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林彥名背靠着椅子,警服搭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他的辦公桌上赫然放着一份檔案,檔案上高臨的臉還略顯青澀,這份檔案八年前的,那時候高臨已經留了案底,高臨在六年前幫了他後,他私下讓人查了高臨的過往,之前高臨因爲打架被拘留過,雖然留了案底,但卻沒有這麼詳細的資料。
高臨,父母早年離異,他由母親撫養,大學學的心理學,大一那年母親自殺。
高臨的身世讓人沉重,那些事已經過了很多年,林彥名知道的也只是這些,具體的他也查不到,但他知道高臨學心理學應該跟他母親有關。
林彥名揉了揉眼角,有點煩悶。
樑漁躺在牀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又是一個晚上,時間是在流動嗎?樑漁輕閉上了眼睛。
高臨坐在牆角,背靠着牆,他緊捂着心口,原來思念真的會這麼的痛,痛的他不敢多想,樑漁,還有往後。
第二天林彥名見高臨的時候,他比昨天憔悴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很萎頹。
“林警官,我想單獨跟你談談。”
還沒等林彥名坐下,高臨便開了口,高臨從來都是冷靜的,僅僅是幾天的思念,便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樣,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冷清,林彥名跟另一人對視一眼,知道高臨有話要說,那人便出去了。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林彥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擡頭看向高臨,高臨像是自言自語,但林彥名他在對他說,看來這個人對高臨很重要。
“樑漁?”林彥名猜測,這個案件被移送過來的時候,其中有兩個人的筆錄,樑大海跟樑漁,林彥名對寧城的事有所瞭解,他本來也以爲高臨是看不慣張子祥,現在看來不是,但林彥名沒想到高臨居然喜歡上了樑漁,畢竟樑家跟高臨的關係有點微妙。
“所以你爲了樑漁砍了張子祥?”
高臨不答,算是默認。
“你大可以打他一頓,爲什麼非要動刀?你該知道生命有多珍貴!”林彥名提高了聲音,微帶着怒氣,已然忘了自己最後說了什麼。
高臨犀利的盯着林彥名,一字一句道:“我該知道生命有多珍貴?”
林彥名猛然驚醒,他知道自己讓高臨起了疑心,如果不敷衍過去,高臨是不會再配合他的。
“我以爲你是見過生死的,你不覺得生命可貴嗎?”高臨故作鎮靜,把問題反拋給了高臨。
高臨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之後便不再說話,林彥名見他斂着眼,知道自己的話可能引起了他的回憶,今天已經有了點突破,他不急。
林彥名換了話題:“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高臨沉默了會兒,脣角微澀,好像除了對面的這個人,他沒得選擇。
林彥名站在馬路上,這個地方很空曠,除了馬路兩邊田地裡的農作物已經微微泛黃,初秋的天氣並沒有那麼涼爽,他順着道路超前方走去,遠處的路牌上營村兩個字赫然在目。
這個村子很寧靜,或許每個山村都這麼寧靜,林彥名順利找到了樑漁家,開門的是個女孩,林彥名一眼就認出了她,瘦瘦弱弱的,樑漁空洞的眼神在看到陌生人後纔有了一絲光彩,這個時候來她家的陌生人一定是帶着他的消息,或好或壞!
樑漁給來人倒了杯水,林彥名道了聲謝,他觀察着對方,樑漁倒完水後,坐在了一側,像是沒有靈魂,只是看着林彥名,也不催促,又像是在等待,林彥名想着來之前高臨的話。
“你幫我去趟寧城!”他放心不下,“看下樑漁!”高臨促着雙手抵着額頭。
林彥名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杯子還是高臨買的,林彥名潤了潤脣,纔開口:“我是代高臨來的。”他並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樑漁能感覺到他並沒有惡意。
“他怎麼樣了?”
林彥名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情緒,斟酌了一下回道:“還好。”
“他會死嗎?”
林彥名愣了一下,彷彿才感受到她平靜的話語下情緒的波動,樑漁直直看着林彥名,像是在他眼神裡尋找答案。
林彥名彷彿跌進了那雙黑色的眼睛,他堅定道:“不會!”儘管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高臨。
樑漁那雙眼在聽到他的回答後,才重新染上了光彩,但也只是一瞬間,樑漁沉默了下來。
林彥名以爲她想到了高臨面臨的刑法,如果高臨被判刑,他預估過,放高利貸加上故意傷人,最起碼得七八年,一個女人有多少個七八年,去等一個滿身罪罰的人,林彥名有心想爲高臨說兩句,還沒來得及開口。
“我看到了,我看到他替我爸拿起了刀!”樑漁想起那個畫面,內心抑不住的痛苦,眼淚已溼了眼眶。
林彥名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這才霍然大悟,才明白高臨爲什麼會拿刀砍向林子祥,林彥名皺眉,以他的瞭解高臨不是那種衝動的人。
他看着樑漁,他感受得到對面那個女人蔓延出來的悲傷,那種情緒如鯁在喉堵得林彥名難受,他忽然慶幸剛纔沒有開口,他有什麼資格讓這個女孩去等高臨,漫長的歲月對誰都是一種刑罰!
林彥名不知道該說什麼,所有的言語都顯得蒼白,他坐在那裡顯得沉重,他手揣在口袋裡,手心裡的紙捏的溼濡,高臨是當着他的面寫的這兩個字,此刻仿若千斤,林彥名怎麼也拿不出來,他還記得高臨的話。
“你覺得該給她的時候給她。”高臨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的看着林彥名。
林彥名苦笑,此刻才知道高臨什麼意思,他拿出手握上了桌子上的水杯,溫涼的水杯沁了林彥名手心的溼意,他喝了口水起身道別,他知道他做不了什麼。
樑漁訝異這個人的突然道別,她起身那人已經出了大門,樑漁追了出來,超那背影喊道:“告訴他,我等他!”
這聲音清透堅定,明明是一句諾言卻被她說的再平淡不過,它讓人心安定,它讓林彥名震動!
那人停下腳步,在不遠處站了片刻,不知是哭是笑,身子微微顫抖,他轉過身來,快步向樑漁走來,樑漁這纔看清,他是笑着的,只是眼角溼潤,他往樑漁手機塞了張紙條,樑漁疑惑,林彥名示意她打開。
疊的整齊的紙,樑漁一步步展開,‘等我’。
樑漁看着這兩個字,眼淚溢出了眼眶,她的手緊緊攥着那張紙,生命仿若有了寄託,她好像知道餘生該怎麼度過,即使漫長歲月,即使他從塵埃中走來,她彷彿看到多年後他們牽着手走在這世界的任何角落,淤泥也罷天堂也罷,有那麼一個人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