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張雪豔站起身,又把簡陋的屋子打量了一遍。
她鉤鉤我手說:“要不,先去買被單,不然今晚都沒有睡的地方。”
我贊同的點點頭:“儘量買便宜的,等發工資了再換。”
張雪豔過去把錢包拿過來,拿了兩百塊錢交到我手裡,擺出小女人姿態的說:“這種事,應該男人去做。”
“還是一起去吧,我不會買東西。”我牽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爲了節省錢,就只好步行過去了。但我們有個堂而皇之的藉口,市場離家裡近。在我們租住房子的後邊,沿着道路走上一公里,就到了那個全市最大的雜貨市場,好大幾層樓,裡面賣什麼的都有。
我們經過那些服裝攤時,見到一個人在挑選衣服,老闆要二百塊,她回二十。
老闆萬分爲難的說:“妹妹啊,你給的這個價,我們得倒貼一百多呢,不行,不行。”“真不行啊?”買衣服重複說。
“不行,真的不行,你要誠心買,給一百五十塊錢。”老闆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
我拉住張雪豔,想看看他們最後到底會以多少價格成交。明白我的意思後,張雪豔假裝早旁邊看起衣服來。
這時,買衣服的扭頭就走。攤主大聲喊道:“回來,回來嘛,價格還有商量的。”
那人不爲所動,攤主跑上去就拉住她:“二十就二十,虧本賣給你了。妹妹,就當跟你交個朋友了。”
那人交錢拿了,攤主還沒完沒了的說:“下次一定還要再來照顧我生意啊。”
“好。”買衣服的並不是很耐煩。
送走了那個人,攤主朝我們走過來,對張雪豔說:“美女,你真有眼觀,就你看的那件,是我這裡最漂亮的衣服,就剩下最後這一件了,我便宜點賣你。”
張雪豔搖搖頭,拉着我就走:“我們就隨便看看。”老闆有些着急了,又扯着嗓子大喊:“別急着走嘛,再看看。價格好商量。”
親眼看到了這一幕,我再一次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掙錢,千萬不能淪落到有一天,讓張雪豔到這裡來買衣服的地步。
但面對牀單時,我們開始淪落了,牀單和被子買下來,才三十幾塊錢。好在是室內用品,不會被別人看到。老闆把包裝袋遞上來,我趕緊接住了。
張雪豔微笑說:“這麼紳士啊。
我笑而不答。孟子說食色.性也。買了牀單,自然還得去買一套鍋盆餐具。緊要必然的東西買下來之後,兩百塊錢就剩下十二塊了。
我想要靠剩下的三百塊過日子,心裡完全沒有底。平均下來一天的消費能力是二十塊錢。在此之前,我可真沒爲錢的事犯過難。
爲了能把一天的生活過下來,我和張雪豔一邊走一邊算賬。
我說:“豔姨,早上我一塊,你三塊,還能剩十六塊,晚上吃飯簡單點,用電用水都節約點,一天十六塊應該怎麼都夠了吧?”
張雪豔點點頭:“夠了啊,一天二十塊不可怕。我以前沒錢的時候,一天五塊錢都在過呢。”
我糾正說:“那能一樣嗎,這都過去多少年了,物價可以一年一個樣。”
張雪豔安撫的說:“那也夠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證讓你每天都吃好睡飽。”
我仰起頭望着天空,默默祈禱,時間快點過去吧,拿了工資,就不愁日子難過了。
我們走進院子的時候,看見兩個母親領着各自的兒女,也領着大包東西從外面回來。一個阿姨主動打招呼說:
“這位小妹,你也是來陪你弟弟唸書的吧?”
張雪豔微愣,淺笑說:“沒有啦,我們姐弟倆都在工作了。”
那阿姨驚愕的問:“喲,你弟弟看上去就跟我們家小孩一樣大嘛。不讀書太可惜了。”
“就是啊。”另一個阿姨說:“還是應該讀書的。你看爲了讓孩子能考個好大學,高三才開學呢,我們就來陪讀了。”
我瞧着那女孩和那小子,兩個人已經熟識了,看得出彼此親近。剛開始他們看我眼神還沒什麼,但看出我是個輟學的,輕蔑的眼神立馬就浮現出來了。
我拉張雪豔回家,她丫邊跟我走,一邊對他們說:“我們先回家做飯去了。”
回到家,我就坐在椅子上,心裡很是不舒服。本來我都覺得讀不讀大學沒什麼了,但今天被他們倆那種輕蔑的眼神,給刺激到了。陡升一種落差感。
張雪豔從廁所端出一盆清水,丟了根毛巾進去,看着我說:“累了你就休息一下吧,我把門窗擦一下。
我起身奪過:“還是我來吧,你去把房間收拾了。”
我擦外面大門的時候,看見那男孩和女孩站在陽臺上聊天,我自然不會去主動搭理他們。直到他們發現我以後,男孩突然大聲的說:“將來我都要考一本,一起去北京唸書好不好。”
“好啊。”女孩答應的很乖巧,語氣裡滿是憧憬。
我繼續擦我的門窗,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