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索盤繞在銅黃色的立柱之上,肅穆而陰森,四面怪巖交錯,如同一柄柄陷於石壁之內的劍刃,祝雲滄等人,就被鎖在這“劍刃”之間。
鎖鏈自行漂浮在半空,靈氣逼人,祝雲滄方自醒來之時,甚至還沒有想起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這裡……”
執念站在祝雲滄面前,而執念的身後還有一名女子,赤發黑衣,雙瞳如血,眉目秀麗但略顯黝黑,雙手隱藏在披風之下,嘴角掛着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醒了。”那名女子道。
執念道:“哼,若是再不醒來,怕是永遠醒不來了。”
“唔……這裡是……何處。”祝雲滄微微低着頭,喃喃道。
執念冷聲回答:“后土魔殿地牢,你如今乃是我們的囚犯。”
“囚……犯……”祝雲滄身子一顫,擡起頭,望着面前的二人,努力搜尋着回憶。
“那種毒性,難道會讓人失憶?”女子不禁開口道。
執念道:“不可能,我檢查過,那種毒性只不過暫時抑制了他真氣的運用,導致他氣息不問,血氣上逆,真氣倒流,纔會一時昏厥,失憶,除非他摔倒的時候撞壞了腦子。”
聽聞此言,祝雲滄似乎終於想起了自己來到此地的原因,不禁瞪大了雙眼,環顧四周,卻不見其他幾人,道:“你們……你們把其他人如何了?!”
“你看,他還是記得起來的。”執念笑道。
女子點了點頭,又道:“不過他是否能記起來,到不重要,只要毀傷這裡在他體內便足夠了!”說罷,藏在寬袍之下的手緩緩擡起,手指纖細,手背的皮膚亦是有些黝黑,卻見她輕輕在祝雲滄胸口一點,頓時,宛若裂痕一般的光芒隱隱顯現在祝雲滄胸前的皮膚之上。
“唔……呃……啊!”祝雲滄但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彷彿正在飛騰燃燒一般,難以忍受的痛楚襲遍全身,彷彿靈魂也開始不斷燃燒起來。
但那女子的動作卻並未停止,手指繼續向下,移向祝雲滄的腹部。
就在這時,祝雲滄的腹部,一縷青藍的光芒忽然向上移動,與那手指引出的赤紅光芒相撞,相交,相溶。祝雲滄額角青筋暴徒,咬着牙,努力使自己不喊出聲音來。
“這……”女子蹙眉,疑惑道,“這小子,似乎沒有我們想得那麼簡單。”
執念道:“什麼意思?他體內……還有別的力量?!”
女子點了點頭,道:“方纔你所見的那股青藍之力,若我所猜無錯,乃是神族之力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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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執念驚愕。
“而且,這小子體內,似乎還不止一股神族真力,這些神族的力量護住了他的心脈,也護住了他的神智,並且正不斷與毀殤之力融合,也正因此,他以凡人之軀操控毀殤之力,卻不至於癲狂入魔。”
“怪了,蚩尤一族什麼時候與神族合作了?”執念冷笑道,“他們雖然討厭,不至於如此沒有骨氣吧。”
“此事蹊蹺,須稟告陛下,再做決斷。”女子道。
執念點了點頭,道:“那你我一道前往,這地牢機關重重,諒他也逃不出去。”
“好!”
二人離開之際,祝雲滄身體內那一陣陣的痛楚才漸漸消失了一些,他雙手雙腳都被鎖鏈纏繞捆縛,四周流轉着一段段他根本參不透的銘文,那便是這結界的封印。
祝雲滄咬緊牙關,強行運動真力,幾次試圖衝破牢籠,卻招來不斷的力量反噬,將他炸得遍體鱗傷,他但覺自己體內的真力又一次混亂起來,方纔那女子也不知對他施了什麼法術,不僅令他感到自己血脈膨脹,真力翻涌,而且又使他神智一片朦朧,難以靜心思索。
“可恨……你們……”此時,他尚不知其他人現在何處,是生是死,更無脫身的法門,當真是陷入空前的危機之中,只能做案上魚肉,任人宰割。
正當他不斷運動真力,企圖突破那結界之際,忽然,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一個女子的聲音:“你最好不要再繼續催動真力了,否則必然血脈爆裂而亡。”
祝雲滄一驚,這聲音他似乎在哪裡聽見過:“誰?!”
“誰?你豈會不認識我?”紫黑色的光芒,在祝雲滄身前涌動,地面上緩緩升騰起一個人形,人形輪廓漸漸明晰,柔美的女性曲線展現在祝雲滄面前,接着,便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魍魎……魍魎王……”祝雲滄顫聲道,“你……怎會在此處,伊采薇……伊采薇人呢?”
“你還是先管管自己吧。”魍魎王淡然一笑,道,“伊采薇此刻忙得很,可絕不會見你。”
“你……你說什麼?”祝雲滄聞言,略爲驚訝。
魍魎王似乎並不準備答話,道:“不過,我還得謝謝你,若非你們被抓到這裡,我又豈能成功進入后土魔殿?”
“你……”
魍魎王笑道:“好了,我只是來告訴你,如果想活命,最好在此乖乖忍受痛苦。”
“其他人,其他人現在何處?”祝雲滄道。
魍魎王道:“這我可不知道,我是跟隨你身上的刻印來到此處的,而且,我也沒有興趣管那些事。”
“你……”
魍魎王不再言語,轉身一招手,身形便渙散而開,徹底消失。
“可恨,別走!唔!”祝雲滄略微有些激動,那四周的靈力障便再次化成長鞭,猛地抽打而來,祝雲滄發出幾聲慘叫,然而,越是心緒不寧,越是痛苦,那長鞭便抽打得越是厲害,祝雲滄只得咬緊牙關,雙手握拳,強行忍耐,才使自己不至於活活被鞭撻而死。
這時,他感到一絲無助。
越是如此,似乎上天便越要折磨於他,就在鞭撻停止,祝雲滄微微低下頭,無力地呼吸之時,忽然,有一支魔靈隊伍從地牢之外走來,圍站在祝雲滄身前,開始唸咒運動魔氣。
方纔那名紅髮女子亦在此刻現身,道:“你們謹記陛下的交代,好生施爲,小心剝離他體內的毀殤之力,若是有半點損毀,必教你們魂飛魄散。”
那一羣魔靈並不答話,但紛紛低頭,似是應和。
紅髮女子望了一眼祝雲滄,道:“小子,抱歉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無論你在人間是什麼身份,到了魔界,攜帶毀殤之力,便是我荒界的敵人,若是你能忍過這剝離之苦,郭旭,還有活着離開此處的機會……”說罷,身形漸淡。
那一支魔靈隊伍共有八人,圍在祝雲滄身側,念動咒訣之後,八人之間被暗黃的光芒所連接。於是八人同時出手,八道暗黃的光芒凝聚而上,包繞祝雲滄全身,剎那間,祝雲滄但覺渾身上下彷彿在被千萬只蟲蟻噬咬一般,從內到外,從魂靈到肉體。
某種東西,開始從他的體內抽離,那原本與神力相溶的毀殤之力,又開始單獨運行,衝撞他渾身的氣脈。祝雲滄由於毀殤之力的爆發變得神志不清,渾身被黑光所包繞,連雙眼的眼白也開始漸漸被染黑,他感到自己被吞噬了,被某種無形的黑暗所吞噬。
“呃!啊!”痛苦之中,祝雲滄瘋狂的大叫起來,這大叫卻並非因爲苦痛,而是由於那毀殤之力衝蕩心神之時,讓他感到一陣陣的激動。
“混賬,可恨,殺!”祝雲滄仰頭大喊起來。
那一羣魔靈似乎沒有任何感情,也不懂畏懼,任祝雲滄如何吶喊,他們照樣安如泰山,巋然不動,只是默默吟誦咒訣,那字字句句,都是人類所不能明白的語言,但這一字一句,卻對祝雲滄有着極大的殺傷之力。
“啊!”祝雲滄爆發出一陣陣狂吼的同時,指甲已然嵌入肉中,嘴脣被深深咬破,鮮血從胸口噴涌而出。
他覺得自己很快便要就此身死。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事態很快便再次轉變。
那地牢的上空,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
“這……這……”祝雲滄張大了嘴,不再叫喊,卻是驚訝。
那一羣魔靈感受到情狀有變,亦是停止了施法,回首望去。
漩渦之中,陡然之間,數道紫黑的利刃劈頭而下,那一羣魔靈四處逃竄,卻盡皆被準確地斬殺於利刃之下,化作一堆如炭灰一般的黑色餘燼。
待地牢內諸般安定,那漩渦之中,一名黑袍之人欠身落下,漩渦收回,黑袍人站在祝雲滄面前,雙目冷峻,神情複雜,他擡起手,放在祝雲滄面前,掌中黑光浮動。
片刻之後,再次收掌,道:“哼……毀殤之力被你運用的一塌糊塗,竟如此輕易便被剝離大半……”
“你……你……”祝雲滄望着那張長髮遮住了半邊面容的臉龐,道,“是你……魔君……”
“不想死,便跟我走。”那黑袍男子將手一招,祝雲滄身側的法陣頓時盡數散去,鐵鏈也自行崩斷而開,祝雲滄無力跌落,癱倒在地。
“還能走麼?”黑袍男子道。
祝雲滄掙扎着坐起來,道:“勉強……勉強可以。”
那黑袍人又是一聲冷笑,將手一招,身前多了一道漆黑的門戶,徑自朝門戶之中走去:“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