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是皇甫少燁試圖融入大家的一個開場白,可是趙寅成不敢接這個話啊,對面那個女人眼睛都快瞪出血了,他一點都不懷疑,只要他敢重複一遍剛纔的話,回家鐵定得跪搓衣板了。
顧十風一臉揶揄笑意等着看趙寅成被陳思瑤痛毆的畫面。
還是長公主厚道,笑呵呵地說:“是寅成在逗老身開心呢,府裡許久沒有這般熱鬧了。”
皇甫少燁微然:“等明年海棠花開了,皇姑奶奶又可以舉辦海棠花宴了。”
說着,目光帶着幾分纏綿地意味看向陸小寧。
真正認識她,就是在海棠花宴上呢。
提到海棠花宴,在場的人不禁要默默地感嘆一聲物是人非。想着去年的海棠花宴上,最耀眼的勳貴莫過於秦趙兩府的世子和郡主,而今他們跟階下囚沒什麼分別,且永遠也回不來這片繁華之地了。
而當時不被人看好的皇太孫,卻已經成了執掌天下的帝王。
陸小寧抿了口杯中的美酒,清淡的梨花香勾起些許惆悵。明年海棠花開時,陳思瑤已經嫁了,林若雨已經心歸佛門,沈姐姐前途未知,包括她自己,還有很多很多熟悉的閨秀們也成了他人婦……
屆時應該是另一波小姑娘獨領風華了吧!
才兩年啊,一切都不一樣了。
莫名的有種滄桑之感,這就是古代,花信之年便覺得已經老了,要是擱在現代,這個年紀,大家都還是象牙塔中青春洋溢不知愁滋味的學生呢。
皇甫少燁覺得有點尷尬,他拋出海棠花彥的話題又何不妥呢?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了?
於是,皇甫少燁朝趙寅成使了個眼色。
趙寅成乾笑兩聲,道:“是啊是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小寧在去年的海棠花宴上做的那首詩。”
說着趙寅成用銀箸敲擊着玉碗,清脆如磬,揚聲唱道:“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趙寅成原本就是那種放浪不羈的人,一曲《桃花庵》,把詩文中那種傲世不俗超然灑脫之意演繹的淋漓盡致。
一曲終,皇甫少燁大聲叫好:“寅成頗有幾分隱士風采,灑脫不羈,不過,你可別想整日桃花美酒逍遙自在,男兒有志不該埋沒山林。”
別以爲他不知道趙寅成這個憊賴貨很不情願入朝爲官,報效朝廷。
趙寅成笑嘻嘻地說:“臣不敢,桃花美酒臣雖心嚮往之,但臣更希望大周的子民都能先填飽肚子。”
“這話說的好,希望大周在皇上的治理之下,賢臣的輔助之下,百姓們都能安居樂業,食無憂,寒有衣,幼有所依,老有所養。”長公主殿下讚許道。
皇甫少燁和趙寅成,顧十風三人皆拱手道:“孫兒定不辜負皇姑奶奶的期待。”
“臣等定不辜負長公主殿下所期。”
陳思瑤笑道:“長公主殿下,是不是還得加上一句病有所醫?”
長公主笑看着陸小寧,道:“小寧設立的惠民醫館,乃實實在在的惠民之舉。”
“綿薄之力而已,要不是大家支持,這惠民醫館憑我一己之力可是辦不成的,況且,這只是在金陵,我知道揚州也辦了一個,效果遠不如金陵這邊,天底下還有很多看不起病,只能等死的老百姓。”陸小寧淡淡說道。
這幾個月在外遊蕩,她可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生活在最底層的老百姓的疾苦,飯都吃不飽,談何治病。
皇上有雄心壯志,開闢一個盛世王朝,可那不是嘴上說說,心裡想想這麼簡單,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切實的將一項項惠民之策落實下去,一點點去改善民生,或許是十幾年,幾十年,甚至幾代人爲這一目標共同努力方可達成的。
皇甫少燁目光微閃,說道:“有一就有二,星火可燎原,十風,你來說說。”
顧十風道:“最近收到各地的奏章,已經開設和準備開設惠民醫館的有十幾處了,朝廷準備大力支持,由地方鄉紳牽頭,地方財政分撥出一部分財力協助,相信接下來會有更多的惠民醫館涌現,現在唯一的問題是缺少這方面的監管制度,省的某些不軌之人把惠民醫館當成謀私利之地,那必然不會長久,說不定好事變壞事,反弄得天怒人怨。”
陸小寧心頭一凜,可不是?她的惠民醫館,籌募了大量的善款,現在是交由陳夫人在管理,陳夫人信得過,所以她不用擔心善款被挪用吞併,醫館那邊又是信得過的劉奇正和鮑良於在主持日常工作,能最大限度的保障病患的利益,再有,進藥材的渠道是趙寅成提供的,最透明也是最低的價格,所以金陵的惠民醫館辦的有聲有色,成爲真正爲老百姓謀福利的慈善機構,但是別的地方呢?
掌管善款的人可靠嗎?主持醫館的人可信嗎?進貨渠道透明嗎?是否能保證就醫的都是窮苦百姓?
說到底,這只是民間的慈善機構,朝廷只是扶持,若是心懷不軌之人想要從中牟利太簡單了,把惠民醫館變成惠己醫館太容易了。
陸小寧不由的想起現代某些慈善機構的操作,缺乏監管力度,以至於出現某美美的話題,讓熱衷慈善事業的人心寒,打擊了大家做慈善的積極性。
“陸小寧,惠民醫館是你創立,你是不是可以整理出一份詳細的資料,每一個細節的運作,並就如何監管提一些看法,整理成切實可行的方案,讓各地參考落實到實處?”皇甫少燁問道。
陸小寧看着皇甫少燁殷殷期待的眼神,不由的抿了抿嘴,要說最合適做這件事的人,那肯定就是她了,可是……
“小寧,此事關係到民生,也關係到惠民醫館的名聲,其實皇上已經召集各部討論過這個問題,但都不得章法,所以,這副擔子還需你挑起來,沒人比你更合適了。”顧十風幫腔道。
陸小寧猶豫着說:“趙寅成點子不是很多嗎?”
趙寅苦着臉道:“陸小寧,你可千萬別指望我,我身上已經有一副重擔了,鹽務改革啊,聽說揚州那邊的鹽商對新政很不認可,暗地裡開始耍花樣了,我還頭疼着過年後怎麼收拾他們呢,實在沒這個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