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來臨之前,天氣總是很反常。
許藝菲也開始忙碌起來,李寒知道她在忙大學的事情,也不想過多的打擾她。
現在他們家又只有一個女生了,自然是歸夢。
歸夢和許藝菲是兩個極端的人,許藝菲對誰都很熱情,但保持着底線,歸夢對誰都若即若離。
李寒覺得這樣很好,真的好。
他能從歸夢做的每件小事裡看出她想要融入到他們中間,他們每個人都知道,每個人都接受了她的善意。
窗外面陰沉,正午時分這麼昏暗的天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要下雨了,看這樣子雨勢小不了。
李寒站在窗邊,負手而立。
他不像龍觀,龍觀會抓住所有時間拼命提升自己的實力。他也不像惡靈,惡靈無時無刻不在用各種手段勾引女孩子,最近幾天總是夜不歸宿。和尚近來總在和小唐打電話,而且動輒幾個小時。王洛傑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誰也不知道他在幹嘛。易水總是早出晚歸,行蹤不定。
這段時間每個人似乎都有了自己的事情,而李寒內心深處是多少有些牴觸的。當每個人都囿於自己世界的時候,六個人的感情就會生分,他很不希望看到那種情況發生。
雖是如此他還是把絕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沉思上。
其他人都知道他有這個癖好,所以除了許藝菲,沒有人會在李寒神遊天外的時候打擾他。
手機在兜裡不同安分的響起來。李寒臉上露出微笑,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他接通電話,許藝菲歡快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震起來:“李寒我今天不收拾東西了,限你下雨前趕到我們家樓下來接我,快點哦…”
李寒應了,飛奔到門口就去穿鞋。
歸夢從臥室裡出來,手裡拿着一把傘,對李寒說道:“去接小菲嗎?正好讓她過來陪我兩天,一個人悶死了。”
李寒說道:“你別把自己困在那個小房間裡就好了,沒事做的時候可以跟和尚學畫畫啊,還有別看龍觀是個粗人但他唱歌很好聽的,我哥精通各種遊戲,惡靈很會講笑話,易水你比我清楚。”
歸夢笑道:“那你呢?怎麼不見你有什麼本事?”
李寒穿好鞋開門道:“我?我只是凡夫俗子罷了。”
歸夢把傘遞給他笑道:“真謙虛啊。”
李寒接過,點頭示意道:“這叫做有自知之明。可不是謙虛,好了不說了要晚了。”
他轉身,三兩步就跑下去了。
王洛傑從另一間臥室探出腦袋,對歸夢說道:“歸夢你過來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歸夢應了聲,關上門進去了。
自從歸夢住下後,原本李寒,易水,龍觀三人的臥室就完全由歸夢一個人住。
王洛傑六個人每天輪次睡沙發,龍觀不止一次跟王洛傑抱怨,要他換一個大點的房子,王洛傑每次都是用一句話打發他。
“反正馬上就走了,將就一下吧。”
王洛傑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都眉頭緊鎖。
李寒在路上瘋跑,街上昏暗,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僅有的幾個也是行色匆匆。
李寒發足狂奔,轉過一條街,迎面走來一人,這人不過三四十歲年紀,長着一張不怒自威的國字臉,兩條劍眉上挑,一雙丹鳳眼燦若星辰,短髮跟跟豎起,身材挺拔硬朗,腰桿挺的筆直。他腋下夾着一把黑傘,穿着灰樸樸一身中山裝。
他微微低着頭,似乎正在思考什麼。
李寒看到他的第一眼,瞳孔就驟的一縮,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扔在人堆裡絕對不會被人多看一眼的人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極度危險,像被劇毒的蛇盯上了一樣!
李寒由他身邊繞過去,強行把腦子裡荒謬的想法趕出去。
李寒兩手支在膝蓋上劇烈喘息着,許藝菲正在跺着腳四處張望,看到李寒一下子撲上來,尖叫着撲到他懷裡。
李寒重心不穩,向後摔倒在地上。後背不知硌到了什麼,痛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許藝菲在他身上支着身子,盯着他的臉說道:“老實說,想我沒有?”
李寒連連點頭說道:“想了。”
許藝菲不滿的哼哼兩聲說道:“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一點誠意都沒有。”
李寒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把她手從自己腰上伸到身後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麼?硌的我腰都快斷了。”
許藝菲掏出一塊石頭,自己不好意思的笑笑,站起來用盡全力把石頭扔出去說道:“你這個壞蛋,讓你害別人去吧。”
李寒無語。
許藝菲體貼的揉了揉他的背說道:“是不是很疼啊?”
李寒說道:“還好啦。其實不算是很痛。”
許藝菲在他身上蹭膩道:“一聽就是哄我的,說實話是不是很疼?”
李寒說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許藝菲就吊着他胳膊直笑。兩個人都不着急回去了,沿着馬路閒逛。
許藝菲每看到一個小店鋪都要鑽進去看半天,買一堆零碎的小玩意兒。買完之後,就對着錢包嘆氣,扮鬼臉。
李寒好笑的看着她,不經意的一句問道:“小菲,我好像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呢。”
許藝菲頭也不擡的說道:“是哦,沒關係啦,有機會的話我會領你回去的啦。”
兩個人一路嬉笑着向家走去。
走過這條街,李寒剛纔看到的那個人就站在前面,這次他是直直的看着李寒。
李寒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停下腳步,半步上前,微微擋住許藝菲問道:“這位叔叔是在等我嗎?”
那人眼裡沒有什麼溫度,就像看死物一樣看着李寒說道:“我叫夢拓。”
李寒不自覺的舔了下乾燥的嘴脣,說道:“夢叔叔找我有什麼事?”
夢拓還是用那種白水般的語調說道:“我爲郭臨而來。”
李寒鬆開許藝菲的手,上前兩步說道:“郭臨是我殺的。”
夢拓既不釋然,也不憤怒道:“我知道。”
李寒咬緊牙說道:“你要殺我?”
夢拓道:“我要殺你。”
許藝菲衝到李寒身前,雙手攔住李寒對夢拓說道:“你不能殺他。”
夢拓臉上全是古怪。
李寒把許藝菲扳回來,自己背對着夢拓訓斥道:“你不要多管閒事好不好?你想讓我當膽小鬼嗎?”
他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嚴厲的對許藝菲說話。許藝菲嘴角一癟,眼睛一紅,就要哭出來。
她帶着哭腔道:“可是,你打不過他啊?”
李寒笑道:“我們又沒有打過架,你怎麼知道我打不贏他?再說了,我幹嘛要和他打架啦,放心好啦。”
許藝菲嗚咽道:“可是…”
她還沒說完,李寒就已經閃電般在她脣上吻了一下說道:“相信我好嗎?”
許藝菲像喝醉了酒一樣臉色陀紅,她做賊心虛的四下張望一眼。
她猶豫道:“那你一定要答應我,要活着回來。”
李寒點頭鄭重道:“我發誓!”
許藝菲還在猶豫,李寒已經轉過身對夢拓說道:“我先送她回去,你在這裡等我。”
夢拓點頭,一口答應道:“我等你。”
李寒沒想到他真會答應,反倒愣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夢拓一眼,拉着許藝菲和夢拓擦肩而過。
送許藝菲到門口後,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李寒抱着她寵溺道:“好啦好啦!我不該對你大聲說話,對不起嘛。”
許藝菲臉上淚水全部蹭到李寒身上說道:“我不是因爲那句話才生氣的。”
李寒摸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哭花了臉就不漂亮了。進去和王洛傑他們玩兒,一個小時,最多兩個小時我就回來啦。還有不要告訴他們我去和別人打架了哦。”
許藝菲拉着李寒的手,可憐兮兮的說道:“你不要去了好不好,你打不過他的。”
李寒捏着她的鼻子笑道:“沒打過你怎麼知道打不贏啊?對我這麼信心嗎?再說了,孔老夫子不是說過,人無信不立嗎?人家相信我,我怎麼可以不遵守約定呢?”
許藝菲哭道:“可是我怕。”
李寒打開門,把她推進去說道:“乖,我馬上回來。”
說完一狠心把門關上,轉身跑下樓。
王洛傑聽到聲音,探頭出來看,許藝菲哭的梨花帶雨,王洛傑撓撓腦袋問道:“怎麼啦?李寒欺負你啦?那小子在哪?我幫你收拾他!”
許藝菲胡亂地抹了兩把眼淚哽咽道:“他…他…他去和別人打架了!”
“打架?”王洛傑愣了,“又打倒醋罈子了?”
“不是,”許藝菲急的直跺腳,“他去和那個叫什麼夢拓的打架去了,那個人還說要殺他,他說他是什麼,因爲郭臨。”
王洛傑失色驚道:“我操!”
夢拓果然站在那裡等李寒,李寒走到夢拓身邊說道:“我們換個地方,不然他們會追出來。”
夢拓說道:“好。”
李寒就在前面帶路,二人越走越遠,漸漸走出了鎮子,來到了南山。
說來荒唐,上次在這裡還是因爲易水,命運還真是奇妙啊,看來這個地方真是自己的風水寶地。
“就這裡吧!”李寒站在崖邊,停下轉身。
“好。”夢拓還是一個字,直截了當。
“你不怕我把你帶進埋伏?”李寒眉毛一揚說道。
“不怕。”夢拓平淡的語氣裡是踞傲。
“那好。”李寒挺直脊樑,一改懶散的姿態。兩手緩緩握拳,帶着手套的拳頭捏的骨頭髮出脆響。
夢拓眉毛終於動了下,他看着李寒不解道:“你怎麼能殺了郭臨?”
李寒嚴陣以待,目光凜然道:“那是我的事。”
夢拓點頭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李寒不屑的笑說道:“我不是很多人的對手,可他們還是死在了我手上。”
夢拓把黑傘擲在一邊,傘尖摜進了地裡說道:“在絕對實力下,任何花樣都是可笑的。來吧,我讓你三下。”
李寒低聲咆哮一聲,碎步衝到夢拓身前,一拳直接轟在他心口。
夢拓眉毛一掀,身子不動說道:“班門弄斧。”
李寒半轉身子,一肘擊在他脖子上。
夢拓面無表情說道:“雕蟲小技。”
李寒暴怒,錯步到他身後,一拳打在他腋下。
夢拓紋絲不動冷笑道:“不自量力。”
他話音未落,出手如閃電。一把抓住李寒,另一隻手一拳就砸在李寒背上!
李寒慘哼一聲,倒在地上半天掙扎不起。
“弱不禁風!”夢拓冷哼一聲說道,“我完全可以一擊秒殺你!”
李寒眼裡厲芒一閃,左手摸到腰間,右手支着身子,掃膛腿雙腳去絞夢拓。
夢拓上身不動,右腿迅疾一腳,直接將李寒踢出三步遠。
夢拓緩緩走到李寒身前,居高臨下道:“你服嗎?”
李寒忍痛說道:“服。”
夢拓道:“可要我饒你?”
李寒臉上陣青陣白嘶吼道:“不要!”
夢拓點頭說道:“有種!”
他左腳猛的擡起,狠狠踢向李寒脖頸。
李寒閉眼嘴角苦澀呢喃道:“小菲對不起,這次恐怕真的要離開你了…”
勁風吹的李寒脖子一陣刺痛。
就在這時候,突見一人凌空一腳踢在夢拓腿上,夢拓重心不穩,竟被踢的險些摔倒。
李寒睜眼,掙扎着打量起來人。
這人生的矮矮胖胖,渾身透出一股福相。五大三粗,渾似個不倒翁。
夢拓看清這個人,臉色就難看了下來:“七步,哼,你攔我做什麼!”
七步一臉戲謔的笑,樂呵呵的看了李寒一眼嘖嘖稱奇道:“夢拓你下手可夠重的,公報私仇吧。”
“哼!”
七步說道:“我要是晚來一步,你是不是真打算殺了這小子。”
“哼!”
“再怎麼說,人家也幫你殺了郭臨,你這可說不過去了。恩將仇報嗎?”
李寒聽的雲裡霧裡,他努力想要站起來,但是手才撐到一半一股劇痛襲來,又直接摔倒,他只能老實的趴在地上。
七步眉毛都皺成了球:“夢拓你真是下了殺招啊。”
七步的話剛說完,易水已經鬼魅般襲近他,雙手直探他脖頸。
七步身子向後一錯,反手抓住易水,向前一送一推,欺近一掌就砍在易水肩膀上。
易水倒在地上**。
七步笑嘻嘻道:“這小子有趣。”
王洛傑幾個人趕上來,每個人都吃驚於七步恐怖的速度,
許藝菲可不管其他,跳到李寒身前,眼裡淚光閃爍,前前後後都摸了一遍,纔出了一口氣說道:“還好,沒掉了什麼。”
李寒忍不住敲了她額頭一下一臉無奈道:“說什麼呢?”
許藝菲捂着額頭蹭到他懷裡哭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爲…”
李寒小聲道:“我不是都保證我會活着回來了嗎?別哭啦,這麼大個人了,還哭鼻子。”
歸夢把易水扶起,看向七步的目光不善。
七步後退兩步嘻嘻道:“小姑娘,你別這麼看我,我不是打不贏你,只是我不會和你打的。以大欺小本來就不對,再以男欺女就更是可惡了!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夢拓又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