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們爲何要躲到這來?”小女孩用稚嫩的語氣開口。
“我們沒有躲起來,爹爹是帶你來這熟悉環境。那個小玩意兒,你弄明白了嗎?”他附身耐心回答着。
“沒有呢。爹爹,我們都來這快半月了,我好想見孃親,好想見洛伯伯。”
“昭兒乖,不可把爹爹讓你在這做的事情告訴給任何人,孃親和洛伯伯都不行,知道了嗎?”
“知道了。那爹爹,我可以把這個小錐子帶回去嗎?”
“不可。但這小錐子認你做了主人,即使它留在這裡也是屬於你的。”
“族主,他們已經攻來了。”他負手而立,看着門外的天色,神色晦暗不明。
“昭兒,爹爹有很重要的事要回去族裡,你答應爹爹,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乖乖的待在這裡,哪裡也別去,好嗎?”
“爹爹,我也想回去,你帶我一起回去吧。”
“昭兒乖,昭兒最聽話了,你待在這,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的。”他轉身利落,只給小女孩留下了遠去的背影。
後來女孩得到的卻是噩耗。她看着天邊似血染紅的霞光,眼前的景象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她是最後的血脈,把她帶走!”
她見到了爹爹、孃親、洛伯伯,卻永遠不能再得到他們的一個擁抱。
“蘇離!”
蘇離猛然驚醒,心悸與恐懼感忽然涌了上來。她慌忙擡眼瞧喊醒自己的人是誰,定睛一望,喜形於色。
“陶宸!你回來了!”她激動的猛地起身,卻體力不支險些再倒下去,幸好陶宸及時扶住自己。
“別激動,你內力損耗太大,要靜養纔是。”他將枕頭墊住蘇離後腰,讓蘇離靠了上去。
蘇離顧不得這麼多男女有別的禮節,她拽過陶宸觀察着開口:“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她激動的舉動引得一陣咳嗽,陶宸連忙把蘇離拽住他衣袖的手掰開,給她遞了杯水。
“不是說了讓你相信我嗎,你也太小瞧我了。”陶宸一副輕鬆地模樣,讓蘇離心裡的石頭也不禁落地。
她想起陶宸先前的那“捨己爲人”的做法,禁不住抱怨:“你太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了!”她拍了一下陶宸的手臂,卻看見陶宸不禁皺了皺眉,嘴裡似是也倒吸了一口氣。
她覺察到異樣,“你的手臂怎麼了?”她連忙想去查看,本來陶宸想要制止,見她這副慌亂模樣卻突然想要逗一逗她,於是他停下動作任蘇離擺弄。
蘇離感覺到眼前這人似是沒有反抗,擡眼一瞧,發現這人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此時她也突然覺察到不妥,驀地縮回了手,臉頰有些發燙。
“沒想到你還挺主動的。”陶宸一開口,蘇離更是又羞又惱。陶宸見她不說話,雙頰泛紅,心裡也輕鬆了許多,“別擔心,只是小傷,敷點藥就好了。”
蘇離聽言摸了摸鼻子,想要掩飾自己的擔心與着急,於是開口解釋道:“我可沒擔心你,就是怕你出了什麼事,我心裡過意不去。”
陶宸知道這是蘇離的彆扭之處,也沒否認。二人沉默片刻後,陶宸似是試探性地開口問道:“我來的時候,你似是夢魘了,怎麼叫你你也不醒過來,你……夢到了什麼?”
蘇離這時纔回憶起自己在夢中夢到的畫面。那些畫面十分清晰,就如同自己親身經歷過一般,細節展露無疑,場景歷歷在目,就連那巨大的痛苦和悲傷,都好像是屬於自己的。
“我夢見有很多人死了,只有我活着。”她平靜的敘述着夢境,卻沒發現陶宸看她的神色越來越複雜。
“其實,我雖是第一次夢見,但卻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我引天火損耗了許多內力,所以向雷霆內丹借了些力量,調息時便見到了相似的場景。”蘇離低頭思索着,“或許這內丹,還有其他的秘密。”
陶宸拉過她的手,把它握在自己的雙手之中,看着她說道:“這只是巧合罷了,你這幾日思慮太多,需要好好休息纔是。”
蘇離被他眸子裡的溫柔吸引了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住,連忙抽了出來,慌忙說道:“說話就好好說,你別動手動腳,男女授受不親。”
陶宸見此,又恢復了先前的輕鬆模樣,回答道:“也不知道方纔是誰先動手動腳。”
蘇離一聽,被梗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你!”若不是此時自己手腳無力,只能用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否則他今日定會多添些傷疤。
她忽然想起陸久悉和颺風鈴的事情,忙開口轉了話題:“陸公子還好嗎?颺風鈴……”
“陸久悉已無礙,只是這颺風鈴我沒能拿回來。”陶宸神色之中有些愧疚,蘇離見此連忙解釋,她知道要從元津手底下身無大礙的回來已是不易,又怎會要他奪回颺風鈴。
“颺風鈴之事從長計議。我想去看看陸公子。”陶宸知道他擋不住蘇離,於是將自己的內力運了一部分給她,讓她能夠自由走動。
陶宸扶着蘇離來到陸久悉房門前,卻發現他這屋子倒是熱鬧,外頭的人扎堆站着,裡屋也有不少人。
蘇離和陶宸終於擠了進去,陸久悉見來人,連忙起身準備行大禮致謝,蘇離見此立刻制止了他,卻聽得他說:“蘇姑娘,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此番定要受陸某一拜!”
蘇離仍然拉住他,“陸公子,你太見外了,救人性命是理所應當之事,你我二人已是朋友,如此禮節實在不必。”
陸久悉擡頭看着她,眼底盡是感激。蘇離見他能起身行走,氣息穩定,應是已無大礙。他終是不再想要行大禮,而後他轉身向坐在一旁的齊若說道:“齊姑娘,我並不是救下寨中衆人的人,眼前這位蘇姑娘纔是。”
蘇離此時才發現,這屋內除了夏郡等人,還有齊若和她的得力手下。只見齊若起身行禮,口中說道:“多謝蘇姑娘救命之恩!”而後門外那些人也都行禮,齊聲道謝。
蘇離可沒受過這等大禮,她趕忙喊住衆人,這場面着實讓她有些站不住。
“蘇姑娘別謙虛了,你的聖行我等已有耳聞,着實令人心生敬佩。”樓詞開口,夏郡南宮及都禁不住連連點頭。
“諸位,救人是我分內之事,這是我該做的。”蘇離扭頭看向齊若,“齊夫人,元津給你們下了咒,還拿走了我們的東西,你不會不知道吧。”
齊若起身看向蘇離,並未因蘇離話中的敵意而惱怒,反而嘆了口氣說道:“蘇姑娘誤會了,我雖與其共謀,他所行之事我卻未知全貌。”
“你與他謀何事?”陶宸開口問道,齊若看了看陶宸,而後將門外衆人遣散,纔開口解釋:
“他說我寨子裡的人生了怪病,要拿到颺風鈴才能治好他們。”
怪病?蘇離與陶宸對視一眼,心裡已經有了定奪。許是那魔氣造成的,所以這寨中人在夜間纔會看起來如此行跡詭異。
“元津怎會提前與你知會颺風鈴之事?”蘇離開口。
“他說過幾日會有一行人經過巽安地界,其中便有颺風鈴持有者,未曾想到……此人竟是陸公子。”話末齊若看向陸久悉,神色複雜。“我只想救他們,我沒想要害任何人。”
蘇離聽此,突然話鋒一轉:“你相公死了,你不難過?”
齊若突然一愣,似是沒有想到蘇離會問這個問題,但旋即又恢復平靜,“他死了也好。”
蘇離也愣了一愣,沒想到她回答的如此直白,而後她分析道:“先前見你提起你相公,雖有多種神色出現,卻並未有悲痛,更多的是平靜,異常的平靜。”她順勢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就在方纔,你看向陸公子的神色中,竟有些羞澀與傾慕,這才應是對心上人應該露出的神情。我等都敬稱你爲‘齊夫人’,只有陸公子,稱你‘齊姑娘’,想必你二人早已相識,且識於你未出嫁之時。”她扭頭看向齊若,“傾心於陸公子,卻嫁作他人,想必是你相公作爲土匪頭子,將你綁了來吧?若是如此,母家應有所作爲,但你卻在此寨一直安度至此,這是爲何?你雖不在意相公生死,卻對寨中衆人性命十分看重,這又是爲何?”
齊若聽此,莞爾一笑,開口道:“蘇姑娘聰慧過人,所言一字不差。”她看向陸久悉,後者雖驚訝之色盡顯,卻沒讓齊若眼中的傾慕減弱分毫。而後她扭頭看着蘇離,神色卻十分落寞。
“我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