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攏,皇后還坐在燈下思量。
素春悄悄走進來:“主子,宮門正在下鑰,主子也安置吧。”
皇后嘆息一聲,起身叫素春幫着更衣,卻聽外頭挽春一聲低呼:“奴才恭請皇上聖安!”
皇后也一怔,轉身的工夫,皇帝已然走了進來。
素春被唬得都有些手忙腳亂,不知該怎麼辦了。
皇上這個時辰來,便應該是要與皇后同寢纔是;可是祖宗規矩,嬪妃侍寢只能到養心殿,皇帝是絕不可宿在嬪妃寢宮中的。那她這是該準備鋪蓋,還是不準備啊?
皇后一張如玉端莊的臉,這一刻也因既興奮又緊張而紅成了一片,蹲身請安,卻已被皇帝扶起:“小星,不必拘禮,我今晚只想跟你說說話。”
皇后名傅星闌。
素春這才鬆一口氣,看來不必準備鋪蓋了。皇后面上的紅,卻因此而悄然退了。
皇后又恢復端莊儀態,隨着皇帝一同坐下:“皇上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雲思她……”
聽聞午間晚膳時皇上是翻了貴妃的牌子,貴妃午時進了養心殿便沒出來過。
皇帝點點頭:“貴妃的身子你知道,入秋了便起了咳。朕留她不爲枕蓆,是給她試幾服藥,寬寬她的心。”
皇后這才垂首莞爾:“皇上的醫術,絲毫不亞於御醫。有皇上親爲調理,相信雲思的身子就會好起來。來年就也能與純妃和嘉嬪一樣,再爲皇上添一個皇子。”
皇后說到此處,面上帶笑,眼角卻終是涌起淡淡哀傷。
皇帝不忍,便攥住皇后的手:“小星,永璉雖然不在了,可是咱們一定還會有皇子的。”
皇后舉袖擦過眼角,又是端莊婉約的笑:“都是妾身不好,又惹了皇上思念皇兒。皇上說是來說說話,妾身便洗耳恭聽吧。”
皇帝拍拍皇后的手背:“雲思今日來求我,將秀女陸氏指到她宮裡去。我已準了。”
皇后微微轉頸,便也點頭:“貴妃一向最識大體,將陸氏指進貴妃的儲秀宮,自是妥帖不過。妾身原本惦記着貴妃的身子,怕貴妃勞累,還曾想過跟皇上商量,看是否要將陸氏暫時安頓在純妃身邊。”
皇后擡頭靜靜看皇帝的眼睛:“況雲思是貴妃,陸氏在她位下學規矩,便可跨過常在,而直接以答應身份起封。若是跟在純妃身邊,則只能封常在了。這也是皇上愛重陸氏。”
皇帝今晚心情也是很好,便跟皇后打趣:“那我不如直接將陸氏送進長春宮,安排在小星你身邊。皇后位下學規矩女子,直接便可以貴人起封。”
皇后心下微微一晃,可是卻也含笑偏首:“好呀。皇上便直接指給妾身好了。”
皇帝點頭微笑,又拍了拍皇后的手腕:“不好!陸氏終究是漢女,且以內三旗選秀身份入宮,怎麼可以直接以貴人起封呢!以貴人起封,只能是八旗秀女纔可有的資格,內三旗皆以答應、常在起封。”
皇后這才悄然鬆了口氣,柔婉地笑:“全憑聖意。”
“只是陸氏既然以官女子身份入宮,便不宜太早進封,妾身想,不如安排陸氏在雲思身邊學一年的規矩。一年後再進封吧?”
皇帝點頭:“皇后的安排甚爲妥當。”
說完了語琴的事,皇后約略沉吟,才緩緩道:“嫺妃已經數次知會內務府,說她宮中出了個缺,人手不夠用,叫內務府在這次選秀裡給她派個人過去。”
皇帝微微挑眉:“哦?”
皇后輕嘆口氣:“皇上請恕妾身小人心度君子腹,妾身擔心嫺妃想要的是那個魏氏。”
皇帝長眉便陡然一揚:“她還想怎樣!”
皇后半垂臻首:“所以妾身想,魏氏要麼醫治好了便送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