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有潘皇后一位皇后,大皇子周清亦府上並非只有榮和郡主一位正妃,還有其他的妾室。就單在這件事上,就足以讓潘皇后對他心生不喜。不過大皇子畢竟是潘皇后第一個兒子,在她心裡的地位不一般,就算對他再也不喜,也沒有因此責罰他什麼。
頂多就是進宮請安的時候說他兩句,再者他和榮和郡主在人前扮做恩愛夫妻,潘皇后就沒繼續追究他納妾之事。周清舒剛到皇后的寢宮,坐下沒一炷香的時辰,正跟吳國圍和林若曦閒聊之計。門外傳來太監尖銳的聲音,皇帝來了。皇帝大步走到潘皇后身邊,攙扶着她坐下。
潘皇后跟他夫妻多年,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雖說皇帝當着吳國圍等人的面沒有表現出來,但她能感覺的出來,皇帝心情很壓抑,似乎有什麼大事。不過皇帝能過來,她就很感動了,答應她的事,皇帝辦到了。
不能對一國之君的要求那麼高,潘皇后接下來對着吳國圍和林若曦又是一番詢問,不過臉上佈滿了笑意,就彷彿家中慈祥的長輩一般,並不像是平日威嚴,高高在上端着架子的皇后。
吳國圍出了皇宮,上了馬車,閉上眼睛,腦海中還浮現今天的畫面,皇帝溫柔的注視着潘皇后,彷彿把他們當做不存在一般。就連二皇子也被他給忽視了,看來傳聞一點都沒錯,在皇帝心中,潘皇后的地位比兩位皇子都要高。內侍找他們入宮,原本還有些心驚膽戰,沒成想召見他們的是潘皇后,吳國圍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潘皇后給周清舒使眼色,讓他離開,周清舒很快就會意的上前作揖告退了。皇帝哼了一聲,潘皇后自覺的走上前,替他按摩發脹的太陽穴,皇帝慢慢的躺在榻上。疲倦像一張大網牢牢的鎖住他,將他拖入一片更深的黑暗中,漸漸的皇帝閉上了眼,進入了夢想。
望着熟睡的皇帝,潘皇后伸出玉手,心疼的撫摸他的臉龐。當初他還是個籍籍無名的皇子時,她就喜歡上他,對他一見鍾情,不顧父母的反對。後來父親爲了她妥協,誰讓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皇位有一天回落到他頭上,現在看來並非好事,皇帝這麼累,能有多少閒暇的時間陪伴她和孩子們。
還不如做一個閒散的王爺,能時常遊山玩水,見識外面不一樣的風景。不像現在這般被困在偌大的牢籠中,不知何時能見到外面的一切。怕是她現在過夠了這種皇宮中的生活,纔會不滿,人怕是都不滿足現狀。潘皇后微微的笑了一聲,看來她也不能免俗,這些想法都不切實際,還是不要再去想了。
再等皇帝睜開眼,天色早就暗下來,皇后寢宮內燈火通明,他揉揉發脹的太陽穴,伸個懶腰。皇后端着一杯茶走到他跟前,笑道:“醒了,喝杯茶解解潤潤嗓子。”別說,被潘皇后這麼一提醒,皇帝才意識到嗓子有些乾澀,難受的厲害。望着臉上掛着恬靜笑容的潘皇后,他的臉上不自覺的漾起笑容,結果皇后遞來的茶,咕嘟咕嘟的喝完了。
潘皇后展顏微笑,掏出衣袖裡的絲帕替他擦拭嘴角的茶水。皇帝牽起她的手,開始吩咐宮人傳膳。用完晚膳,潘皇后依靠着皇后斜躺在牀上,閉上眼,問道:“今個您是怎麼了?”什麼都逃不過皇后的眼睛,皇帝把頭側過去,埋進皇后的脖頸間,似乎並不願意告訴她。
既然如此,那麼潘皇后不問就是。若是能告訴他,皇帝必定會告訴她,也許這件事真的不需要,或者不能告訴她,皇帝對她的愛,她絲毫不懷疑。否則不會這麼多年,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就衝着這一點,她就應該體諒皇帝,大度一些,諒解他,而不是像個小女人一般斤斤計較。
潘皇后對此就不再追問下去,皇帝知曉他娶回來的是賢惠善良大度的女人,笑着摟着她入睡。翌日清晨,平伯侯慢慢的睜開眼睛,對上卿姨娘審視的眼神,猛地又閉上眼。卿姨娘早就醒了,正手托腮的盯着他瞧。昨晚平伯侯又費了不少脣舌,才讓卿姨娘不那麼生氣。
平伯侯有時想想真覺得煩躁,他堂堂的當朝閣老,手中握有大權,到頭來,回到府,居然要安慰起姨娘來,這是何道理?沒辦法,誰讓他離不開卿姨娘,需要卿姨娘在身邊,才能入睡。昨天吳國圍被皇后召進宮的事,同樣積壓在心頭。還沒來得及去過問吳國圍,到底皇后找他們何事?
這可是派人打聽不出來,當時皇后說話的語氣神情態度,到底如何,宮人們哪能描繪的那麼精緻。他只能從吳國圍的口中得知,偏偏他又不願意去找他,他又不識趣的主動過來。卿姨娘柔柔一笑,整個身子就覆在平伯侯的身上,道:“侯爺,是不是一大早不願意看到妾身?”
平伯侯聞言,立馬睜開眼睛,捏着她的鼻尖,“你啊,就知道胡說八道,若是不願意看到你,昨晚又豈會來你的院子,哄着你。小沒良心的,跟了我這麼多年,還不明白我的心,太讓我失望了。”說着竟然慢慢的沉下臉,卿姨娘的心咯噔一跳,她不過就隨口開了個玩笑,哪知平伯侯既然當真了,當然笑着漾起笑臉哄着他。
平伯侯最後無奈的扯了扯嘴角:“行了,時辰不早了,趕緊起來吧,我待會還要入宮一趟。”不管怎麼樣,去試探試探皇帝的口風總是沒錯的事。還沒等平伯侯出府,就有一個黑衣中年男子急衝衝的被管家領進來,坐在大廳的平伯侯擡眼一看,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快步走到他跟前,還沒開口詢問。
黑衣男子就主動湊到他耳邊嘀咕幾句,管家能感覺到平伯侯的怒火,面色漸漸凝重,直至陰沉,帶着鋒利棱角的陰沉,讓人不寒而慄,管家快速的低下頭。中年男子說完後退了兩步,就等着平伯侯的吩咐,沒想到平伯侯右手捂着胸口,竟然吐出一口血。
管家嚇得面色素白如宣紙,大步走到他跟前,攙扶着他,焦急道:“侯爺,奴才扶着你坐下歇會,再去請大夫過府一趟。”平伯侯可是一家之主,他若是出點事,那可不得了。整個平伯侯府還要依靠他,世子吳國圍能頂什麼用,他又不在朝中當官,更別說有平伯侯的魄力,能在朝堂上有話語權。
管家又不傻,知道跟着平伯侯才能撈到油水,又有面子,受到府上下人們的尊敬。“不用了,你走吧,我知道了。”平伯侯對着管家輕悠悠的擺擺手,後面的話是對着中年男子說的,中年男子立馬會意的點頭作揖離開,一陣風吹來,平伯侯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面前再也沒有中年男子的身影,管家到現在還一頭霧水,很想知曉,到底剛纔中年男子跟平伯侯說了什麼,能讓他氣的吐血。當然管家只能憋着滿肚子的疑問,不敢問出來,誰讓此刻的平伯侯臉色不好。平伯侯慢慢的閉上眼,昏倒過去,幸虧管家在身邊扶着他,要不然怕是能就這麼倒在地上,要摔的不輕。
管家這下子才意識到嚴重性,大聲的嚷嚷着,“快去請大夫,快去請大夫。”平伯侯吐血昏倒在地的消息被管家鎮壓下來,不許傳到外面,否則若是查到誰泄露消息,絕對不會輕饒他。管家一向雷厲風行,言出必行,他說的話,誰敢不聽。
吳國圍跟林冬嫺還在用膳,就聽到這個消息,吳國圍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摔在地上,林冬嫺皺着眉頭。平伯侯吐血昏過去,必定不是小事,他是什麼人,居然能氣昏過去,說明一定發生什麼大事。不過這似乎跟她沒關係,心中還有些欣喜,當初吳氏被逼着離開京城,他未必就全然不知。
說不定背後也有他的手筆,平伯侯未嘗就什麼都不知曉。權勢對一個人的誘惑太大,林冬嫺不敢保證,平伯侯會是異類。待到下人離開,屋裡只有林冬嫺跟他兩個人,吳國圍這纔出聲道:“林冬,你知道嗎?我沒有絲毫的不高興,反而心頭裡很快樂,你說,我是不是個不孝子?”
平伯侯對他再不濟,始終是他的父親,況且這次他又上奏請求皇帝冊立他爲世子。就算不是自願,他也這麼做了。“世子,你要是這麼說的話,夫人聽到該有多傷心。你現在還是去看看侯爺,畢竟他是你的父親,我想就算夫人知曉,也不會怪你。”林冬嫺溫柔的聲音傳進吳國圍的耳中,他嘴角微揚,勾出一絲冷笑,“好,我聽你的。”
大夫說平伯侯這是急火攻心,要好好靜養,其他沒說什麼。管家送着大夫離開,吳國圍守在平伯侯的牀邊,望着兩鬢有些花白的平伯侯,他突然眼眶中含着淚水。這時卿姨娘風風火火的走進來,穿了一件絳紫色交領的通袖褙子,皮膚白皙,絳紫色穿在她的身上更讓她增添幾分典雅。
而她頭上那對特別設計的鳳凰展翅的金簪,又使她氣質極佳。站在吳國圍身邊的林冬嫺,不由的對她刮目相看。每次見到卿姨娘,都會有驚豔之感。不過吳國圍可沒那麼高興,平伯侯都昏倒了,她還打扮的這麼妖豔,瞬間拉下臉,轉過頭彷彿沒看到她一般。
卿姨娘絲毫沒在乎他,徑直走到牀前,湊到吳國圍身邊,一雙白皙的玉手握住平伯侯的手,緊緊握住不肯撒手,吳國圍瞪了她一眼,難道不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他先來探望平伯侯,怎麼就讓她強佔了下機。林冬嫺不經意的拉扯他的衣袖,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是世子,沒必要跟個女人似的,跟卿姨娘爭寵,這麼多的下人都看着,他不能失了面子。卿姨娘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不斷往下滴落,滴答滴答的落在平伯侯的手上,不顧形象的趴在平伯侯的身上哭起來。若是平伯侯就這麼去了,或者因此倒下去,那麼府上就由世子吳國圍做主,她可如何是好?
滿心的委屈就趁勢哭出來,吳國圍根本就不知曉其中的內情。林冬嫺等了許久,都不見薛氏過來,拉着林冬嫺到一邊,讓他去把薛氏請過來。就算她對薛氏在厭惡,也不能讓卿姨娘佔了上風,她眼下還需要依靠吳國圍在平伯侯府站穩腳尖。平伯侯睜開眼望着握住他的手,眼睛紅的跟兔子一般的卿姨娘,還有站在牀邊的吳國圍和薛氏,他哼了聲:“我還沒死呢,你們都在這做什麼,快出去,卿姨娘陪着我就行了。”
卿姨娘聞言露出燦然的笑容,還似有若無的回頭不屑的看了一眼薛氏和吳國圍,似乎再說,侯爺還是最寵愛我,這不,一醒來就敢你們出去。吳國圍送着薛氏離開,林冬嫺獨自一人回院子,在半路上,林冬嫺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可怕的讓她忍不住打個寒顫,加快腳下的步伐趕回去。
一回屋,林冬嫺就砰的關上門,在屋裡急的來回直轉,心中如同燒了一把旺盛的大火。她暗暗的做了一個決定,以至於她待到傍晚,就去找吳國圍。吳國圍正在因爲平伯侯的事煩惱,就聽到林冬嫺說了一通話。不敢置信的轉頭看着她,遲疑道:“林冬,你再說一遍,我剛纔沒聽得清楚。”
“世子,不管說幾遍,都是一樣的,我要離開平伯侯府,離開京城,回老家了。這段日子,多謝世子對我的照顧,若是有緣的話,我們還會再相見。”林冬嫺再次重複了一遍,吳國圍望着林冬嫺,啪的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拳頭捏的咯吱作響。平伯侯吐血倒地,醒來卻要卿姨娘陪伴,把薛氏跟他都趕出來。
正妻嫡子比不過一個妾室,傳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纔怪。就在這個時候,林冬嫺偏偏過來,說他要離開,你說吳國圍的心情能好嗎?無疑在火上澆油,雪上加霜,就算吳國圍這般憤怒,也不能改變林冬嫺的決定。“我不答應,你不許離開!”吳國圍咬牙切齒道,林冬嫺還沒有幫他得到侯爺之位,空有世子之名,而無世子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