聲‘報’或‘聖旨到’便可。”
“聖旨到?”
女孩再一次好奇,繼而問道。
“爲什麼呢?”
說起此事,士也不好解釋,習慣嘛,也就是習慣了。
“姑娘若是爲問此事而來,明天亦可,也不急在一時,請早。”
士說道,轉身回到燈臺前。若是被這女孩這樣問下去,便是沒完沒了。放任她倒是個不錯的選擇,看她樣子也不是個不懂事務的人,特別是在這個皇宮居住之人,應更瞭解此理。
“哎……”
女孩剛想叫住士,卻聽得腳步聲。感知有來人,女孩一個跳步便消失在窗臺,無影無蹤。
“報。”
士耳邊再次響起聲音,一聽便知是府內太監。回頭望向窗臺,女孩竟已不在,倒是自出自入。
“什麼事。”
太監走近士,在士耳邊說了幾句。隔牆有耳,但亦是聽不到聲音,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
士聽後又是一嘆,揮手讓太監出去,自己則是點頭,算是答應了。太監得令,小碎步奔跑而出,瞬間便離開房間,看來是急着出去,不敢延誤。
士剛坐在書檯上,腦內一轉,又想到些事,拿起書檯上的書,走到燈臺處去看,竟又是漸入境界,寂靜之極。
窗邊女孩笑之,也想試下剛纔士所說之話。但卻又是一陣腳步聲,輕盈溫文,體態漸成,讓女孩也感覺到此人氣質非凡,乃是鳳中爾雅,柔情逸散,俏麗佳人。
女孩不禁倒轉身子,掛於屋檐之上,往屋子裡望去。藉着黑暗與死角處,讓人難以發現她。
“你在外堂守着,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入內。”
沒進書房內,聲音已傳入,果真優美動聽,讓女孩也爲之動容,這聲音當真天上有,地下難得聽。但這並不足以打擾士,此刻的士就是策馬戰仗的聲音也聽不進去了。
“但是……”
身邊宮女的聲音倒是擔心,擔心主子與男孩獨處不知會發生什麼事,也擔心此事若是落到管事耳裡,自己人頭不保了。
“我不想讓人打擾,知道了嗎?”
少女的聲音倒是有點強硬,讓宮女也不得不點頭應是,現在也只能乖乖退回大堂去。
看着宮女漸漸離去,少女也走進士的房間內。
少女身着一身靚白長裙,透明如絲的紗布掛在手邊,如同透明般,而優美的輪廓卻又讓人得知紗布的存在。烏黑亮麗的長髮,頭戴紫金,鳳凰釵頭,讓她更美麗動人;硃紅亮純,粉撲臉蛋,豔美丹鳳眼,天生麗質,讓人看着就心動不已;舉止輕盈,溫文大方,體態優美,猶如天仙下凡。只是十五歲便有着傾國之貌,迷人之音,可以確信少女定非普通人。
倒掛女孩也看得入神,這少女太美了,和自己一點不同,而且有着讓自己雙眼也無法離開的美麗身影,頓覺心裡失去了什麼般。
而當女孩看得入神時,那少女已是走到士之身邊,附着士之耳邊……
“聖旨到!”
少女竟是一聲大呼,聲音如似黃鶯鳴叫。只是這聲音在士的耳邊翠鳴,這就足夠厲害了。
士一下子從思考中回過神來,嚇倒在地。想起來自己剛纔的確是讓小木子讓這女孩進來,本想親自迎接,但因爲剛想起些事,於是繼續思考,而現在又被打斷了。
“瓏鳳公主,下次聲音能小點嗎?”
倒掛女孩聽後,震驚不少,但卻很快安定下來。的確,這般氣質也只有聖上公主才擁有,但女孩卻沒想到公主會來找士。同時,女孩也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淺淺一笑,但卻不敢笑出聲來,原來“聖旨到”是這麼一回事。
“誰讓你那麼一點兒時間還要看書,難得我來會你,你就不能少看一會嗎?”
“……”
士聽後倒是無言以對,說起來還真是自己不對,明明要招呼客人,卻沒有盡到這方面的禮儀,確實不敬。
“怎麼又在昏淡暗地處看書了,又不是沒有燭火,若是耗盡便喚人更換就好。”
看着虛弱抖動的焰火,瓏鳳不由得憐惜,那小小的焰火沒有得到它應有的光輝,着實可惜。
“不用了。”
士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倒也沒抖落多少碎屑就是。
“古之聖人大多借餘光閱書,艱辛苦讀,終成大器,一直是靠着這小小的焰火。士不才,只能沿用古之聖人的方法,若是條件過好,怕是不能好好閱書了。”
原來如此,這個答案讓女孩和瓏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女孩剛纔也想問,只是沒機會而已,但答案收到了,也不在意過程。
“也是呢,你就是這麼一個人。”
瓏鳳笑了笑,美絕天下,讓人垂涎,這是何等俏麗的風景,而這風景也只有士能看到,也包括在外的女孩。
“是呢,我聽說了,今天你在皇宮殿上之事。”
說起此事,士想起了雪悽峰上的貝,瓏鳳是想知道關於雪悽峰上的事嗎?
“雪悽峰當真居住靈物,只是……”
“不是這個。”
瓏鳳把嘴一鼓,即使生氣已是另一番美貌,可愛得很。但卻讓士感到意外,今天在大殿上說的就是這個事,還有其他嗎?
“那是什麼?”
被士這樣一問,瓏鳳也是不知所措,雖說想從士處得知一些事情,但卻鼓不起勇氣去問。扭捏了一陣,最後還是帶着粉臉說道。
“聽說你拒絕了父王的指婚,是嗎?”
“砰!”
瓏鳳說後,窗外便響起一聲,也不知道什麼撞到了地面上。
“誰!”
瓏鳳看着窗外,轉身望去,突感一陣龍威,但卻尚未成形,卻是一條小龍女。
士又是一陣嘆氣,想想也知道那人是誰了,原來還沒走啊。
“不好意思……”
窗外現出一女孩,吐着舌頭,訕訕一笑道。
“你還是進來吧。”
士像是捉到什麼,於是喚着女孩。皆因自己現在與公主獨處,多一人也就不算是孤男寡女了。
“可以嗎?”
雖是口頭這樣說,但女孩卻已從窗臺處跳了進來。
“你認識她?”
瓏鳳看着士,皺了皺眉頭說道。
“算是吧……”
士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反正直覺告訴他,讓她入內會好點,起碼瓏鳳不會叫喚侍衛。
“參見公主。”
女孩單跪於前,算是行禮,亦算是君臣之禮,這更讓士確認,女孩是皇宮中人。
“你是何人,怎麼沒見過你。”
瓏鳳倒是一副威嚴之態,知道對方是宮內的人,也就放下了戒心。而且她知道,身邊的士會保護她。
“公主事忙,沒見過微臣不足爲奇。”
微臣嗎?士想了想,對着公主,這樣稱呼一點都不怪,而且很合乎宮廷規矩,也就印證了女孩確是重臣之女。
“那便報上你的名字,我會記着的。”
瓏鳳貴爲公主,禮儀上也沒有差錯,記住宮內之人也是自己要學的東西。
“微臣靖蘭,家父乃是靖留將軍。”
“……”
靖蘭的話讓書房寂靜了好一分鐘,即是說剛纔窗外有聲音也是因爲“指婚”的事情嗎?
不妙!那豈不是引狼入室嗎?靖蘭爲何這個時侯來這裡,而且剛纔和她那番對話,士還真不知道她的意圖呢。
“原來是靖留將軍的女兒,只是爲何入夜深深,卻在別人窗外。”
瓏鳳小小一聲,眼睛已是掠向士。此話不僅說給靖蘭聽,還是在詢問士。
士無奈,嘆氣一聲只能搖頭,算是回答。
“公主也是,爲何深深入夜,卻在別人的書房內。”
靖蘭問道,臉上笑容依舊,讓士感到不妙。還以爲她只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女孩,沒想到在反駁方面卻不輸人,公主看是遇到了對手。
“本公主與狀元郎有要事斟酌,深夜長論,有何不可。”
瓏鳳也是一笑,這個身份,這個理由,瓏鳳卻是優勢在手。
“剛巧,微臣亦有要事要與狀元郎斟酌,只是剛巧出去,卻被公主打斷了。”
靖留也不是省油的燈,懂得以彼之論還於彼身,倒是省去不少思考。
“是這樣嗎?士!”
“是這樣的吧!”
本是對視的雙眼一併望向身旁的士,只見他已繼續在燈臺處看書,像是不問世事之人,與己無關般。
兩人知道這個人是幫不了什麼的,女孩子之間的對決也只有女孩子之間去解決,於是又對望了起來……
一方是帝皇之後——小龍女,而另一方則是將門之後——小虎女。一場小***已在士之書房拉開,形成一股小龍虎之氣,讓士的身背也感到一陣涼意,根本無法看書。
‘饒了我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還有禹州鎮的鎮長安排……’
士心裡想着,又是長長一嘆,這一個晚上便是將所有的氣都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