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滄一擊靈聚霄頂,將四周的雲氣都破開了一道裂口,裂口之中的人影,帶着流轉的劍氣,從巫羅的身體中狠狠貫穿而過。巫羅一聲低吟,如斷線風箏一般,從空中跌落而下。
魔君是不會如此輕易被毀滅的,但祝雲滄的這一劍,卻着實讓巫羅傷得不輕。收勢站定的他,重新接下飛回手中的天恆短劍,冷眼環視周圍,道,“還有誰,一併上來!”
巫咸方纔被天恆短劍牽制,又兼與孤天溟的寂滅劍過了幾招,此刻靈力亦是消耗大半,一時竟有些踟躕。另一面的夜叉王,被慕容長風等人團團包圍,更是難以脫身。
這大概是魔君自重新復活以來受到最爲頑強的抵抗。
夜叉王眼見情勢不妙,大喝一聲:“走!”隨即化出法陣,飛身鑽入其中。巫羅與巫咸見夜叉王敗退,也不得不化作虛影,奔逃而去。
虛空之上,極大的光球轟然炸裂在魔界之門入口處。那魔門發出一聲悶響。入口處涌動的魔靈怪聲四起,彷彿撕心裂肺的呼號,緊接着,又是一聲整天價的轟鳴,地面上的黃沙,如煮沸的水一般翻滾起來。祝雲滄落將下去,來到伊采薇跟前,蹲下身來,道:“你好些了麼?”
伊采薇依舊被木屬性靈力所包繞,環視着四周的一切,道:“這,算是成功了?”
“嗯,算是成功了第一步。”祝雲滄道。
就在這時,空中,一道絢爛的光輝,環形涌動,向遠方散去,剎那間,雲定天清,萬物都回歸寂靜之中。
“呼……”祝雲滄拍拍伊采薇的肩,道,“我一會兒揹你回去,兄弟你可別再反抗了。”
伊采薇不禁笑了笑,道:“你既然喚我作兄弟,那你幫我自是理所應當。”
一個時辰之後,衆人回到了玉玦峰崑崙門之內。此戰,衆人不但擊破了魔界之門,還重創了三名魔君,將他們逼離鳳鳴之丘,可謂是人族與妖族爭鬥以來,最大的一次勝利。
然而,當虺良看見祝雲滄揹着渾身是傷得伊采薇返回之時,卻怒火沖天,一個箭步衝上前來,狠狠推向祝雲滄雙肩的傷口處。祝雲滄來不及躲閃,又害怕伊采薇與自己一同摔倒,惹着劇痛,定立原地。
“你做什麼?!虺良!”他不禁怒吼道。
“做什麼?你看看你做了什麼,你看看你對采薇姑娘做了什麼,她傷成這樣,你還好意思問你做了什麼!”虺良原本就並不十分通識漢話,此時憤怒起來,竟變得語無倫次。
“虺良,休要胡鬧,這些傷並非祝雲滄所造成。”伊采薇道,“戰陣之中若非他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已被魔君殺死了!”
“你休要被他矇騙。”虺良怒吼,“這傢伙做過什麼好事?”
“虺良,不要多說話!”參商老人制止道。
但虺良依舊不依不饒,道:“祝雲滄,隱流不歡迎你,你走!你應該滾!”
祝雲滄的雙肩傷口崩裂,鮮血直流,他將伊采薇小心翼翼地放下來,扶到無魂身旁,道:“照顧好伊采薇姑娘。”
無魂面無表情,扶着伊采薇,喚上無心,向內廳走去。
“祝雲滄,你的傷!”伊采薇轉過頭來,關切道。
祝雲滄擺了擺手,道:“無妨。”及至無魂與無心一道將伊采薇扶到內廳之後,才緩步而前,準備離開。這時,虺良卻又衝上前來,道:“你去哪裡,正門不在那邊,你現在應該滾!”
“胡鬧。”一旁的慕容長風也有些看不下去,道,“此地乃玉玦峰崑崙門地界,該不該逐祝雲滄下山乃須由崑崙門定奪,你就算激憤,也不該如此不識大體!”
虺良呸了一聲,道:“你是掌門,當然什麼都你說了算,但我告訴你們,你們都被他矇蔽了,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你看看,你看他還帶着個妖物回來!”說着,一手指着祝雲滄身後的血瞳。
血瞳見此情景,發出一聲嘶吼,想要衝上前去,祝雲滄卻伸手攔住他,道:“血瞳,不要胡來。”
血瞳磨着兩排尖銳的狼齒,退後一步,狼爪緊握。
“虺良,你不要胡言亂語,封印魔界之門,血瞳乃是我等的極大助力,你豈可這般說他!”慕容長風見虺良當着南宮鴻,竟不給自己這個掌門一點面子,越發憤怒起來,但又顧忌作爲一派之長的身份,只得故作平靜。
虺良搖了搖頭,道:“你們……你們都被他騙了,都想幫他,是不是?”
祝雲滄皺着眉,一眼不發。
“他要是不走,我送他走!”虺良一聲怪叫,竟從腰間掣出毒藤劍,準備一劍向祝雲滄挑將過來。誰知,還未移步,凌渡步虛便已架在了他的頸間。
“天溟……”祝雲滄一驚。
孤天溟擋在虺良身前,持劍而立,冷冷道:“你可以胡鬧,但請不要太過分。”
虺良吼道:“我哪裡過分?!哪裡過分!”
“你不是三歲小孩,這裡也不是你家會客廳。如今你站在玉玦峰崑崙門正殿之中,卻連慕容掌門都不放在眼裡,你到底想怎麼樣?”孤天溟憤聲道。
“我……”虺良咬着牙,又向前一步,但孤天溟完全沒有退卻的意思,劍鋒已頂在他脖頸之上。這時,一旁的隱流衆人見狀,心知不妙,亦紛紛拔出兵器,武定剛甚至做好應戰準備,雖是都想要一劍劈來。
孤天溟見此情狀,怒喝一聲,道:“你們誰敢動!”
隱流衆人,見虺良受制於人,卻也心下有些擔憂,不敢妄自行事。
孤天溟環視四周,冷冷道:“且不說今日你們站在崑崙門內撒野。就憑你們不問青紅皁白,誣賴我至親的兄弟祝雲滄,我便絕不會放過你們!”
祝雲滄聽聞此話,不禁一怔。
“吼!”血瞳也發出一聲呼號。一旁的吳逸荻卻不斷搖着頭,似乎十分無奈。那饕餮則跟在孤天溟身後,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都別吵了!”相持片刻之後,慕容長風終於在壓抑與沉悶中爆發出一聲大吼,這一聲呼吼蘊含着極強的真力,頓時,虺良、孤天溟與其他隱流衆人都不得不紛紛收劍,理他較近的祝雲滄與血瞳、甚至是南宮鴻被逼退丈餘,而他身旁的一張椅子砰然粉碎。
“好強的力道。”祝雲滄心下暗驚,一時完全沉浸在訝異之中,竟暫時忘了方纔的一切。
慕容長風欠身而起,飛騰落下,站在大廳中間,道:“你們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玉玦峰崑崙門,有沒有我這個掌門。”
南宮鴻不合時宜地打岔道:“慕容掌門,好強烈的真力啊,哈哈哈……”
慕容長風深吸了一口氣,道:“此番封印魔門得勝,本該是好事一樁,誰料門派內出現這種事,着實讓南宮掌門見笑了。”
南宮鴻擺了擺手,道:“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我雖然不大喜歡你這老頭,但也不能嘲笑你。我們天山玉玦峰弟子之間,亦是常有些摩擦。我先回客房等你,你處理自己的門派大事吧!”這一席話看似調侃,實則在爲慕容長風圓場。
慕容長風見南宮鴻飛身離去,咬了咬牙,道:“孤天溟,你平日裡最是穩重鎮定,今日怎地如此衝動!”
孤天溟嘆了口氣,低頭拱手道:“掌門,弟子知錯。”
慕容長風又望向虺良,道:“如今隱流與玉玦峰崑崙門同氣連枝,我門派之所以能在江湖上有說話的權利,亦全仰仗隱流衆人。貧道在此謝謝諸位。然而,即便是如此,諸位在我門派大廳集會之時,也當遵守本門門規——至少遵守江湖規矩。如此不問青紅皁白,便對祝雲滄揮劍,惡意襲擊,似乎非常不妥吧?”
參商老人走上前來,道:“慕容掌門,此事,確實是虺良的不是。”
“參商老頭,你……”虺良想要辯解。
“你還敢說!”參商老人瞪了虺良一眼,轉而道:“即便是祝雲滄果真有錯,我等亦不該在會客廳中如此不知禮數,掌門恕罪!”
慕容長風搖了搖頭,道:“好了,此事莫要再談了,祝雲滄傷勢如此嚴重,快去弟子房修養治療。”
“掌門,我與祝雲滄同去。”孤天溟道。
慕容長風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聲,道:“你去吧。”
“就由我來爲祝雲滄療傷吧。”吳逸荻道。
“那就有勞吳公子了。”慕容長風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