摺扇嘩的再次打開,冷雲慢悠悠的道出一句“當然!你家主人盛情相邀本皇子豈有不去之理!”他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主子能夠教出這麼一個機靈的徒弟來!
慕傾黎一直在馥香閣中聽着外邊的動靜,她揚了揚嘴角,心裡暗自點頭:若然處事倒是越來越有條理了!
也在這時,雅間的閣門被打開來,慕傾黎擡眼望去,看見冷雲負手踏了進來,紫發妖顏,眸中盡是桀驁不馴,似乎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呢!
冷雲見到慕傾黎的時候,她正在倒茶,動作優雅高貴,舉手投足間無一不顯示着雍容華貴。他暗自驚歎,心道這男子能讓天下女人都自慚形穢。
對於他驚豔的目光,慕傾黎看的明白,不過她也不在意,只是一邊優雅的倒着茶,一邊淡然開口道:“草民見過十三皇子。”
冷雲無語,你有見過“草民”給皇子行禮是坐着說話的麼?而且連看都不看你一眼,語氣淡漠疏離的傷人自尊呢!不過,這樣的人才有趣,不是麼?
冷雲摺扇嘩的打開,悠悠的過去坐下,與她面對着臨窗而坐“先生好興致啊!”
慕傾黎將斟好的茶輕輕的放在他的面前,這才擡眼看着他淡然道:“十三皇子朝政繁忙卻還有空來這七海樓聽故事,豈非更有興致。”
拿他的話來堵他!冷雲眼眸微縮,瞧着眼前這個彷彿永遠波瀾不驚的人,懶散的向後一靠,眯起眼睛道:“不來這七海樓聽聽故事,怎麼知道天下之大,奇聞異事,無所不有呢!”
慕傾黎微微揚了揚嘴角,沒有說話,只是輕押了口茶。
“聽先生的口音,不是雨國人吧?”
“在下和小徒一路遊玩,從玄國而來。”自是聽得出他語氣中隱隱的試探,慕傾黎倒也不在意,她等的就是這個。
“哦?玄國?”冷雲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道:“先生不會剛好是從陽關城而來的吧?”越看這有傾城之姿的男子,冷雲慢慢的想到了一個人。
“呵,十三皇子說笑了,就在不久前玄國和西月還爲了陽關城開戰,在下既然是遊玩,又怎會從陽關而來。”
“哦?是麼?”冷雲狐疑的看着慕傾黎,暗自思付着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淡漠如水、容姿傾國、眉間硃砂,冷雲暗自猜測着這人應該就是如今在五國名聲大噪的無雙公子慕傾黎,這才試探他,他若承認了倒還好說,可如今他不承認,難道是另有所圖?
就在冷雲打量着慕傾黎間,施若然推門進來,手上端着精緻的酒器,酒香四溢。
冷雲收了摺扇,聞着空氣中漂浮着的酒香咧開嘴笑出來“桃花醉!”七海樓的鎮樓之寶,有多少人爲了這一壺桃花醉甘願一擲千金,都求而不得,沒想到這丫頭居然給弄來了。
施若然笑着走過去,一邊斟酒一邊笑道:“看來十三皇子是個愛酒之人,只是聞着這酒香就知道這壺中裝的是桃花醉了。”
“呵,本皇子倒不是愛酒,只是這七海樓的桃花醉卻是難得一見的人間美酒,光是這酒香味怕也是世間無雙的,本皇子最愛惜的便是那些無雙的東西,自然也就記得非常清楚。”冷雲看着慕傾黎用慵懶的聲音說道,只是說道“無雙“二字的時候他特意加重了音,看着慕傾黎的眼神也閃爍了下。
“原來如此,看來這壺桃花醉若然是拿對了。”施若然笑了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將斟好的酒雙手抵到冷雲面前,忽然變得低眉信手起來“十三皇子,方纔若然多有得罪,特此向皇子賠罪,還望皇子不要怪罪若然。”
額!冷雲望着這樣的施若然忽然愣了愣,原來她叫若然。剛纔在大廳裡還古靈精怪的,怎麼這會就變得婉約起來了?
“十三皇子久久不願接下這杯酒,難不成是怕若然下毒?或者說是皇子不願原諒若然呢?”見冷雲愣在那裡久久不動,施若然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無辜的道。
“既然若然姑娘都這麼說了,本皇子若不接受豈非顯得太過小氣了!”冷雲束着,接過酒盞慢慢的喝起來,果然是好酒!
慕傾黎看着冷雲微閉雙眸陶醉品酒的樣子,暗自對施若然點了點頭,隨後又親自給冷雲斟了一杯酒道:“十三皇子,小徒無禮,是在下沒有教好,回去後定當好好管教,還請皇子海涵。”
“先生說笑了,若然姑娘機靈聰明,連本皇子都上了她的當。這也說明她的師父該是更加厲害吧?”
“皇子過獎了!”慕傾黎故意說得模棱兩可,也不知到底是指說若然聰明過獎了呢?還是指若然的是師父更加厲害過獎了。
冷雲微微向前傾了傾,眯着眼睛打量這個神秘的男子,話裡行間,總是能夠將自己有意無意的試探化爲烏有,要不就是根本沒聽懂自己的話,要不就是謀略過人,他完全不認爲會是第一種情況。
對他打量探究的目光視若無睹,慕傾黎淡淡的道:“在下還有些私事需要處理,就先告辭了,這馥香閣還是還給皇子。”
“哦?先生要處理私事,本皇子自是不該多問,只是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府邸,也好讓本皇子改日盡一盡地主之誼。”
“若他日有緣再見,皇子自然會知曉,在下告辭。”
慕傾黎說着起身,向冷雲行了個禮,帶着施若然便走了。
在出門前,施若然忽然回頭看着冷雲奇怪的問道:“十三皇子,這初冬大冷的天,你還扇扇子,不冷嗎?”
說完也不等冷雲有所迴應,便搖着頭去了,冷雲分明聽見施若然邊走還一邊自語道:“要裝翩翩貴公子也不用扇扇子嘛,也不怕受涼,哎!”
那語氣分明就是一個老太在教訓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調皮孩子,冷雲聽着微微一愣,隨即揚起一抹笑意來,那黑中帶紫的眼眸中閃過的是在慕傾黎面前時從未出現的睿智。
李明子推門進來時看見的就是自家主子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不由得使勁揉了揉眼睛,還以爲自己看錯了,跟着主子那麼就,笑裡藏刀的他見過不少,可是這種真正的打從心底的笑意他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吶!真的是……太好看了,李明子也不由得看呆了。
“小明子,你發什麼呆呢?”冷雲心情頗好的問道。
“呵呵,爺你笑起來真好看。”李明子傻笑道。
“廢話,你爺我什麼時候不好看!”
李明子傻笑着摸了摸頭,突然興起什麼似的,大聲嚷道:“爺,剛纔那姑娘名字叫若然?”
“那又怎麼了?”冷雲斜着眼睨過去。
“爺,我聽人說過,無雙公子慕傾黎身邊一直都有個姑娘跟着,那姑娘名字就叫若然,施若然。”
“什麼?”冷雲不淡定了,他忽的直起身從窗戶看出去,早已不見了那個白衣勝雪和古靈精怪的身影。
施若然跟在慕傾黎後頭,就這麼看着自家主子沉思的背影,說真的,她還蠻想念在玄**營的那段日子,那時候公子的表情還多一點,還比較像一個有喜怒哀樂的人,可是自從離開了以後,公子的表情永遠都只有一個——淡漠如水。
就在小姑娘想嘆氣的時候,慕傾黎忽然出聲淡然道:“若然,去查一查這個十三皇子,還有冷雨和冷風也一併查一查,我要知道雨國現在所有的朝政情況。”
“是,公子,我馬上去查。”
“不,你聯繫羽鳩,讓羽鳩去,你還有其他任務!”
其他任務?施若然看着自家公子對自己揚了揚嘴角,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有一種會被坑的感覺。
皓月當空,竹樓。
小院中的慕傾黎。
明月下的無雙公子。
此時慕傾黎就是這樣靜靜的一個人,在這小院的角落裡。她彈琴,獨幽的聲音清冽醒神,就如流水般的一泄而出,主調隨風而逝,無端韻而曲成。
她彈奏得有些幽怨、有些悽傷,也很動聽。
琴音中隱隱透露着的,是淒厲的抗爭、血流的掙扎。這琴音聽得久了,不知怎的,竟會使人無端端毛骨悚然,心驚膽顫,也會在悽愴中,忽然有點心驚。
那琴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時險時驚,忽斷忽續,餘音嫋嫋,不絕如縷,靜水流深,滄笙踏歌,三生陰晴圓缺,一朝悲歡離合。
正在最**部分,琴音戛然而止。
慕傾黎沉吟半餉,右手緩緩捋過鬢下一縷長髮,仰頭望了望空中皓月,絕世的臉上顯出些許的寂寞來。
“公子……”施若然走了進來,望着慕傾黎的眼神是深深的無奈。
“若然,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對於施若然這個徒弟她向來是寵着的。
施若然隱隱嘆口氣,還是將羽鳩傳來的消息全部複述了一遍“雨國有三位皇子,二皇子冷雨是儲君,五皇子冷風還有十三皇子冷雲,明面上,五皇子冷風正在不斷的奪冷雨的儲君之位,冷雲作壁上觀,朝中大臣分成三派,一派以左相爲首,支持太子,一派以右相爲首,追隨五皇子,最後一派是持中立態度,但是卻和十三皇子來往甚密,對於如此明顯的局勢,雨國的皇帝卻沒有采取過任何行動,反而大有放任支持的意思。”
“那冷雲的態度呢?”今天這個小皇子絕對不是所表現的出來的那樣簡單。
“最奇怪的就是他,幾乎整個雨國都知道,他們最小的十三皇子胸無大志,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除了花街柳巷就是七海樓,可是小師叔卻說冷雨似乎一直對他有所忌憚,很多決定往往都會因爲他而改變。”
“什麼樣的決定?”
“兩年多以前,夏國攻打東淼,其實韓廷最先找的是雨國,曾許諾一旦事成就割下燕雲十二座城池作爲謝禮,並在兩國結秦晉之好,永不相犯,冷雨本來已經答應了,可是後來因爲冷雲的極力反對這件事就作罷了,韓廷這纔去找了夏國。其實還有諸多類似的事件,上至國家大事,下至官場用人,都在暗地裡出現過,只是人們不知道罷了。”
慕傾黎聽着沉吟半晌,想起冷雲今天在七海樓對自己的種種試探。雖然他極力掩藏,但是雙眼眸中的睿智卻是無法掩蓋掉的。
“公子,我覺得冷雲今日其實並沒有被我激怒,他好像是故意上我的當的。”現在想來,那時候的冷雲雖然面帶怒意,可是他的眼眸裡卻依舊是那樣的桀驁。
“今日上當的其實是你。他一早便看見我就在馥香閣中,所以纔會故意爲難路掌櫃引我出手,然後故意上你的當,最終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我面前。反而,那時我還因爲你欠了他人情。”
“我說呢?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施若然驚歎“原來是這樣。”
“哼,這個小皇子遠不是看起來那般遊手好閒呢!”
“對了,公子,小師叔說想見你一面。”
“時間?”
“就在今晚。”
今晚?慕傾黎一愣,今晚怕是會有貴客到訪,怎麼樣才能無聲無息的離開?
看了看站在身邊的施若然,她心下一動,或許……若然可以做到。
“若然,今夜只怕會有貴客到訪,我去見羽鳩,至於那貴客就交給你了!”她並不擔心施若然處理不了臨時狀況,這丫頭一直就不是看上去那樣天然呆。
“公子放心,若然會處理好的。”施若然自信的點頭道,對於自家公子交代的任務她一向不覺得自己會讓公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