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洞天,魔心福地。
八重華蓋散發出絢麗的仙光掃蕩四周魔氣,即便連魔心福地這個地方的魔道也被壓制得無法散發出魔道的威能。
步忘機立在華蓋下,看向走來的蓬蒿,露出疑惑之色。他並不認得此人。
魔帝則是目光閃動,笑吟吟的,看步忘機如何應對。
“皇室子弟,很喜歡狩獵對不對?五千年前,太子曾經狩獵過。”蓬蒿走來,“不知道殿下是否還記得此事?”
帝豐太子步忘機四周,一尊尊金甲神人齊齊橫身,各自催動仙兵,守護在步忘機左右。步忘機不以爲意,疑惑道:“皇室子弟狩獵是常有的事,這是父皇留下的規矩。五千年前孤王應該狩獵過,但是你說的具體是哪次狩獵,我便不記得了。”
蓬蒿有些失望:“你不記得了?”
步忘機搖頭,笑道:“不記得了。我每隔幾年,都要出來狩獵,五千年前正是我年輕氣盛的時候,狩獵的次數也比從前和現在多。”
蓬蒿道:“那麼狩獵的規矩,殿下還記得嗎?”
步忘機笑道:“自然記得。從天牢裡提幾個犯事的神魔或者仙人出來,在他們的性靈中打上記號,放他們離開。等他們逃到下界,躲好了,便展開追捕狩獵。我父皇喜歡玩這種遊戲,我原本不屑,但玩了幾次便上癮了。”
他笑着搖頭:“這大概便是玩物喪志吧。”
蓬蒿森然道:“你不記得,你釋放出一個囚犯逃到西樵世界的情形?”
步忘機露出疑惑之色,詢問身邊的金甲仙人,道:“韓金烏,孤可曾去過西樵世界?”
那金甲仙人連忙道:“殿下,去過。當年狩獵,放出來惡仙沈夢一,此人狡猾多變,逃到下界的西樵世界。殿下當時率領犬馬圍剿,沈夢一四處奔逃,費了好一番功夫,這纔將他擒拿,就地正法。還是殿下把他砍的頭。”
步忘機恍然,頓時記起狩獵沈夢一的事情,看向蓬蒿,興致勃勃道:“你便是惡仙沈夢一?你死在孤王手下,又變成了人魔,來向孤王報仇?”
蓬蒿露出失望之色,搖頭道:“看來你的確不記得了。當年你爲了找出沈夢一,屠殺西樵世界一個城市,也未能找到他。殿下在城外尋到幾個倖存者,打算斬草除根時,但是有一個靈士卻阻擋在你面前,對你說他將會爲這裡的人報仇,你還記得嗎?”
步忘機哈哈笑出聲來:“還有這麼蠢的人?那麼孤王爲何不立刻幹掉他?”
他四周那些金甲仙人們紛紛笑出聲來,步豐太子有個好處,面對這樣的威脅,根本不會留下後患,直接幹掉了事。
蓬蒿道:“你的確殺了他。”
步忘機笑聲漸漸止住,饒有趣味的看着蓬蒿,道:“這麼說來,你便是被我殺死的那個靈士?”
蓬蒿搖頭:“我和幾個孩子躲在城外的蓬蒿叢中,那個靈士保護的就是我們。我看着他倒在殿下的劍下,殿下的劍割掉了他的腦袋,將他的性靈釘死在地上。”
步忘機的確忘記了這個小小的插曲,詢問道:“然後呢?”
蓬蒿漠然道:“然後你殺了我們。”
步忘機興致勃勃道:“於是你便變成了人魔?沒想到成爲人魔這麼簡單。魔帝,我們是不是可以大規模製造人魔?”
他看向魔帝,擊掌笑道:“魔帝陛下不是缺少能用之人嗎?不是埋怨魔仙太少嗎?現在便有了大規模製造魔仙的辦法!只消多製造一些災難,便有源源不斷的魔仙!”
魔帝笑嘻嘻道:“殿下爲何修煉仙道而不修煉我魔道呢?你若是轉投魔道,你的成就不可限量,說不定連我都要懼怕殿下三分呢!”
步忘機哈哈大笑,不無得意。
蓬蒿邁步向他走去,一重重魔道道境綻放開來,侵襲華蓋!
那華蓋乃是仙廷極爲不凡的異寶,內藏八重天道境,萬法不侵,但被蓬蒿那驚天動地的魔氣魔性侵襲,華蓋一層層道境頓時枯萎!
人魔本來便是不滅的執念所形成的強大生物,這種生物不僅邪惡,在面臨他們的執念時更加恐怖!
蓬蒿便是此生執念最爲強烈之時!
他無數日夜夢想着的就是今日!
步忘機擡手,止住身邊打算衝出的金吾衛,笑眯眯的看着走來的蓬蒿,道:“孤王想看看,他能否走到我的面前。”
蓬蒿踏入華蓋第四層道境時,便感受到了極大的阻力。
這杆華蓋象徵着仙帝的氣運,乃是帝豐所用之物,賜給步忘機防身。蓬蒿固然可以污染華蓋,侵蝕華蓋的道境,但華蓋也同樣可以污染他,侵蝕他的道境!
蓬蒿繼續前行,進入華蓋第五層道境,第六層道境,步履越來越慢。
第六重道境,幾乎是他的極限!
華蓋那恐怖至極的壓力悉數壓在他的身上,讓他肉身不斷被撕裂,渾身鮮血淋漓!
蓬蒿猛然大吼一聲,撕裂的血肉化作一件件鋒利的武器,四面八方劈砍,將華蓋第六層道境劈開!
他渾身是血,拖着沉重的腳步前行,終於來到華蓋的第七重道境!
步忘機臉色微變。
蓬蒿以血肉所化的武器,施展出的道法神通,高明至極,甚至連帝劍劍道也大大不如他施展的神通!
蓬蒿以此勇力,竟然再度前行百十步,即將走入華蓋的第八重道境!
魔帝揚了揚眉,心道:“他果然是父神親傳弟子,這等道法神通,精妙絕倫。他的修爲不足,但靠神通補上了修爲!只可惜……”
蓬蒿走到第八重道境,剛剛踏入第一步,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華蓋恐怖的壓力將他壓得跪在地上。
蓬蒿雙手撐地,肉身在壓力下扭曲變形。
突然,他嘶吼一聲,強撐着站起身來。
步忘機努了努嘴,身邊那個手持三尖兩刃刀的金甲仙人走出,步忘機搖了搖頭,金甲仙人將三尖兩刃刀插在地上,取出一杆大錘子。
步忘機露出笑容,輕輕點頭。
那金甲仙人走上前去,來到蓬蒿面前,蓬蒿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步忘機,已經被華蓋第八重道境壓得失去了神智。
“你想殺太子?”那金甲仙人笑問道。
蓬蒿渾渾噩噩,點了點頭。
“嘭!”
那金甲仙人一錘子敲在他的腦袋上,將他砸得跪在地上,笑道:“太子就在那裡,你去殺。”
蓬蒿跪在地上,艱難無比的向步忘機爬去。
那金甲仙人一錘又一錘落下,砸在他的後腦勺上,將他腦袋砸得變形,砸得血肉模糊,卻見那團血肉還在往前爬去。
“真是個頑固的傢伙!”那金甲仙人笑道。
步忘機也不禁失笑,向魔帝道:“總有人誤解強權,總以爲被強權欺壓了,玷污了,殺害了,只要憑着一腔熱血便能復仇。做夢呢?”
他哭笑不得,搖頭道:“這些草芥,連報仇的本事都沒有!死後化作人魔復仇,也不過是癡心妄想!孤王就站在這裡不動,給他殺,他甚至連走到孤王面前的本事都沒有!”
魔帝笑道:“殿下,我魔道之所以爲魔道,正是不受世俗禮法之束,不受天地大道之約,肆意妄爲,因此稱魔。殿下須得給我們這些苦哈哈一些復仇的希望呢!”
步忘機忍俊不禁,招了招手,金甲仙人走了過來。
步忘機從他手中接過那口大仙錘,走上前去,笑道:“也就如魔帝陛下所言,孤王給他這個復仇的希望!”
他來到被砸成一灘爛泥的蓬蒿面前,一錘又一錘砸下,笑道:“孤來了!來殺我啊!來報仇啊!”
“嘭!”“嘭!”“嘭!”
一聲又一聲沉悶的敲擊聲傳來,魔帝皺眉,不再去看。
步忘機直起腰身,丟掉錘子,幾個仙子捧着輕紗上前,爲他擦拭汗珠。
步忘機喘了口氣,待侍女擦乾汗水,這才起身向魔帝走去,笑道:“魔帝陛下,你的兩個難題都已經被我解決了,一統天牢洞天,似乎不那麼難吧?”
他輕輕皺眉,低頭向後看去,只見已經血肉模糊的爛泥中,一隻鋒利的爪子伸出,抓住他的腳踝。
“這樣還沒死?”步忘機驚訝。
魔帝咯咯笑道:“殿下,人魔很難被殺死的。殿下從前應該沒有遇到過這種生物吧?人魔只要執念不滅,便會不斷復生!”
“原來如此。”
步忘機恍然,笑道:“滅掉他的執念,不就可以了?取父皇給我的劍來。”
他招了招手,有仙子連忙返回金輦,去取仙劍。
那仙劍原本是帝豐斬妖除魔的帝劍,後來煉成劍丸,便棄之不用,賜給了步忘機。此劍當年被用來劍刺帝絕,挖下帝絕之心,浸潤了帝絕之血,別說斬神誅魔,就連劍斬八重天強者也不在話下!
步忘機抄劍在手,劍光閃動,他這一劍下去,就可以斬斷蓬蒿一切執念!
就在這時,魔帝臉色微變,急忙向華蓋看去,只見高高懸浮在天空中的華蓋處,一艘五色船駛來,來到華蓋下。
那艘五色船上,一個少年正一臉好奇的打量華蓋。
魔帝心頭大震:“那少年是怎麼進入華蓋的道境八重天的?他爲何沒有觸動華蓋的威能……等一下,他要做什麼?”
她瞪圓了眼睛,只見那少年竟然將華蓋拔起,捲了卷,塞入船艙中!
華蓋被拔起的一瞬間,八重道境,突然消失!
與此同時,步忘機一劍斬下,斬入蓬蒿的血肉之中。這時,滔滔魔氣滾滾而來,侵襲華蓋所籠罩的天地!
步忘機身邊,剛纔爲他擦拭汗水的仙子突然臉色大變,化作蓬蒿的模樣,擡手,手化利爪,刺入步忘機的後心!
步忘機吃痛,回手一劍斬去,那仙子頭顱落地,隨即另一個仙女形容大變,化作蓬蒿,臉色漠然道:“你死定了。”
步忘機長嘯,祭劍,那女子人頭落地!
下一刻,一個金甲仙人臉色大變,面孔扭曲,似乎有人在他體內和他爭奪身體。
步忘機不由分說便向前殺去,高聲道:“魔帝!對付魔道,你最拿手,快來助孤王一臂之力!魔帝?”
他匆忙看去,卻見魔帝不見蹤影,急忙擡頭,只見天空中不知何時多了一艘五色船,魔帝此時正在船頭,與一個俊俏少年有說有笑。
步忘機大恨,劍光斬向那金甲仙人,金甲仙人臉色頓變,抄起三尖兩刃刀抵擋,叫道:“殿下,我沒有被他奪取身體!”
三尖兩刃刀斷裂,步忘機正要收劍,那金甲仙人變成了蓬蒿的面目,手持斷杆,神通爆發,步忘機急忙抵擋,但帝劍劍道也無法擋住帝混沌所傳的神通!
步忘機吐血,被轟出數十里!
他急忙起身,擡頭看去,只見自己麾下的神人,一個個變化成蓬蒿的模樣,從空中落下,降臨自己四周。
五色船頭,蘇雲笑眯眯的看着身邊的佳人,向瑩瑩道:“你覺得,朕再娶一房,帝后她會生氣嗎?”
瑩瑩道:“怎麼會生氣呢?娘娘最多會讓陛下當場去世而已。”
下方,數十蓬蒿圍攻步忘機,將步忘機淹沒!
蘇雲立刻轉換話題,笑道:“九玄不滅很不弱呢,不知道蓬蒿怎麼才能殺死他?唔,對了,好像九玄不滅,早就被我破去了。哈哈,我怎麼就忘記這回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