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老太太聽說陸有仁要他們派人過去,心想着可能是要解決娟兒的事兒了,儘管不想去,但還是得去,於是叫上大兒子,一頂青釉小轎往陸家而來。
陸有仁沒敢告訴母親,那五十萬兩銀子已經讓母親心疼的病了好些日子,再讓母親知道家裡還欠了一筆鉅債,母親怕是承受不住,所以,今兒個這件事,他就自己做主辦了。
婁氏母女三人都被叫到了前廳。
婁氏的腿是軟的,人是恍惚的,要不是芳華和芳藹扶着她,她根本走不動道。她很清楚老爺鄭重其事叫她來是所謂何事,她將面臨的是什麼,可她真的沒辦法接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婁老太太見到女兒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比上次見又瘦了一圈,眼眶深陷,臉頰也凹了進去,顯得顴骨特別高,哪裡還有往日的圓潤,從容的風度。
“娟兒,您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婁老太太心疼的眼中迅速泛起了淚花,把女兒攙到自己身邊坐。芳華和芳藹就站在母親和外祖母身後,各自心思複雜。
婁大爺扯着嗓子不滿的呵斥:“妹夫,你又欺負我妹子了是不是?”
陸有仁面寒如鐵,冷冷道:“今日,有裕隆銀莊的人找上門來,催討三十萬兩銀子的借款,婁邵平,此事你知曉的吧?”
陸有仁沒有稱大舅兄,而是直呼其名。
婁大爺一愣,氣焰立馬焉了下去,妹夫終於知道這件事了?那麼妹夫今天叫他們過來,是想叫他把這筆賬認過去?想得美,借款的時候抵押的是陸家的房契,借據上摁的是妹妹的手印,跟他有什麼關係?
婁大爺脖子一梗,虛張聲勢道:“知曉又如何?”
陸有仁痛恨地瞪了婁氏一眼,沉沉道:“婁氏,你借了三十萬兩高利息的印子錢給你哥做本金,這錢當初是怎麼說的?”
婁氏弱弱道:“當初是說,這錢大哥他自己還的。”
陸有仁又問:“那爲何要債要到我們府上?”
婁氏顫着聲說:“我大哥他……他沒錢還。”
陸有仁冷哼一聲:“你可真是婁家的好女兒。”
婁大爺輕飄飄地說道:“你們陸家家大業大,三十萬兩銀子還不是拔根毛的事情?”
陸有仁的目光陡然凌厲起來:“陸家再家大業大也跟你婁邵華沒有關係,是你鼓動婁氏跑海船,是你哄的婁氏去借款,事後,又是你不認賬,三十萬兩印子錢,一個月的利息就要九千兩,整整三年,陸家光是付的利息銀就三十幾萬兩,你們還真當陸家是你們的銀袋子,想搬多少就搬多少,連句話都沒有?”
婁大爺終究是心虛的,面對陸有仁的質問,索性耍賴皮:“那你想怎樣?借據又不是我寫的,況且,我也沒銀子。”
陸有仁心中鄙夷更甚,婁家人全是這副無賴面孔,無恥之極。虧他以前還認爲婁家乃是書香門第,都是知書識儀之人。
“兩條路,一,你把這筆賬認回去,三十萬的印子錢你們婁家去還,另外三年來支付的利息一個子不少兒歸還陸家。”陸有仁道。
“沒門,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婁大爺囔囔道。
婁老太太也說:“有仁吶,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讓我們上哪兒弄六十多萬兩的銀子?”
陸有仁面沉如水:“第二條,今日我休書一封,你們把婁氏帶回去,從此所有恩怨,賬目一併勾銷,陸婁兩家老死不相往來。”
衆人驚愕地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陸有仁。只有陸芳華低着頭,死死地絞着手中的帕子,父親擺出的兩條路其實只有一條路,婁家是不可能認這筆賬,更不可能還陸家錢,如果一定要選,他們只會選擇把母親帶走。休妻已成定局。
“這這……有仁,你不能就這麼把娟兒給休了,你讓她今後怎麼辦?”婁老太太慌了神。
陸有仁不爲所動:“兩條路,你們自己選。”
婁氏淚眼婆娑地哭道:“娘,大哥,你們想想辦法啊,你們不能見死不救,這麼多年來,我爲了婁家做了多少事兒,出了多少力,你們不能這個時候不管我啊。”
婁老太太和婁大爺面面相覷,他們不是不想管,是實在管不了啊,婁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拿不出六十萬兩銀子,再說了即便拿得出來,她大嫂能答應?不得鬧的婁家雞飛狗跳?
婁老太太艱難開口:“有仁,銀子都是身外物,你們夫妻十幾年的情分難道還比不上這點銀子?”
陸有仁一記冷笑:“銀子都是身外物,那你們的母女之情,兄妹之情呢?”
婁大爺粗聲粗氣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娟兒已經不是我們婁家的人了。”
婁氏驚愕地看着大哥,大哥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顫着聲,尖銳地質問:“大哥,你要銀子的時候想沒想過我不是婁家的人了?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婁氏悲憤地撲過去扯住大哥就是一頓亂捶。
婁大爺氣急敗壞,妹子怎麼這麼傻?他要不這麼說,妹夫不得利索的一腳把你給踹了?
陸有仁冷眼看着他們兄妹倆,婁氏啊婁氏,這就是你所謂的最親的孃家人,你爲他們掏心掏肺,可在他們眼裡,問你要銀子的時候你纔是自己人,一旦出了事你就只是個外人,婁氏啊婁氏,落到今日的下場,你悔不悔?
陸有仁道:“娶妻娶賢,我陸某眼瞎,時運不濟,娶了個敗家的妻,如今我陸府已經負債累累,家無寧日,這樣的妻子,我陸某無福消受,這樣的主母,陸家擔待不起,休書已經寫下,你們婁家若是願意看着自己女兒流落街頭,那也是你們自己的事,就這樣吧,婁氏,你我夫妻情分到此爲止。”
陸有仁說完,一封休書扔到了婁家人面前。
“父親,還請三思啊……”陸芳藹跪地痛哭。
陸有仁面色一寒,沉聲道:“不許哭,,如果你捨不得你母親,你儘可跟你母親去。”
陸芳藹打了個哆嗦,硬生生地止住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悲切地望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