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連夜趕到了某個地方,敲響老爺子房門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半。
逍遙也顧不得禮數不周,徑直衝進書房,對着還沒休息的老爺子說道:“老爺子,十萬火急。”
老爺子取下老花鏡揉了揉額頭,和藹的看着逍遙說道:“還沒來得及歇腳吧,要不要喝口水。”
逍遙哭笑不得,又不敢表現出來,神色尷尬的說道:“我真有急事。”
“我知道。”老爺子喝了口茶悠然道,“是不是關於血月這次任務的。”
逍遙愣住了,傻站在那裡半天目瞪口呆。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老爺子站起來活動了下腿腳,“本來想通知你們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趕來了。”
“我也要敢不着急啊。”逍遙苦笑,“這件事太可怕了,真發生了怕是天都要塌下來。”
“你放心我有分寸。”老爺子踱步,“他肯定是發現什麼了,想魚死網破了。”
“那您…”
“那我們正好借這個機會幫他除掉王洛傑他們嘛。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逍遙仔細琢磨着老爺子話裡的玄機,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老爺子攔住了他笑道:“你什麼時候這麼急性子了。你來的正好,我還有事問你呢。”
逍遙當真恭敬的站着,等着老爺子的問話。
“我問你你們麒麟閣是不是最近不太平靜?”老爺子一掃先前的和藹面容,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逍遙斟酌着用詞,小心翼翼的回道:“閣內的事您也知道,閣主他英明神武,兼有司戊,寒殘,一衆大人輔佐,向來輪不到我們這代弟子過問的。”
“哼!”老爺子不滿的冷哼一聲,語氣也嚴厲起來,“玉凌龍幾年前就開始半歸隱了吧,麒麟閣不是早就開始在你們這一輩手中掌權了?你連我也瞞?”
逍遙有苦難言,坐立不安,不知如何回答。
“我沒有插手你們內部的意思。”老爺子看着逍遙的模樣於心不忍嘆道,“只是現在是多事之秋,我也快要退休,老唐的態度曖昧的很,我只怕我退下來之後麒麟閣…”
“您老人家對我們的支持本閣上下絕不敢忘。”逍遙恭敬的抱拳。
“不過老唐的孫女好像對血月某個人很感興趣,如果能促成這段姻緣,說不定對麒麟閣也有益處。”
“您老費心了。”逍遙不卑不亢,“血月的人還有待考察,即便將來他們真能入閣,也絕不會因爲某些外在因素而有所不同。”
“你這個娃娃。”老爺子搖頭,坐回原處,想了想又問道,“那依你來看,他們幾個人如何?”
逍遙笑了:“您覺得我半夜出現在您這裡如何?”
老爺子輕輕撫掌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等逍遙都走到了門口,他才突然想起來又趕緊說道:“那幾個娃娃一定要照顧好。”
逍遙轉身恭敬抱拳,點頭表示知道了。
玉凌龍看着夢拓出去,這個近年來名震八方的七星夢拓在他面前仍像是當初那個桀驁不馴的青年。
現如今敢和他當面爭執的人已經不多了,而做的出以下犯上,越級報告這種讓所有人都忌諱的事除了他七星夢拓,整個麒麟閣估計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唉,時代終歸是不同了。
“唉,時代終歸是不同了。”
有人把玉凌龍心裡話說了出來,這人戴着一頂碩大的斗篷,穿着一件寬大的灰色長袍,長袍下恍若無物,他就這樣從書架後面出來,大大方方的坐到了玉凌龍對面。
玉凌龍站起來衝着這個怪人恭敬的抱拳說道:“您老人家安好。”
這人右手握拳捂嘴咳嗽了兩聲,然後一陣悠長的喘息聲,似乎患有某種隱疾,好半天才平復下來笑道:“我倒還好,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您又說笑了。”從來不以笑臉示人的玉凌龍在這個瘦骨嶙峋的老人面前竟然隱隱以晚輩自居,而且臉上自始至終掛着平淡和煦的笑。
“我的行蹤是你透露給夢拓這小傢伙的吧。”這人又咳嗽了兩聲,聲音也變得氣若游絲,好像隨時會駕鶴西去一樣。
玉凌龍臉色尷尬,顧左右而言他:“這個您不是也很看好他。”
“麒麟閣閣主是你,你不用對我這個糟老頭子這麼盡禮。”這人說道,“你我平輩相論就好。”
“那小侄就斗膽了。”玉凌龍又是一個抱拳,然後才坐下說道,“既然您剛纔出來,想必夢拓的話您也聽到了,不知您怎麼看。”
這人這下子半晌沒回答,只是不時咳嗽,書房內的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人並不急於回答,反而將問題還給了玉凌龍。
玉凌龍說道:“我只是道聽途說,但是傳聞難免誇大其詞。我覺得血月就算有可取之處,也絕沒有夢拓口中所述如此誇張。”
“嗯。”這人點了點頭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執掌麒麟閣有十八年了吧。這十八年你從麒麟閣挑選了數十精髓送進凌煙閣,爲的是有朝一日麒麟閣發生意外,也有實力東山再起。”
玉凌龍沒明白這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叫李寒的小傢伙你想知道我的評價是吧。”
這個病入膏肓的老者赫然就是夢拓口中的醫神。
玉凌龍頷首,這的確是他的想法,醫神出身凌煙閣,不會像夢拓那樣帶有主觀感情,也不像麒麟閣其他閣員那樣排外,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應該是最貼切於實際的。
“你那數十精髓弟子,不及毫毛。”
玉凌龍震住了。
醫神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等到玉凌龍表情恢復平靜過後才淡淡說道:“此子若不能爲我所用,必需除掉!他已然捲進這場風暴,斷無可能再全身而退。”
“您也如此看好他?”玉凌龍還是有些不大相信,他身後的書架上有李寒從小到大能調查到的所有資料,早在血月計劃開始執行的時候他就研究過李寒,可他實在看不出來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人怎麼會讓眼前這位說出如此重量的話。
“有機會的話,你不妨見見他,摒棄所有外部因素。”醫神說道,“你坐在這個位置太久了,是時候該活動下了。”
玉凌龍自然聽的出來他話裡的含義說道:“我已然準備好了,只等時機成熟而已。”
“說起來李寒,還有一件事。”醫神突然語氣一變,讓玉凌龍有種不好的預感,“翡丫頭…”
“翡兒她?”玉凌龍腦子裡的神經一下子繃勁,天知道這丫頭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她不敢自己和你說,讓我告訴你,說她要嫁給李寒。”
玉凌龍一下子彈了起來,兩手狠狠的拍在價值不菲的實木書桌上厲聲道:“放肆!她現在還在你那裡嗎,我這就去把她接回來!”
醫神擺手示意玉凌龍冷靜,語氣如古井無波:“翡丫頭還是完璧之身,這也是我對李寒那小傢伙印象大好的原因之一。而且我覺得,他要真成了你的女婿,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你…你該不會真被翡丫頭三兩句話就哄騙了吧。”玉凌龍神色一下子冷冽起來,“那個李寒何德何能,敢讓我玉家的人三番五次低三下四。這次居然還讓翡兒自殘,僅此一點我也絕不會讓他好過,他居然還敢如此癡心妄想!”
“這件事是翡丫頭和我說的。”醫神從容不迫,“在我看來,李寒那小傢伙應該猜到了翡丫頭身世不凡,所以反而很冷靜。”
“哼!”玉凌龍眼睛眯了起來,“這樣的小人,我麒麟閣斷不會容忍。”
他左手擡起,兩道黑影無聲無息間不知從哪裡站了出來,單膝點地,同時開口道:“閣主。”
“影麟的人分四路,誅盡血月。”
“謹遵。”
兩道黑影消失於黑暗的角落。
醫神就靜靜的看着,居然沒開口阻攔。
玉凌龍餘怒未消,語氣也帶着股肅殺的味道:“玉翡呢,我要現在就把她送進凌煙閣,終老一生不許出來!”
醫神靜靜的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站起來緩緩道:“此間事已了,我回去了。”
玉凌龍軒眉蹙起問道:“你就這樣走了?”
“如何?”醫神反問,“我治好了李寒,莫非你還想把我一起治罪不成?”
玉凌龍趕緊答道:“不敢,只是先前你如此誇耀這人,現在居然不發一言救他,我很好奇罷了。”
“這有何問。”醫神答道,“麒麟閣主是你,我爲客,客隨主便。更何況我有言在先,此子如果不能爲我所用,必需除掉!”
玉凌龍還是皺着眉,他看不到醫神的表情,捉摸不透醫神的想法問道:“你先前說那些話是故意激我殺他不成?”
“我如此看好他,怎麼會自打臉面,我所說的都是翡丫頭親口跟我說的。”醫神已經決定要走了,就好像真不管血月死活一般。
“你認爲我不該殺了他們?”
醫神突然放聲大笑,笑完便更加激烈的咳嗽,玉凌龍耐着性子,等着聽他的解釋。
“試問李寒錯在哪裡。”
玉凌龍啞口無言,他雖然起了殺心,卻不會強詞奪理。
李寒和玉翡,他們兩個認識的時候李寒絕對不知道玉翡的身份,自然不會存在居心不良,而醫神已然說明玉翡仍是完璧之身,李寒或許稱不上君子,但絕不是小人。
“試問血月錯在哪裡。”
玉凌龍無話可說,他只是遷怒於人,自然沒有話反駁。
血月的人對玉翡向來禮數周到,從沒有人逾禮不軌,這樣一羣人又哪裡有罪。
“血月計劃似乎自始至終受害人一直是他們幾個吧。”醫神悠然道,“這個計劃雖不曾讓他們家破人亡,但也讓他們有家不能回,終日提心吊膽與死亡爲伴,試問他們何罪之有?”
玉凌龍滿面羞慚。
“血月計劃雖然不是你發起的,但血月最終的受益方應當是麒麟閣不假吧。既然你不想要這些人,自然可以除掉,這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你是麒麟閣之主,這件事本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