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施若然把過脈又檢查了下慕傾黎的身體狀況後給出肯定的答案。
在座三人俱是一喜,這算是這麼久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但是……”施若然猶豫了下,臉上卻不見絲毫喜色,反而是重重擔憂。
“怎麼了若然?”冰星看着施若然的樣子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了張口,正欲說話,手卻忽然被輕輕捏了一下,施若然轉頭看了看依舊淡然如水的無雙公子無奈的嘆氣,“只是解蠱的過程會比較痛苦,我擔心……”
“如何解?”赤月立馬接着問。
“蟄目蠱一直生長在公子身體裡,繁殖得越多破壞力越強,但是在這無數的蠱裡有一隻主蠱,只要能能找出這隻主蠱殺死它,蟄目蠱自然可解。”
“如何才能確定那隻主蠱?”夏清和問。
“用蠱王引它出來就行。”
城郊。
“蠱王?”鳳天瀾皺了皺眉,他聽說過蠱王,殖於體內可抵禦百毒,可這與蟄目蠱有何關聯?
“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火媚答道:“蠱王乃百蠱之王,百蠱見之必定會被吸引,蟄目蠱也不例外,只要將蠱王植入人的身體裡,蟄目蠱主蠱自然會現身朝拜,蠱王嗜殺,主蠱見之必死,蟄目蠱自然失效。”
鳳天瀾沉默了良久,強壓下心裡的擔心,才繼續問,“若蠱王能順利吞噬蟄目主蠱,又如何讓蠱王脫離身體?”蠱王雖然可抵禦百毒,但是也是一劑催命的毒藥,只要寄予人體內就會連着人的精氣一起吞噬。
“蠱王雖然霸道,但是也正因爲如此才極其容易被發現,只需有內力強大的人順着經絡將其逼出體外即可。”
左相府。
“雖然蠱王可以憑藉外力逼出體外,可是這個方法相當危險且極其痛苦,二蠱在身體裡相互廝殺的滋味不是誰都能受得住的。”施若然看着慕傾黎擔心的道。
施若然話落,幾人都安靜下來,二蠱在身體裡相互廝殺,竭盡全力吞噬對手,猛獸之鬥,卻要人的血肉之軀生生承載,光是想想,都覺得痛苦不已。
赤月幾人都一臉凝重起來,望着慕傾黎的目光都是擔憂。
一片凝重中,反倒是慕傾黎最是淡然,她輕輕拍了拍若然還拉着自己不放的手,嘴角輕揚,聲音依舊淡淡的,卻有着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十年的冰封和死亡我都經歷過了,何況只是一場旁觀的廝殺,無妨,能解蠱就好。”
“公子說得對,”夏清和溫柔笑開,一貫的優雅昳麗裡多了幾分釋然,“一時的疼痛總比要命要好,是我們庸人自擾了。”
赤月和冰星相視了一眼,看到對方眼裡涌動着與自己一樣的心疼和無奈。
“既然如此,若然,你就快些幫小黎解蠱吧,蟄目蠱一日不除,就多一日的危險。”赤月道。先不說天闕雲集的刺客,就單是蟄目蠱本身的毒也能要了慕傾黎的命。
“現在還不行……”施若然爲難的咬了咬脣。
“爲什麼?”
“我手裡的蠱王封眠多時尚未甦醒,還不能用,而且公子重傷在前,功力還未全部恢復,冒然用蠱公子的身體會受不住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那要多久才能解蠱?”冰星連忙問。
施若然低頭想了想,“……三日,三日後蠱王甦醒,我也會在這三天裡用藥儘量調節公子的身體。”
“那就三日後再說,夏大人,我今夜不回宮,你去皇宮和鳳天瀾說一聲,免得他擔心。”慕傾黎突然道。
夏清和看了幾人一眼,起身,“是。”屋子裡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公子的人,想必是有什麼話不方便在他面前說,夏清和自覺的退出去,也沒有覺得心裡不舒服,因爲如果換做爺也會這樣。第一時間更新
然而,事實是,慕傾黎又找了個藉口,把冰星和赤月也支了出去,直到書房裡只剩下她和施若然,才低聲問道:“若然,你還有什麼沒說?”
施若然訥訥的看着她,一雙靈動的眼睛裡都是水霧,頓了許久,她才咬着下脣道:“我能解你體內的蟄目蠱,但是……卻不一定能讓你重見光明。”
城郊。
“什麼意思?”鳳天瀾眼神一凜,周身寒意霎時堪比漫天風雪。
覆頂而來的殺氣讓火媚脊背一涼,好不容易纔頂着沒有跪下去,低着頭道:“蟄目主蠱一旦消滅,那麼其他的繁殖體也會隨之死去,但是卻會迅速轉化成劇毒,原本如果施救及時加上中蠱者有深厚的內力護體的話,是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的,但是無雙公子重傷在前,內力耗盡,蟄目蠱趁勢而入,所以毒已深,就算此時把蟄目主蠱消滅也不能驅盡她眼睛周圍的毒素,所以即使解了蠱,她也無法恢復。”
重傷在前,內力耗盡……
即使解了蠱,也無法恢復……
火媚的一席話像是突如其來的一大把核桃砸在鳳天瀾頭上,敲得他一陣暈眩,心神激盪之下,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你處處表現得對小黎情深意重,可你從不相信她。怎麼樣?這一次,你可看清楚了,在你的命和她的命之間,她會怎麼選,誰更重,這個結果,尊上可還滿意?
——鳳天瀾,你以爲,以小黎的睿智,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怎麼會被矇蔽,她之所以到今天還不知道就是因爲她那樣相信你,從沒想過,直到今天你還在懷疑她的真心。
鳳天瀾猛然感到心口一陣劇痛,各種複雜情緒洶涌流淌的鳳眸忽然在剎那闔上。
如果……如果那個清傲的女子真的爲此再也無法重見光明,他真的會恨死自己。
極俊無匹的男子負手立在那裡,周身的血腥和肅殺漸漸的繚繞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然後慢慢的化成一尊沉溺的雕像,彷彿千萬年那樣久又好似只經歷了一瞬間,仿若神抵,卻是千秋寂寞。
那個永遠殺伐奪予說一不二的男人,此刻竟是爲了一個人的眼睛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樣……可以稱之爲悲傷的氣息……
火媚驚愕的看着他,然後漸漸轉變成一絲苦澀,從嘴裡一直苦到心裡,可是妖嬈魅惑的臉上卻依舊掛着蠱惑人心的笑,低頭不語,也趁那瞬間掩蓋住眼眸中快速涌動的哀傷。
不知許久,鳳天瀾終於出聲,那聲音裡隱藏着連他自己都發覺不了的顫抖,“有沒有其他辦法?”
“天下奇毒,無藥可解。”火媚低聲回道,頓了頓,又馬上接着道:“不過,屬下倒是在古籍上看過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見她猶豫,鳳天瀾一反常態的急切詢問。
“金針渡毒,但是此法需要第三人的配合,且要有犧牲的準備。”
左相府。
施若然低着頭不敢去看公子的反應,不是害怕會看見她失望或是痛苦,而是害怕看見她依舊淡然無畏,無雙公子從來都是那樣,在任何條件下都能無需姿態便是所有人矚目的焦點,永不黯淡的璀璨明珠,即便沒有眼睛。
可是,誰又知道驕傲如她,在沒有眼睛的背後,在傲然的姿態下,隱藏怎麼樣的拼盡全力和跌跌撞撞的哀傷。
“若然——”突如其來的嚴肅的聲音令施若然一驚,她驀然擡起頭,卻看見一張驚世的臉斂去了素來的淡漠,只有嚴肅冷峻,不由得愣在當場。
“這件事情,不許跟任何人提起。”慕傾黎一反常態的嚴肅。
“可是,你的眼睛……”
慕傾黎話鋒一凜,不容置喙,“照我說的做。”
施若然張了張口,終究什麼也沒辦法說出來,只能低了頭,眼含濃霧的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