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塔的事情,你還是不打算告訴鳳天瀾?”
慕傾黎的動作一頓,良久,才低聲道:“不必,他要的是江山,我要的是天下一統,反正,我們總是走在一條路上。”
“可是,他只知你是滅世之妖,要一統天下,之所以還能這麼義無反顧的繼續走這條路,多少是因爲他覺得憑玄國之力能夠護着你,如果,他知道七星塔的存在,知道你將要面對什麼,也許……他會後悔呢?”
慕傾黎笑了笑,眸光暗現,“他不會。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她如是肯定道:“鳳天瀾,不是一個會後悔的人,即便知道所有的一切,他也會繼續往下走,因爲他揹負着無上的擔當和責任,讓他不能回頭。”
“既然如此……”冰星的動作微微停頓下來,低頭去看她,“七星塔的事情,說與不說,有什麼分別呢?”
“……”慕傾黎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又終究沒有說出來,只是從冰星的位置清楚的看見,在那雙素來淡然而又堅定的眼睛裡,涌動着一絲迷茫和猶豫。
冰星嘆了口氣,繼續道:“黎,目前爲止,我們都在賭,而且沒有必勝的把握,你難道沒有想過,若到最後,我們輸了,鳳天瀾會如何自處,他會不會認爲,是他的算計才讓你萬劫不復,懷着對你的愧疚和感情,即便坐擁天下,亦是生無歡死無懼,這與死去的人相比,難道不是更加可憐。”
“生無歡……死無懼……”慕傾黎輕輕念着這句話,掩在袖袍下的手無意識的一緊,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告訴那個人的,可是現在,冰星的一襲話讓她有些動搖了,依鳳天瀾的性子確實很有可能會把責任歸咎在自己身上,然後,繼續一個人定在冰冷的位置上,守着冰冷的江山,生無歡死無懼……吧?!
慕傾黎猛然闔上了眼,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似倦極了一般道:“冰星,讓我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
冰星望着她身心俱疲的模樣,輕輕的嘆了口氣,有時候,她真的不懂他們到底在想什麼。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互相欺騙過、算計過,也承認愛過,可即便如此,卻依舊能理智的去傷害,高高的,把理智完全凌駕在感情至上,彷彿這樣就能夠一往無前,永不回頭,即使迷茫於道路的選擇,但是在改變決心之前,卻還是能堅決不移的往下走,這樣的人,這樣的信念和感情,真的太可怕了。
氣氛一下子就沉重下來,夾雜着濃濃的陰鷙和淡淡的哀傷,冰星不太喜歡這種感覺,況且,畢竟這纔是慕傾黎大婚的第二天,出現這種氣氛可不太對勁,於是冰星努力的揚起笑意,順手一把抓過慕傾黎的手腕號了下脈。第一時間更新
“體虛,氣弱,沒事就別亂出去晃悠,”頓了頓,默默的退開兩步,“要不……我還是叫若然給你配點藥吧,擦傷的那種……”
慕傾黎眼皮子一跳,什麼傷感頭疼全被冰星這句話給完勝了!
饒是她也不忍不住想暗咒一句——該死,以前溫婉毓秀的冰星到底哪裡去了?果然是近墨者黑麼?
慕傾黎深深吐了口氣,幽暗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隨即又恢復平靜,然後擡頭看着退的老遠的人,“不用了,有其他事要交給你去辦。”
冰星狐疑的望回去,“什麼事?”
“文試和武舉都已經順利結束,三天後,鳳天瀾會爲入榜的學子舉辦一場瓊林宴,月是文試榜首,必然要出席,所以這三天的時間月就交給你了,給我看好他,還有,三天後別讓他的形象太丟人。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就這樣?”冰星怔了怔,爲什麼覺得不大對勁。
“就這樣。”慕傾黎面無表情的睨了她一眼。
冰星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確實看不出什麼以後才慢慢點頭,“好!”反正那傢伙越來越不修邊幅的樣子也讓她不順眼很久了。
“那就去吧,對了,順便把羽鳩的事情跟他說一聲。”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別再折騰了。”
“……”
直到冰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內殿,慕傾黎才掀了下眼皮子,嘴角帶出一彎似有若無的笑意,有些莫名危險的氣息。
既然鳳天瀾要整夏清和,那就整到底好了,用赤月來刺激某腹黑美人,她相信赤月會樂意,並且效果會很不錯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
鳳天瀾回到乾和宮的時候已是申時過半,深冬的夜總是來得格外的快,夜幕悄悄籠罩下來,寒風朔朔,滿天冰雪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除了森冷冰寒便再無其他氣息,一如鳳天瀾此刻的心。
——鳳天瀾,你愛她嗎?
——用她的命,換你的江山,這就是你的愛?
——哼,也對,天命算什麼,人心纔是最可怕的武器。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呵,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你後悔的表情呢!
……
紅鴆的聲音,詛咒一樣盤繞鳳天瀾心頭,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明白,所謂滅世之妖,到底意味着什麼,以前從不信什麼天命,總覺得一國之力,足夠抗衡天下,所以儘管處處算計,在那條路上走得義無反顧,可心裡總還是有種微渺的希翼,以爲可以保全住她。
但是今日,他忽然……有些害怕。
若換做以往,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說不悔,他早就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即便慕傾黎真的死了,他依舊會守着他寂寞的歲月堅定的往下走,守着他的江山,在那個冰冷的位置上做好他曾承諾過的一切,可他從未想過,這個後果會是犧牲掉她生生世世的輪迴。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鳳天瀾分明記得,說這句話的時候,紅鴆的眼中流淌着支離破碎的悲傷。
那一瞬,他忽然就怕了。
然後,他驀然發現,現在的他,根本連慕傾黎會死的這個假設都無法接受一樣,光是想象,幾乎就能逼得他崩潰。
傾黎,怎麼辦,我開始……想後悔了。
這樣恍惚着,人就已經踏進了內殿。
彼時,慕傾黎正坐在書案前寫着什麼,素顏白衣,眉目溫和,歲月靜好,感覺到門口的動靜,她微微擡眸,然後緩緩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像是經過了無數的歲月洗禮,沉澱下安定人心的力量。
“忙完了?”她朝他微笑,溫和如水。
不知在剎那涌上心頭的疼痛到底是什麼,鳳天瀾只覺得全身血液忽然逆流起來,悲傷、不甘和對這個女子刻骨的愛就那樣交織在一起,匯聚成千萬鋒利的鋼針,從他的心頭對穿而過,雖不見血,卻如跗骨之蛆。
終於沒能忍住,他幾步走上前去,帶着滿身風雪,急切的、彷彿尋求安慰一樣抱住了他的皇后。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慕傾黎驚了一驚,本以爲是他又要胡鬧,可是壓抑的氣息太過明顯,沉重得能令人連氣也喘不過來一樣。
“鳳天瀾,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