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讓你……殺了他。”
紅鴆的話說出來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廣場上都是寂靜的,落針可聞。
所有的人都忘了身處何方,而活屍和喪屍也不知何時停下攻擊。
血色雲層依舊密密麻麻,天地間只剩下血色的紅光,彷彿修羅地獄。
“你當真以爲我奈何不了你?”慕傾黎的聲音沉了下來,暗紅的鮮血從天琊的劍尖一滴滴的砸在地面上,血光與寒光交爍,從來沒有人見過素來淡漠如水的無雙公子這般陰沉的模樣。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紅鴆笑得饒有興致,“你想用弒魂?”
慕傾黎沉默。
“啊,也是,弒魂能屠絕鬼氣的確是活屍和喪屍的剋星,不過……”紅鴆突然笑道:“以你現在的功力就算啓動弒魂,你覺得能殺死多少?”
“……”慕傾黎瞳仁微動。
他說得確實不錯,以她現在的功力,就算啓動弒魂能屠盡所有的活屍和喪屍,但是七星塔裡的怨煞之氣生生不絕,只要七星塔在手裡,他就能製造出源源不斷的喪屍和活屍,而啓動弒魂之後她也會力竭,這無異於飲鴆止渴。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七星塔爲何會在你手裡?”慕傾黎話鋒一轉突然問。
絲毫不意外慕傾黎會問這個問題,紅鴆勾着脣笑得亦假亦真,“我若告訴你是七星塔擇主,你信不信?”
“我信不信,重要麼?”
紅鴆冷嘲,“的確不是很重要,因爲比起這個問題,我更加好奇的是鳳天瀾留你在身邊,究竟是爲了你的心血,還是你的心?”
慕傾黎看着他,眸色漸冷,“你知道的果然不少。第一時間更新”
“得滅世之妖者得天下,我相信這個傳說不僅我知道,寰辰帝陛下也一定知道不少,”紅鴆說着低頭去看鳳天瀾,眼神似怨似懟,“對嗎?陛下?”
輕的像是落不到實處的話確實駭然驚起滔天巨浪,在場的不僅有玄國百官,還有來自各國的使臣,立於各國權力巔峰的人。
——得滅世之妖者得天下。
這是數百年來一直流傳着的神話,也有人野心勃勃的去追求過,可悽慘孤戾的下場卻是令人望而卻步,從未有人想過,幾百年來都未曾浮現的傳說,竟然會在今日這種場景下聽到。
及到此處,除了幾個知情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慕傾黎的身上,充滿了探索和複雜。
鳳天瀾眉頭一蹙,紅鴆當着天下人的面把慕傾黎的身份說出來無異於讓四國知道他們的危機,無論今日如何收場,慕傾黎都將會比以前危險千倍。
心頭百轉千回,面色卻是依舊清冽冰冷,鳳天瀾淡淡的道:“若得傾黎便真的等於得了天下又何至於有今日的五國,朕又何至於落到如此地步,所謂‘得滅世之妖者得天下’不過是世人以訛傳訛罷了。”
“哦?”紅鴆挑挑眉,滿目的嘲諷,“陛下不信?”
鳳天瀾沉默了一下,也不明說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只道:“傾黎之才,確能安邦定國。”
“呵!”紅鴆一聲嗤笑,說不出的諷刺,掃了一眼整個廣場上的人,他忽然拖着鳳天瀾慢慢地後退,“無雙公子,我忽然改變主意了。”比起剛纔的陰鷙,他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又像是忽然就陷入了找到新樂趣的興奮裡,興奮到忘記了一開始的初衷,“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
慕傾黎蹙眉,她可不覺得這個人想出來的遊戲會有多美好。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鳳天瀾卻是似乎頗有興致的問:“什麼遊戲?”
“看來陛下的興致不錯,”紅鴆笑着道:“無雙公子,你覺得如何?”
“我有選擇麼?”慕傾黎嘴角勾出冰冷的弧度。
“當然是沒有。”紅鴆好整以暇的笑道,好像正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而非一個人的生死。
慕傾黎慢慢放下指着紅鴆的劍,注視着鳳天瀾。第一時間更新
鳳天瀾不語。
慕傾黎頷首,目光移向紅鴆,“你想玩什麼?”
“玩一道選擇題吧,”紅鴆彎着眉眼,“你來選,陛下是生是死。”
慕傾黎眉尖輕蹙,“怎麼選?”
紅鴆詭異的笑笑,突然放開鳳天瀾,慘白的雙手捏出幾個咒決,一聲驚雷突然炸響,無數的黑氣快速的從血紅的雲層後洶涌出來,詭異的怪笑和叫囂徹響整個天地。
所有人的臉色霎時一變。第一時間更新
紅鴆似乎很滿意收到的效果,卻並未將它們完全引下來,只是就讓它們漂浮在頭頂上游弋,然後朝慕傾黎伸手了一根指頭,“第一,我可以放了陛下,不過同時這些怨煞之氣會侵佔他的身體,在七星塔的操控下,你猜,他會不會也變成活屍聽我的命令?”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然後點在了鳳天瀾的心口上,彎脣,“第二,你殺了陛下,我會召回所有的怨煞之氣,將它們重新封回七星塔。”
慕傾黎和鳳天瀾同時沉默了。
她知道這些黑氣就是千年前紫薇大帝封印在七星塔裡的怨煞之氣,從看見黑氣入體便能控制人心的時候,她就明白,如今的怨煞之氣早已不是千年前剛封印時的樣子了,千百年來的不甘和怨恨使得這些怨煞之氣的力量更加強橫恐怖,鳳天瀾雖然心性堅韌,可只要是人就免不了會有心魔,就不能保證絕對不會被煞氣有機可趁。
鳳天瀾的親信夏清和幾人攥住了拳頭。
赤月和冰星幾人深吸了一口氣。
玄國所屬百官侍衛,還有四國使臣的諸位都神情不一。
“很有趣,不是麼?”紅鴆孩子般的歪着頭問鳳天瀾,還沒有得到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笑聲愉悅又瘋狂,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頭上。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赤月暗暗地咒罵了一聲,這兩個選擇,哪一個都是萬劫不復,紅鴆真是喪心病狂了纔會想着這麼折騰人。
“無雙公子,如何?”紅鴆微微用力地鎖緊了鳳天瀾的咽喉,用他的身體完美地擋住了可能被暗算的死角,微笑,“不能說不選哦,不然……我就替你們選了。”
——他們根本沒有不選的權利。
“需要我倒數三二一麼,不過我怕我會忍不住先掐斷陛下的脖子……”
死一般的沉寂,然後下一秒——
“第一個。”
“第二個”
他們同時道,然後同時看向對方。
鳳天瀾選的是第二個。
慕傾黎選的是第一個。
紅鴆聽得饒有興味,鳳天瀾和慕傾黎的眼神都變得有些晦暗起來。
“鳳天瀾——”慕傾黎語氣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彷彿夾雜着千萬寒冰。
“傾黎……”鳳天瀾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呵!”慕傾黎聞言,看着他,淡淡的一嘲,似乎覺得他的這一句話實在可笑,“果然是我奢望……”
後邊的話冷不丁的就冷下來,陰沉中帶着絲縷的哀傷,火紅的嫁衣彷彿在瞬間就被凝凍成鮮血。
鳳天瀾喉頭動了一下,卻始終無語。
慕傾黎微闔上眼睛,慢慢的掩去了眸中流淌的支離破碎的悲哀,然後輕輕喚他的名,“鳳天瀾。”
“我在。”
“在你心裡,沒有什麼比你的家國天下更加重要,是麼?”
“……是。”
“你之所以選擇第二個,只不過是不想拿你的江山做賭,對麼?”
鳳天瀾注視着慕傾黎,聲音同樣沒有起伏,“對。”
這般對話,兩人就像是在春日午後閒庭桌前對坐飲茶,沒有一分冷意殺氣灌在其中。
“傾黎,我首先是玄國的天子,是這萬里河山的主人,是鳳家的人,其次纔是鳳天瀾,我承認愛你,”鳳天瀾迎着她的視線,長睫緩動,“但是,我不能把玄國的江山交給一個瘋子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