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語出驚人(一)

她還要等着林志妙回來,交代她要注意身子,千萬不能動了胎氣。林清和咬牙切齒的瞪了一眼趙氏離開的背影,還記得前兩天林志武跟他們倆說要重新找個媳婦,氣的林清和當場就拿着手中的菸袋對着他腦袋砸過去。這種話他也說的出口,他都一把年紀了,還想着娶妻。

偏偏他還說的理直氣壯,梅氏就給他生了林荷,嫁到鎮上去,不把他這個親爹放在眼裡。到老了,他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林志文和林志平都有兒子養老送終,就他沒有。他之所以跟林清和夫妻倆說,主要爲了跟他們要錢,讓他們幫忙操辦親事。

趙氏根本就沒理睬他,聽他說完就轉身走人。林志武這兩天天天鬧着要娶妻,今天怕是免不了又要鬧一場。林清和的心情似乎沒那麼好了,算了,不管了,他雙手背後的大步朝林志武家走去。沒多久,就聽到外面說話聲,林冬嫺快速的跳下馬車,轉身伸手攙扶吳氏和花氏下馬車,林志文和林志平在搬年禮進屋。

周明沐也沒閒着,趙氏樂的合不攏嘴,看到那麼多的禮品。連帶着對周明沐的臉色都好了不少,還給了他一個紅包,趙氏看了愣着的周明沐,板着臉:“我給你的,你收着就是,等到你跟冬嫺有孩子了,到時候就給孩子。”這話說的林冬嫺瞬間羞澀的低下頭,偏偏趙氏說這種話,害的她沒話反駁。

“我也不厚此薄彼,老大媳婦,這是給覺兒和明儀的,你給我帶回去給他們,讓明儀好好養身子。等過些天我就去鎮上瞧瞧她,還有妙兒,這孩子你說不回來就算了,還讓你們帶那麼多禮回來。這兩個紅包,老大媳婦你幫我給妙兒和小樹。”一連塞了四個紅包給花氏,真讓她有些詫異,沒想到趙氏能那麼大方。

花氏忙不迭的笑着收下來,接着伴隨林清和的幾聲咳嗽,趙氏扭扭捏捏的從衣袖又拿出四個紅包,分別給林志文和花氏、林志平和吳氏,他們四人面面相覷,趙氏這是轉性了。大過年的對他們那麼好,趙氏冷着臉:“怎麼,我給你們紅包,你們都不要?”

“娘,怎麼會呢,我們要,要,要。”林志文兄弟倆上前急忙的接過,花氏和吳氏不甘落後的接過,還記得趙氏在他們成親的第一年給的紅包,這麼多年都沒給,現在居然給紅包,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趙氏不自覺的咳嗽幾聲:“之前很多事我做的太過分了,你爹他都說過我了,我也長記性了,今後不會再給你們添麻煩,找不痛快了。”老兩口對林志武特別失望,將來他們養老送終就只有指望老大和老三兄弟倆,不能再跟他們鬧下去。

尤其是趙氏,林清和倒還好。將來趙氏老了,在她身邊伺候的肯定是兒媳婦,畢竟男女有別,兒子哪能跟媳婦比。在林清和多次的說教下,趙氏慢慢的緩過神,漸漸想明白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她能改過來,不算晚。屋裡時不時傳來歡愉的笑聲,站在門外的林志武滿肚子的火氣。

轟的一聲,用力的捶打門,發出巨大的聲響來吸引屋裡人的注意力。大家的目光都朝門口望去,只見林志武陰沉着一張臉,如同冰窖裡撈出來的石頭一般。“老二,快過來,我們正好說到你,怎麼還沒過來,你就來了。”

林志文笑着朝他招招手,林志武冷哼了聲:“吆,大哥,你還知道我這個親弟弟,我還以爲你到鎮上過好日子,把我和爹孃都忘了呢!”大搖大擺的走進屋,隨手就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來,一邊磕,一邊把瓜子殼吐在地上。林志文面色一抖,“老二,你這說什麼話,快給爹孃拜年。”

伸手拍了他的後背幾下,林志武瞬間變臉,“大哥,你別碰我,你和三弟一個一個都搬去鎮上過好日子。把爹孃留在老家讓我照顧,憑什麼,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今天你們都在,大家把話說清楚了。”胸中憋着的怒火一股腦的發泄出來,林清和板着臉訓斥道:“老二,大過年的胡說什麼,你要是不願意給我們拜年,就趁早滾回屋去!”

眼不見心不煩,說的話沒有一句是林清和愛聽的。“爹,我就知道你偏心大哥和三弟,他們能幹,在鎮上買了宅子,就我可憐的孤家寡人。我也是你兒子,爹孃,你們怎麼就忍心看着我過着苦日子,不伸手幫我一把。還有你們,我的親兄弟,連個小忙都不幫,不行,今天你們要是不幫我,我就賴着不走了!”林志武開始耍無賴,誰讓他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林冬嫺莫不吱聲的跟周明沐吃着瓜子,大人的事讓他們操心去,還輪不到她,林清和和趙氏都在。剛纔趙氏的一番話說的不錯,她就大人大量的不跟她計較過去的恩怨。新的一年,新的開始,從新出發,好心情才維持沒多久,就被林志武攪合了。

“老二,你還說混賬話!”林清和快速抄起手邊的大碗朝林志武砸過去,砸的他額角緩緩滲出一縷血液,順着碗裡的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林志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清和砸重了,再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拳頭握的咯咯的響,惱火道:“爹,你太偏心了,我也是你兒子,你憑什麼打我?娘,你看到了沒有,爹就是這麼對我,難不成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

有你們這麼對我的嘛?梅氏死了,荷兒出嫁了,我就孤家寡人一個,你們就不能爲我多想想,再給我找個媳婦,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們怎麼就不能滿足我?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老天爺,你也太不公平了,憑什麼,憑什麼?”林清和和趙氏夫妻倆沒反應,他氣的把桌上的瓜子都拂落在地,瞬間瓜子散落一地。

林冬嫺皺皺眉頭,從他的話中不難聽出來,他想要再娶妻,等到老了有個依靠。真是笑話,當初他對二伯母不知道有多狠,經常對她動手打罵。難怪大姐不願意認他,二伯母的死,大家心裡有數,還不就是他把梅氏逼得沒辦法,纔會氣急敗壞的拿着菜刀準備跟他同歸於盡。

現在他沒有半點愧疚之心,還理直氣壯的讓趙氏他們給他找媳婦,真可笑。林冬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被眼尖的林志武看到,指着她罵道:“你笑什麼,笑什麼,你都出嫁了,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笑話我?三弟妹,你好好管管你女兒,我是她長輩!”

逮到誰就罵道,吳氏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眉頭都沒皺一下,跟沒搭理他。感覺到身邊周明沐動怒了,林冬嫺親暱的把手搭在他寬厚的手掌上,對着他輕輕的搖搖頭,示意他別放在心上。“我在這個家還有什麼地位可言,連冬嫺都不把我放在眼裡。我過的不好,你們也別想過的好,既然你們無情就別怪我無義。”

林志武掃視一圈,快速的從門口拿起一把鐮刀。“老二,你還沒鬧夠,大過年的不讓大家過的安生,你快把鐮刀放下,不許亂來。”林清和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色鐵青。林志文坐不住的上前勸慰他,身後的花氏嚇得後背出了一層冷汗,把林志武逼急了,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

他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在乎什麼,大過年的不讓大家安生,花氏在心裡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要是眼神能殺死人,花氏此刻噴火的雙眸恨不得把林志武燒爲灰燼。林志平跟着站起身:“二哥,有什麼話好好說,都是一家人,快把鐮刀放下來,大過年的不吉利。”

“哼,我就知道你們怕死。爹孃,你們要是不答應給我娶個媳婦,生過兒子給我養老送終。要不然大家都別想活了,你們今天都活着走不出去!”林志武拿着鐮刀不斷的在林志文和林志平面前揮舞着,吳氏和花氏嚇得把各自的相公往後拉,生怕林志武一不留神就傷了他們。

林冬嫺跟着站起身,林志武太不像話了,難不成不能好好的跟林清和夫妻商量,非要動手?掉頭看身後的周明沐,他倒好,氣定神閒的坐着喝茶,擡頭對上林冬嫺審視的目光,大手一拉,林冬嫺瞬間坐下來,把桌上另外一杯茶遞到她面前,輕聲道:“彆着急,爹孃他們能處理,手冰涼,喝口茶暖暖身子。”

嗓子想被塞了一團棉花,想說的話沒說出來,都嚥下去,喝口茶,渾身舒服多了。就聽周明沐的話,坐下來靜觀其變。趙氏一直憋着沒發話,猛地衝到林志文面前,張開手臂護着他們兄弟倆,仰着頭憤怒道:“老二,你有什麼不滿就衝着我來,跟他們沒關係。都是我不同意給你娶妻,你怪他們也沒用。老大、老三,你們快回屋歇着,別管了。”

花氏瞬間鬆口氣,用力的拉扯林志文的衣袖,示意他快走。趙氏都發話了,還不走留下來走什麼。林志文橫了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想着回去。“娘,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老二,聽大哥的話,快把鐮刀放下太危險了。”林志文拉着趙氏,拼命的對林志武使眼色,讓他不要再鬧騰了。

“我也不跟你們說廢話,要想讓我放下鐮刀也行,大哥,你跟三弟現在就去劉家提親,我要娶劉嬋!”林志武眯着眼望着林志文,他的話剛說完,林冬嫺嘴裡的茶還沒來得及嚥下去,全都吐在地上。林志武虧他說的出口,他都一把年紀了,還想娶劉嬋這個黃花大閨女。

林志武都能做劉嬋他爹了,林冬嫺真替林志武害臊,這種話都說的出口。林志文身子一顫,扯了扯嘴角問道:“老二,你說什麼,你要娶誰?”再問一遍,生怕耳朵聽錯了,身後的花氏掐了他一把。

林清和惱火的拍着桌子:“你做夢,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別想娶劉嬋,不許欺負小姑娘。老婆子,你看到沒有,這就是你生的好兒子,現在能用鐮刀威脅我們,等我們老了不能動彈了,我怕他拿着鐮刀把我們倆給殺了。”說不定他真能做的出來,把老兩口給殺了。

趙氏聽着心驚肉跳,再擡頭看林志武,面上帶着嫌棄跟不耐煩,眼裡隱約閃爍一絲悲哀。這就是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兒子,這悲哀瞬間隱去,只有嫌棄跟不屑深深的刻在她的嘴角,在她嘴角勾勒出一抹嘲笑的弧度:“老二,劉嬋她爹孃和大哥都不在家,你別欺負能欺負一個小姑娘。你這是害我們在村裡人面前擡不起頭來,讓人在背後戳着我們的脊樑骨罵。”

林冬嫺眼中露出嫌棄厭惡之色,虧林志武說的出口,要不是周明沐拉着,她真想衝上去打林志武兩個響亮的耳光讓他清醒清醒,劉嬋也是他能覬覦的!周明沐知曉林冬嫺跟劉嬋的感情甚好,溫潤的手掌覆上她冰涼的雙手,給她力量,幸好有他在身邊,否則林冬嫺還不知道忍不忍的住胸中的怒火,對着林志武發泄出來。

“我怎麼就說不出口了,劉嬋嫁給我正好合適,反正你們要不想死,要我放下鐮刀,就快去劉嬋家提親,趁早把她給我娶回來。否則今天就算我不鬧了,明天后天,你們還能天天看着我不成。大哥、三弟,我要是娶了劉嬋,爹孃就有人照顧,你們就安心的在鎮上住着,這多好。”林志武得意的笑笑,恨不得立馬把劉嬋娶進門。

林清和和趙氏對林志武已經無話可說,劉嬋還是妙齡少女,豈能嫁給他?就算王氏和劉明旺都不在家,也輪不到他癩蛤蟆吃天鵝肉。林志平忍不住上前兩步,林志武激動的揮舞着鐮刀:“三弟,你要再往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大過年的,你要是想見紅,我就滿足你。”

一把鐮刀來回揮舞着,吳氏焦急的拉扯林志平的衣裳:“你別往前湊,還有爹孃在。”林志武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林清和和趙氏不是沒有責任,這是他們的兒子,沒有教育好,現在出來禍害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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