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沐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青蓮,“大哥要走了,什麼時候有空到成國公府來見見大哥。”大哥,青蓮很清楚他口中的大哥是誰,林軒在成國公府,她越是不想提起過去的事,偏偏越是出現。耶律護將青蓮帶回屋裡,
兩人誰都沒主動開口說話,耶律護對青蓮很有怨恨,她擅自從王府逃出去,後又一路回到京城,其中的艱辛他不用問也知道。尤其一個婦道人家,還懷着身孕,每每想到這,耶律護都忍不住上前要狠狠的教訓青蓮一番。有什麼事不能攤開了說,非要離開王府。
青蓮對耶律護同樣充滿了怨恨,否則她也不會孤身一人從王府逃出來,想盡一切辦法逃回大越。遇上週明沐,那是預料之外的事,耶律護看着站在原地的青蓮,走到跟前,伸手拉着她細嫩的手臂,纔剛碰到就被青蓮甩開了,戒備的眼神讓耶律護很受傷,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得這般陌生、疏遠。
壓低聲音開口:“青蓮,我只是想讓你坐下來,畢竟你現在懷着身孕。”耶律護再次伸手拉住青蓮的手臂,將她拉到桌前走下,青蓮輕笑着拂開了他的手,右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淡淡道:“攝政王,多謝你的美意,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走這個字眼從青蓮的嘴裡蹦出來,剛纔她之所以沒有出聲,那是因爲她對周明沐充滿了愧疚,還有嫣然,畢竟是林冬嫺的女兒,是她的外甥女,她不能不管不問。若是能用她換得嫣然的平安,她心甘情願。現如今周明沐將嫣然抱走了,青蓮也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和藉口。
耶律護猛地衝到青蓮跟前,貼着她的臉,質問道:“你要走?你要去哪裡?你是本王的側妃,月漓纔是你的家。”青蓮不屑的嗤笑了一聲,“王爺,您這話怕是說錯了,我生是大越的人,死是大越的鬼,我的孩子也是大越的人。”語氣中好不加遮掩對耶律護的嘲笑和諷刺,她現在孑然一身,什麼都不畏懼。
耶律護有些後悔起來,當初爲何就沒查探清楚青蓮的來歷,將她的父母家人都打探清楚,好用來威脅她。現在再想查探,怕是爲時已晚。“你是大越的人,可若是月漓將大越給滅了,你當如何?”耶律護捏着手心,這個想法他腦海中早就有了,不是一日兩日,這一次僥倖讓周明沐取勝了。
大越的大皇子周清亦還不是一樣在月漓邊境遇刺身亡,大越的皇帝還不是一樣沒吱聲,月漓的國力和大越不相上下。可月漓人才濟濟,尤其是皇室中人,不像大越,皇室子嗣凋零,尤其皇帝這一脈,只剩下周清舒和年幼的周康。只要耶律護想,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只要再等個三五年,大越絕對會是月漓的囊中之物。
青蓮早就知道耶律護覬覦大越的狼子野心,現在從他嘴裡說出來,一點都不覺得震驚。“怎麼,你不說話了,蓮兒,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乖乖的跟我回去,之前的事我們就一筆勾銷。”在耶律護看來,這筆交易很划算,青蓮眨眨眼,沉吟片刻,“一時之間我還不能回答你,你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可好?”
青蓮商量的語氣讓耶律護微微愣住,隨即點頭應道:“好,那你先歇息,我不打擾你了。”侍衛長見耶律護走出來,趕緊迎上去,貼着他耳邊道:“王爺,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您一聲令下。”
耶律護回頭看了一眼屋裡的青蓮,“待會,你們進去將蓮側妃帶走,本王隨後就到。切記,一定要保護好蓮側妃的安危,若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本王唯你是問。”耶律護凌厲的目光落在侍衛長的身上,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交代。侍衛長這一路走來,很清楚青蓮在耶律護心中的地位。
周明沐將嫣然帶回宮交給秦素,成國公府沒有女主人,他忙着軍中的事務,根本就無暇顧及嫣然。與其如此,還不如讓秦素代爲照顧,她是林冬嫺認定的人,想來不會讓他失望。當秦素接到嫣然的那一刻,整個人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定,皇帝寵溺的望着她們,不久便帶着周明沐去了御書房。
青蓮隱隱約約意思到侍衛長有別的算計,拔下頭上的金釵,比在脖頸處,“快去讓攝政王過來!”侍衛長一愣,青蓮莫不是知道了什麼,很快就被他否定了,不可能。
“蓮側妃,你這是做什麼,可別傷着腹中的小世子。王爺他出去有事了,待會就回來。”侍衛長低聲下氣的哄着青蓮,卻沒想到她異常的堅定,冷聲道:“你若是不讓王爺過來,就不許靠過來,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如意算盤,要將我帶走,是不是?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或者想別的法子,等到時候你應該知道後果!”
耶律護對青蓮的寵愛,王府上下人盡皆知,只是青蓮對耶律護愛答不理罷了,此外青蓮眼下正懷着身孕,依照耶律護對她的寵愛,一旦她誕下小世子,將來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
迫不得已侍衛長只能暫且出去另外想法子,“周明沐,你怎麼來了?”剛將手中的金釵慢慢的放下來,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癱坐在榻上,一摸身影出現在她面前,來人竟然會是周明沐。周明沐微微挑眉:“怎麼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我?”青蓮聞言沒吱聲,周明沐輕咳了兩聲,“我來是帶你離開,大哥要見你。”
若不是被林軒催促着來接青蓮,他斷然不可能來將青蓮帶回去。林冬嫺的過世固然不是她造成的,但跟她有脫不了的關係。她明明就是林冬嫺的親姐姐,卻不與她相認,反而將他和林冬嫺玩弄於鼓掌間。林軒,青蓮低着頭在心裡叫他的名字,她還能再離開嗎?
“你走吧,多謝你的好意,回去替我跟大哥說一聲,我的事不用他操心,讓他照顧好爹孃就行!”青蓮深呼吸幾口氣,她怕是再也回不了清平村,曾經那個讓她厭惡又懷念的地方。周明沐忍不住擡頭多看了她幾眼,這是何意,既然都來接她了,她還不願意離開。
莫非她對耶律護有情義,纔不要離開驛站。既然如此,那他就別多管閒事,這一趟就是白來了。二話沒說,周明沐飛身離開,望着他離開的背影,青蓮許久纔回過神來,呢喃道:“我也想回去,見見大哥,聽他說說爹孃的事,可現在我根本就沒臉回去。冬嫺的死跟我脫不了干係,爹孃還有大哥肯定會怪罪我,我真的沒臉回去見他們。”
癱坐在地上開始痛哭起來,多想能一家人團聚,永遠都不分開,這些都成了奢望,永遠都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林軒詫異的張大嘴巴:“爲什麼她不願意跟你回去見我?莫非你們還有其他的事瞞着我?還有我都來這麼長時間了,冬嫺呢?她怎麼都不出來見我?”
話說的一點都沒錯,他早就想問周明沐了,林冬嫺到底去哪裡了?他們夫妻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周明沐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怕是逃不了,註定要告訴林軒。“大哥,你真的想知道?”周明沐突然來了這句,林軒下意識的皺眉答道:“當然想還知道了,冬嫺是我的親妹妹,莫非是你欺負她了,然後她離家出走了?”
說出心中的猜測,等着周明沐的證實。“大哥,要是真如你說的這般就好了。”周明沐多希望林軒說的是真的,林冬嫺不過就是離家出走了,她還會再回來。林軒的臉色唰的白了,雙手忍不住顫抖的指着周明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冬嫺她到底怎麼了?你快告訴我?”
不要以爲周明沐救了他,就能將所有的事瞞着不告訴他,遲早有一天他都會知道,到時候他該如何面對周明沐。“大哥,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告訴你便是。”周明沐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軒,接下來將青蓮到來在府上發生的事告訴了林軒,讓他去判斷,到底誰錯誰對?
現在在提起,就是再次揭開心頭的傷疤,再撒一次鹽罷了。林軒滿目詫異的起身揪着周明沐的衣袖,毫不猶豫的對着他的臉狠狠的打了幾拳:“周明沐,你太過分了,我爹孃把冬嫺交給你,你竟然讓她難產死了。你要如何去跟我爹孃交代,還有我不相信,蓮兒會不認冬嫺,你在騙我?你不要以爲冬嫺過世了,你就可以胡說,我絕對會查清楚!”
他之所以離開清平鎮,就是因爲爹孃不同意他和劉嬋在一起,迫於無奈他才離家出走,準備出來散散心,也許等時間長了,吳氏和林志平會改變心意,答應他娶劉嬋。來到京城,一切都超出他的預料,被周明沐救出來,這是意外驚喜,原本以爲能見到林冬嫺還有腹中的小外甥。
如今看來,都成了奢望,拳頭根本就沒有往下停,如雨點般不斷的落在周明沐的身上,他一聲都沒吭聲,這是他的錯。早就希望有人教訓他一頓,這樣他的心頭能好受一些。耶律護的一隻腳正好邁進去,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皇叔,我來了。”皇叔,這莫非是她來了?
耶律護一轉身,果不其然身後站了一位妙齡女子,身着水藍色的衣飾,上鑲有繁複華美的金色花紋,淺繡桃花,款式雅緻,繡紋精美絕倫。身材高挑纖細,一頭青絲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頭上佩戴精美的玉釵及其配飾,衣領微微敞開,露出曲線優美白皙修長的脖子。
一身藍衣更襯得肌膚如雪,脣邊習慣性的帶着一絲笑容,美麗卻不張揚,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讓人覺得好一個絕美又不失溫婉的女子。頭挽烏鬢,斜飛鳳釵,面若銀盤,目若秋水,兩道秀眉如纖美彎月眉不畫而翠,懸膽豐鼻下朱脣點點,啓齒之間,貝齒潔白如玉。
笑靨如花生得形容嫋娜纖巧,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一雙秋水眼,肌骨瑩潤,舉止嫺雅。脣不點而紅,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又品格端方,容貌豐美。一見耶律護轉過身來,她笑盈盈的朝他走來,親暱的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將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柔聲道:“皇叔,我好想你,可算見到你了,皇叔。”
皇叔這一聲呼足以說明她的身份,她是月漓太后的嫡親女兒,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月漓的蘭陵郡主,從小與耶律護很親近。耶律護迅速的甩來她,伸手阻止道;“停,不許再往前走了,你怎麼回來這裡?還有你母后和皇兄怎麼會由着你胡鬧?”
“哎呀,皇叔,我這不是纔剛來,你就知道教訓我,也不關心關心我這一路上爲了找到你,吃了多少苦。你看我的臉,都瘦了一圈,皇叔,你就一點都不心疼我,還知道兇我。”蘭陵嘟着嘴,耷拉着耳朵,眼中充滿了對耶律護的不滿。耶律護擡手敲了她的腦袋:“你這丫頭,真是說不過你,行了,這次你瞞着你母后和皇兄出來一路上辛苦了,走,進去皇叔給你準備好吃的!”
她身邊只帶了兩個侍衛,還有確實如她剛纔所說的,消瘦了不少,就別再去責備她。蘭陵郡主激動的露出燦爛的笑容,伸手挽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旁,欣喜道:“皇叔,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母后和皇兄還讓我離你遠遠的,我偏不。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皇叔的好,我賴得理他們,以後皇叔我就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不好,你想都別想!”耶律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蘭陵嘟着小嘴,這次耶律護沒有再繼續看她,屋裡的青蓮聽到了門外耶律護和蘭陵的對話聲。蘭陵對耶律護的喜歡,她甚至還猜測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在王府的時候,蘭陵每次去,都會刁難她一番。
“皇叔,她怎麼會在這?”蘭陵原本高興的心情,在見到青蓮後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滿臉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