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觀和易水,歸夢最後纔回到家。
龍觀顯得很是興奮,一直想說些什麼,但王洛傑一直盯着他。
龍觀知道許藝菲在這裡,有些話不能說出來,只好憋在心裡。
李寒坐在沙發上,許藝菲賴在他懷裡,嘆口氣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說過要坦誠相對啊。”
李寒說道:“當然記得呀。”
許藝菲就不看他,幽幽說道:“那,臨夢…”
李寒從鼻子裡面發出嗯的一聲說道:“對不起,要是放了她的話…我們所有人都要被她…”
“我知道。”許藝菲捧着他的手,看着上面那縱橫交錯的各式傷疤嘆道,“這是你們的世界,沒有理智,只有鮮血的世界…”
李寒把她抱緊說道:“相信我,我們正在努力從這裡出來。”
許藝菲說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唉…”
只是李寒,你知不知道殘夢因爲你…
李寒摸着她的頭髮說道:“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點傷害的!”
許藝菲擡頭看他說道:“我不是在擔心我自己…就像上次那樣,那把刀都刺穿了你的身體,你知道我當時多麼絕望嗎?”
李寒苦笑道:“我當時也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了,可是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果然附在許藝菲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啊?”許藝菲吃驚的張大嘴,“真的啊!好厲害哦。”
李寒說道:“所以我那個時候只是因爲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在手術室的時候,那些庸醫不給我打麻藥就手術,把我疼醒了。我就想假戲真做了,這些日子以來,我做了不少事情呢。”
“是不是又殺了人?”許藝菲認真的問道。
李寒身子顫了一下,然後鄭重道:“小菲,如果你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那麼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的好!因爲我以後還會不停的殺人。那些和我有仇的,那些素不相識的!”
坐在李寒對面的王洛傑說道:“小菲,這個世界不是你想的那麼美好的!我們就是一點世界陰暗的一面,不管我們有多少說不出來的苦衷,都遮掩不了我們殺過人這個事實。第一次殺人我連續做了幾個月的噩夢,在監獄那段日子,我老是看到那個該死的胖子陰魂不散的看着我!”
許藝菲沉默良久,癡迷的盯着李寒,看他眼裡最深處那濃的化不開的哀傷說道:“我不管那些,只要你對我好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生,我認定了你,那麼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
但是李寒…你真的不能再殺人了呀,這些事要是被我爸爸他們知道的話一切都晚了。
王洛傑低聲嘀咕兩句,飛也似的逃回了臥室。
李寒點頭說道:“我相信。”
敲門聲響起,許藝菲摟緊李寒的脖子不肯下來,嘻嘻笑着。
李寒無奈,抱着她去開門。
門打開,宮平一身正裝,戴着大檐帽站在門口。
他身後還有兩個穿着黑色特種服的警察,李寒臉上笑容僵硬道:“宮叔叔,好久不見!”
他們倒真的的確很久沒見,久到所有人都忽視了還有這麼一位水火不進鐵面無私的警察一直在盯着他們。雖然吃驚但李寒並沒有多少擔心,他對自己的本事還是很有信心的不然也不會三年來都安然無恙。
宮平嚴肅的臉上刻板無情說道:“李寒,把王洛傑交出來吧!”
李寒不解道:“王洛傑,他不是早就該被槍斃了的嗎?”
他萬沒有想到宮平會這麼直接就撕破臉皮,他差點以爲是紅姐臨死前給他們布了後手,讓王洛傑的事情暴露了。
但是轉念一想根本不可能,王洛傑的事絕對不是紅姐能夠抹掉的,更不可能是她就能掀起來的。要是吾主的話,那不等同於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了宮平手裡。
宮平推開李寒,自己進來,走到沙發那坐下,那兩個特警坐到他身邊。
宮平硬邦邦的說道:“把你們這的所有人都叫出來吧!”
所有人都站在宮平面前,宮平冰冷的目光一直停在王洛傑身上:“王洛傑,你膽子倒真的不小。”
王洛傑搖頭笑道:“你這個警察真有意思,非要把我往殺人犯頭上安,我只是長的像那個倒黴的王洛傑而已,你不是調查過我嗎?”
宮平刻板的搖頭說道:“我是調查了,你所有的直系旁系親屬都不在人世了,而且這些年的檔案接近於空白。”
王洛傑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社會,連身份證都是假的了麼?”
他突然想起當初在醫院的時候和尚曾跟他說過關於宮平的話,宮平這個人太過於潔身自好。
王洛傑冷笑,索性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態說道:“怎麼抓了一個殺人犯不夠你升官的,還非要再來一個是吧。你要是有證據就來吧,我無話可說,誰讓你是人民警察呢。”
他最後四個字咬的格外重,宮平一下子臊紅了臉。
宮平說道:“王洛傑,我抓你不是爲了我自己!告訴你我來這裡是掌握了充足的證據的!”
說到這裡,他特意停下來觀察王洛傑的神色。
宮平的確懷疑王洛傑沒有死,因爲那幾個押送王洛傑回去的警察回去以後就被辭退下落不明,而王洛傑所有的檔案資料都被刪除。
甚至包括祥和鎮的,他僅僅離開祥和鎮幾個月就有人堂而皇之的刪掉了王洛傑的所有檔案,就好像他整個人人間蒸發了一樣,這不得不讓他起疑。
再後來李寒又突然現身,身邊多了一個簡直和王洛傑一摸一樣的人,他怎麼可能不懷疑。
王洛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淡淡道:“那你就抓我吧!”
他臉上表情很鎮定,心裡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完全不知道宮平說的是真是假,雖然夢魘那裡的資料證明王洛傑所有的資料現在都在組織,可是宮平絕不可能是個無的放矢的人。
鬼知道他從哪裡找到了關於自己的資料。
李寒把許藝菲放到地上,踏出一步。
易水,龍觀,惡靈齊的上前。
李寒說道:“宮叔叔,我尊敬你的爲人,但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兩個特警端坐着,手都伸到了腰裡。
宮平看着李寒冰冷道:“李寒現在是法制社會。你要幹什麼?襲警?”
李寒冷笑道:“怎麼敢?我們只是掙扎在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怎麼能跟你們這些從小到大一帆風順沒經歷過半點風雨的公子哥相提並論?”
他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宮平潑上髒水,他這種人絕對受不了這樣的侮辱。
宮平面紅耳赤說道:“你和我說這些沒有任何用。如果他真是王洛傑,那今天我一定要把他帶走,連你們也會落下包庇的罪名。如果他不是,那我向你們道歉。從此再不打擾!”
李寒語氣緩和說道:“那你要怎麼證明?”
宮平指着王洛傑說道:“我要看看你的左手,我有充足的證據證明,王洛傑的左手天生畸形。”
這的確是他唯一的證據,當初押送王洛傑回原籍是他曾和王洛傑有過一張合影,那張照片上的王洛傑左手小指骨節扭曲,絕非正常。
這也是他敢理直氣壯站在這裡的原因,只要證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就有足夠的理由把王洛傑帶回去,然後順藤摸瓜挖出他背後的勢力。
是誰有這麼大的能量能從整個系統不留一絲痕跡的清楚掉一個轟動省廳的重案犯的檔案,他一定要把這顆毒瘤挖出來。
王洛傑臉上沒有表情,眼裡也是古井不波:“你當真要看?”
心底卻着實鬆了一口氣,他甚至有些慶幸自己被吾主砍掉了兩根手指。
宮平緩緩道:“別拖延時間了,你們都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越來越堅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雖然王洛傑僞裝的很巧妙,但他骨子裡的氣質卻隱藏不住。
王洛傑看了看和尚,和尚看似無意的點了下頭。
“法律的制裁?”王洛傑笑的很微妙,他緩緩由身後伸出左手,聲嘶力竭的咆哮道:“去你媽的法律的制裁。老子辛苦那麼久拿不到工錢的時候法律在哪?老子討錢的時候被人毒打法律在哪?老子因爲舉報被人追殺砍掉手指頭的時候法律在哪?你告訴我,你這個代表法律的東西,你他媽告訴我,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他媽在哪?”
既然演戲那就要演的誇張一點,這樣**平纔會徹底放過他。
李寒扳住王洛傑的肩膀,王洛傑甩開他吼道:“你們這些人除了欺負我們這種沒錢,沒身份,沒背景的人還會做什麼?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說的比他媽唱的還好聽!老子和人打架被關進少管所,他媽的獄警犯人一起打我,那個時候我就發誓,以後我再也不會相信所謂的法律!有證據,你就抓我槍斃!不然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以前是我瞎了狗眼,以爲你和其他人不同!他媽的,不同個王八蛋!”
王洛傑接連甩開李寒三次,嘴巴都快要湊到宮平臉上了,宮平左邊那個特警看不下去,手一伸,腿一勾就把王洛傑制住了!
李寒喊了一聲:“操!”
眼珠子瞪得血紅,衝進廚房拿了把水果刀就衝了出來。
宮平命令那個特警放開王洛傑,對李寒說道:“李寒你冷靜點,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你不要犯糊塗,襲警是重罪!”
李寒一刀撕裂自己的襯衣,露出滿是傷疤的上身,他顫抖着說道:“你是警察,你知道我身上的傷有多少是警察賜的嗎?”
宮平不說話,他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去的,知道某些黑暗。
“不說話了?”李寒冷笑,“那請你出去!或者把我們全部抓回去,一頓私刑下來我們都會指認他是王洛傑了!”
宮平表情難堪,他萬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麼個發展。
他坐立難安,身子忸怩不定,想就這樣離開,可有又不甘心,可是現在他又沒有能證明王洛傑身份的鐵證。
雖然他心裡一再肯定自己絕對不可能看走眼,可是…
權衡半晌,宮平才站起來說道:“這件事情,我會調查清楚的。剛纔的事情,我向你們道歉。”
“您不用道歉。”李寒針鋒相對道,“我們接受不起。我只奢求以後,您徹底遠離我們的生活就好了!”
宮平說道:“只要你們不違法亂紀,我自然不會來找你們!”
李寒不以爲然的笑笑,沒說話。
宮平又說道:“還有一件事,許藝菲那個男朋友死了,被人從身後捅了一刀,一刀致命。”
李寒平平淡淡的“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宮平問道:“你一點都不吃驚嗎?”
李寒說道:“小菲和我說過,當時我是挺吃驚的,因爲我怕你找不到兇手會賴在我身上!怎麼?抓不到王洛傑就要拿我去頂罪嗎?你要是覺得我有那麼大的本事抓我好了。”
宮平肅穆道:“我不是那種爲了升官發財而違背自己良心的人。”
“呵呵。”李寒冷笑。
宮平搖頭苦笑道:“按程序是要請你們回局裡做筆錄的,不過,現在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李寒說道:“哦,你被擼下來了?難怪急着抓替罪羊,想保住官位是吧。”
李寒寸步不讓,他就是要趁這個機會徹底摧毀宮平,讓他以後見到他們都心懷愧疚。
宮平臉色尷尬說道:“我到祥和鎮只是來鍛鍊,吸取經驗的,現在我要回省廳了。這兩個兄弟就是我的老上司,鄭隊長派來催我的。”
李寒仍是不鹹不淡道:“哦,升官了,恭喜!那以後就更不用和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打交道了!只是不知道新上任的局長是什麼德行!”
宮平也不生氣,只是說道:“說道鄭隊長,還有一件事,他弟弟也就是我同學就是上次給你們介紹過的那個,他在鄭州。那次他破了一件不小的案子,是一條匿名短信提供的線索,我想知道,那條短信是不是你們發的!”
李寒看他冷笑道:“又來了,您就非要給我們安上一個罪名來爲你的祥和鎮之旅劃上圓滿的句號嗎?那您帶我回去好了,剛纔我不是還打算襲警嗎?這可是重罪!”
宮平臉色嚴肅道:“李寒你不要無理取鬧。”
他站起來說道:“以後我們可能也不會打交道了。做爲人民警察我警告你們,不要做違法的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做爲過來人,我告訴你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些營私舞弊,執法犯法的蠹蟲,終有被繩之以法的一天!”
李寒絲毫不領情說道:“這些都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決定的,我們只有爲一日三餐奔波勞碌的命。這些該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的使命。”
宮平笑笑不再說話,正了正帽子向門外走,和尚給他打開門,退到一邊。
宮平在門口停下,微微回過頭,鏗鏘有力道:“我不會放棄對你的調查的,我有一種直覺,你絕對就是王洛傑!”
說完宮平就出去了。
剩下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
好半晌,王洛傑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冷汗瞬間浸透了全身。
和宮平交鋒不到一個小時,他甚至覺得比見到吾主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