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陽光穿過黑暗,當黎明照亮夜晚,當一切歸於平靜,真相會浮出水面。
葉小夜將夜明珠的事情告訴了莫言,可以看出莫言很激動,因爲他在電話那頭顫抖的聲音就像沒有信號一般斷斷續續。
“小夜,你把珠子收好,我這就回去。”
掛了電話,葉小夜看着自己手裡的短劍,普普通通,有有誰能想到這上面沾染了無數冤魂鮮血呢?最近心中總有異樣,好像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般,心慌,不安,怪夢連連。葉小夜又想起了那一晚的那個噩夢,白微背後站着的那個人,鮮血從斧頭上流下,他的嘴角噙着邪惡的笑意。是自己想太多,還是本能感應到了什麼?
“小夜,我查過了,周圍的村民都沒有一個人認識莫言的。”陸小蠻急衝衝地走過來。
“沒有人認識?”
“嗯,我打電話給我家人,他們都說沒見過這個人,也從沒聽過這裡有法師,趙欣月也打電話問過了,他們根本不認識。”
“這麼說,莫言不是這裡的本地人?”
“應該是這樣,可是他說他是阿蒙的後代,如果是這樣的話村裡的人都該知道他,而且這所學校也應該是歸他的。”
“那就奇怪了......”葉小夜摸了摸下巴,莫非莫言也有問題?那他爲什麼要騙他呢?
“小蠻你看這個。”葉小夜把夜明珠拿出來給陸小蠻看,在白天夜明珠也只是一顆普通的珠子,它的光芒已經被太陽光所覆蓋。
陸小蠻將珠子拿在手上細細端詳,晶瑩剔透的珠子,有點像玻璃球,但是裡面有淡淡的乳白色,周圍還散發着淡淡的光,放到手上溫涼如玉,拿到遠處又有暖意傳來。
“這是什麼?”
“吳源說是夜明珠。”
“夜明珠?”
葉小夜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了陸小蠻,陸小蠻沉思起來。
“趙欣月的爸爸多年前是個盜墓的,見多識廣,要不請他來瞧瞧。”
“盜......盜墓的?”這還真是高手無處不在啊。
葉小夜陸小蠻和趙欣月三個人用疊羅漢的方式翻出了校園的圍牆。她們一路小跑跑回了趙欣月的家。趙欣月的爸爸此時正悠閒地坐在門口抽旱菸,一見她們跑來猛地嗆了一口。
“叔叔,請您幫我們看看這個。”葉小夜從口袋裡拿出夜明珠,趙欣月的父親眼一下子瞪了起來。他雙手接過珠子仔細地觀察着,半晌,聲音顫抖地問道:“這珠子,你們是從哪弄來的?”
葉小夜說:“是從學校宿舍樓下的草地裡挖出來的。”
趙欣月的父親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移到珠子上,雙手撫摸着珠子喃喃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珠子啊。”
“我們知道,不就夜明珠嘛!”陸小蠻插嘴。
“夜明珠?呵,這可不是,這是比夜明珠珍貴好幾百倍的還魂珠。”
“還魂珠?”三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傳說很久以前有個叫阿蒙的祖先,他有一天在山上發現一個破廟,爲了避雨他就躲進了破廟,哪知一不小心打破了鎖鬼的結界,放出了無數妖魔鬼怪。阿蒙遵照原來道士的遺訓把廟拆了建了學校,用孩子的陽氣來壓制住鬼的陰氣。而這些鬼之所以能死而復活久久不散的原因,就因爲地底下埋着這還魂珠啊。”
“這珠子本是一顆有靈性的珠子,是古代居住在這一個隱士的寶物,有起死回生凝聚魂魄之功效,後來皇帝聽說了就派人來搶,無果而歸,原來是那隱士將它埋在了地下。不過這一埋,也造就了後來的厄運。”
“我當年也執着於這珠子,以前還帶人去挖了那隱士的墓,那墓早就破爛不堪被人挖過千百回了,連屍首都不知道去哪了,當我知道這珠子的下落後後就去你們學校,怎奈那校長年紀輕輕卻有兩把刷子......這不,腿還斷了。”說罷指指自己癱瘓的雙腿。
“等等,您說您見過校長?他還把您腿打斷了?”陸小蠻瞪大眼睛不可相信地問道。
“唉,都是陳年舊事了,當年要不是我硬闖不小心看見......唉,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事沒事,我都習慣了。”
“您看到了什麼?”葉小夜問。
“我......”
“哎,爸,你就說吧,在這個鬼學校待下去,你閨女都要沒命了。”趙欣月也着急地說道。
趙欣月的父親擡頭看了看趙趙欣月,吧嗒吧嗒地抽了幾口煙,使勁嘆了口氣。
“我當年也不想讓你去那個學校,誰知道你媽那麼倔,唉......造孽喲。”
“......”
“我看到那個校長和一個老頭在吸這珠子的靈氣。”
“吸靈氣?”
“嗯,他們坐在地上,前面擺着這顆珠子,珠子裡的白光都讓他們吸走了,他們兩個也青面獠牙的嚇了我一跳,我一叫喚就被發現了,後來那個年輕人朝我走來,我一下子就動彈不得了,我心想這下壞了,怕是遇見鬼了,可是我又跑不了,只能被他掐住脖子,後來我掙扎的沒力氣了,就想死就死吧,我這輩子挖了太多人的墓,造了太多的孽,就當是報應吧。後來我就暈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還活着,只是腿斷了。能從鬼的手裡撿回一條命也算是造化了。”
“那你還記得校長的樣子嗎?”
“唉......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哪裡還記得清,再說當時他是那副鬼樣子,我嚇都嚇死了......唉對了,好像,好像我聽那老頭叫他無緣還是什麼來着。”
頭頂一聲悶響,怕是打雷了。
(二)
“小夜,小夜。”
葉小夜坐在地上,對面是一臉胡茬的莫言,多日不見,他好像更加蒼老了。
葉小夜環視四周,這是莫言選的地方,說那麼珍貴的珠子不能在學校給他怕引來非議,就約她晚上到學校的後山上匯合。葉小夜想,總有一個人要去揭開真相。
“你知道那珠子的來歷嗎?”
“這是還魂珠,是鬼魂復生必不可少的靈丹妙藥,只要吸了它的靈氣,就能魂魄不散,只要吃了它,就能化成人形永世不滅。快,快把它給我看看。”莫言興奮地伸出手。
“你找到那個最兇惡的鬼了嗎?”葉小夜一臉平靜地問。
莫言愣了愣,隨即苦笑道:“哪有那麼簡單,這世界這麼大,要找一個鬼談何容易。快,把還魂珠給我瞧瞧,我才能判斷它是真是假,要是真的就好好保存起來,要是讓它先找到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不必了。”葉小夜擡眼,“我已經找到那個最強的鬼魂了。”
莫言皺起了眉頭驚訝地說道:“你......你找到了?”
葉小夜指了指不遠處的空地,前方赫然躺着一個人,在黑夜中看不清相貌。
“他是......”
“吳源。”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最強的鬼魂?”
“恐怕就是他。”
“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這個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告訴我,接下來怎麼辦。”
“呵呵,既然找到了,自然讓他灰飛煙滅。”
“怎麼個灰飛煙滅法?”
“拿起你的短劍,殺了他。”
這時在葉小夜身邊的短劍又發出了危險的綠光,葉小夜的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起莫言的聲音:“小夜,殺了他,殺了他。”
葉小夜的腦海裡被這種聲音所填滿,雙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劍,但前腳剛邁出一步,葉小夜就搖頭強迫自己清醒起來。這種感覺,和殺掉白微李雅的感覺一樣,身不由己。
“以前你也是這麼操控我的吧?”葉小夜轉身,把劍架在了莫言的脖子上。
莫言愣住了,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葉小夜,“小夜,你,你這是做什麼?”
“別裝了,你和他是一夥的。”
莫言連忙擺手,“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和他是一夥的。”說罷嘴角一揚,趁其不備將葉小夜的劍一把奪下。
“哈哈哈,我可不是和他一夥的,是他和我一夥,我纔是老大,哈哈哈哈。”
“你.....”葉小夜的劍被奪,在莫言手中發着詭異的綠光。葉小夜眼睜睜地看着前面的老頭面目可憎起來。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莫言大笑起來,“我是誰你還不知道呀?我自然就是你口中說的那個罪大惡極的鬼魂啦。”
“那他......”葉小夜看向吳源,此時吳源已經站在葉小夜面前,臉色蒼白,神情嚴肅,一臉冰冷地看着她,不帶絲毫感情。
葉小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終於變成夢裡的那個樣子了,冷酷,殺戮,無情。原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可以完全相信的人了,她以爲最不會騙她的兩個人,卻都是騙子。
“把還魂珠交出來。”莫言伸出手。
“哼,別做夢了,你以爲我會讓你死而復生?”葉小夜冷笑。
“好,好一個小丫頭,當年我還真是沒看錯你,也只能怪你太聰明,最後還是你先看出了破綻。”莫言把劍貼近臉頰,幽幽的綠光映着那張幽幽的臉。“既然你不交出來,我自己也會找着的,那就不勞你大駕了,你乖乖地去死吧。”說罷把劍往前一推,那劍立刻像脫繮的野馬朝葉小夜飛去,葉小夜大驚,眼看就要被劍刺穿,一雙手生生接了下來。
陸小蠻擋在葉小夜面前,“小夜,快走。”
葉小夜還沒反應過來,吳源一把拉起他朝學校奔去。
(三)
“放開我。”到了校門口,葉小夜猛然推開吳源,“我要回去找小蠻。”
“你瘋了,你回去是送死。”吳源拉住她。
“你才瘋了,她是我姐妹,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在惡人手裡。”
“莫言是鬼,你打不贏他的。”
“那你呢?”葉小夜滿臉絕望,“你不也是鬼嗎?”
吳源垂下眼眸,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可我從未傷害過你。”
“你爲什麼不傷害我?因爲莫言叫你看着我?因爲他讓你幫我殺了我的姐妹們?”葉小夜超吳源吼道,“你們爲什麼這麼做,難道鬼都是沒有心的嗎?”
吳源抱住快要發瘋的葉小夜,愧疚地說:“小夜,對不起,我不想騙你的,可是......小夜,你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大山,山裡住着許多善良淳樸的人,他們過着與世無爭和平安寧的日子。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夥強盜闖了進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幾乎一夜之間,山裡所有的人都死光了。那天晚上,山上火光沖天血流成河,遍地猙獰的屍體,漫天鬼哭狼嚎。我那時還是一個小男孩,我也死在了那場劫難中。後來當我睜開眼睛,我發現我變成了鬼,周圍全都是鬼,他們全都是以前住在山上的村民,而現在他們變成了惡鬼,他們附在人身上覆仇,他們殺着無辜的人以宣泄他們的恨意,而我不會,因爲我不知道我該去恨誰。幾年後,那些強盜也都死掉了,我們在世間飄蕩着,直到那個道士來收我們。我看着曾經的親人被道士封印,但他卻沒有封印我,他說我身上沒有惡鬼的氣息,他可以放我一馬。於是我又在不停地飄蕩......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個叫阿蒙的人上山把封印打開了,那些惡鬼出來了卻仍在不停地害人,我看不下去,就獨自一人離開了那座山。後來,我飄了很遠,看世間百態,知人情冷暖,有一天我隨意遊蕩着,不知怎麼突然感到很奇怪,就像有什麼要衝破我的身體一般,就在那時,我看到了你。那時的你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兒,你還那麼小,就像個粉粉的肉球,你蜷縮在包袱裡,小眼閉着,臉上的皮膚都皺起來了,那時你嘟着小嘴吐着口水,安然地睡着。我的心突然變得好柔軟,我的眼角溼溼的,好想哭出來,那一刻我彷彿看見了幾百年前的我,我有了求生的慾望。後來當我看到你們的家譜時,我才知道原來你是阿蒙的後代......”
吳源更加緊地抱住葉小夜,而在他懷裡的葉小夜早已哭的不成樣子。
“那時我就知道,這或許就是緣分吧,兜兜轉轉,我們還是碰見了。你那時那麼可愛,我竟然捨不得你,所以我就一直在旁邊陪着你,看着你一天天長大,你哭的樣子,笑的樣子,學走路的樣子,全都印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就那麼守着你,我感覺很幸福。”
“你,守了我十七年?”葉小夜哭着問道。
“嗯,直到跟着你來到這裡,我知道我們又回來了,回到了原點。我碰見了莫言,他不是什麼法師,他就是當年殺光我全村人的強盜頭目,他死後怨氣不散,也變成一代惡鬼被縛於此,他想重生,想統一天下,但是他一方面要找到還魂珠,另一方面還要擺脫千百年來找他報仇的鬼魂,於是他找到了我,他給與我肉體,讓我當這個學校的校長,讓我幫他除掉那些鬼魂......爲了能一直待在你身邊,我答應了。”
“可是我又放不下你,倘若他重生了,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你,我要保護你,所以故意讓你發現還魂珠,我以爲你拿着它就會安全,卻沒想到還是給你引來了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