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紀氏綢緞莊附近,陸小寧就讓夕霧和豆蔻在外面逛夜市,自己閃進一條漆黑的巷子裡敲開了綢緞莊的後門。
孫掌櫃早就料到她會來,把她領進了一間雅室,裡面已經有人在等她。
陸小寧打量了兩眼,該男子二十多的年紀,生的倒是眉清目秀,卻是一臉放蕩不羈的神情,抱着雙臂也在打量她,眼底帶了幾分不屑。
“老孫頭,你說的就是這個小丫頭片子?”男子輕蔑道。
陸小寧一腳勾開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用比他更輕蔑的語氣道:“孫掌櫃,就是這傢伙把人跟丟的?”
對方黑瞳一縮:“小丫頭片子懂個屁?天底下能追蹤那個傢伙超過三天的就只有我懂不懂?”
說着還朝陸小寧擡了擡下巴,一副你知道爺有多厲害了吧的diao樣。
陸小寧不以爲然:“三天也好意思說,連個賊都盯不住,終究是不如一個賊。”
“你……”男子生氣了,跟這種什麼都不懂的死丫頭怎麼談?
“你這麼有本事,你把他找出來啊?只要你找的出來,老子一定讓他跑不了。”男子反將一軍。
孫掌櫃見兩人一碰面就火藥味十足的,偷抹了把汗,剛要插嘴介紹一下緩和氣氛,就聽見自家小姐說:“找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兒,關鍵是你能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你跟了他三天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
男子壓根不相信這個丫頭有這等本事,江湖上多少人在找這個妙手空空,找了十幾年,誰找到了?也就他,足足花了三年時間,循着蛛絲馬跡天南地北,纔在揚州發現了妙手空空蹤跡,要說這天底下還有誰比他更瞭解妙手空空?還真沒有第二個了。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老孫頭,你找這麼個人來,不是耽誤事兒嗎?”男子慢悠悠地說道。
“把事給辦砸了的是你,我們好心提供幫助,你還嫌三嫌四,孫掌櫃,我很忙的,能不能什麼破事兒都來煩我?”陸小寧拽拽地說道,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猶疑之色,看那丫頭就要踏出門去,果斷出聲。
四爺說過,若在金陵城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就找紀氏綢緞莊姓孫的,四爺這麼說,就表示紀氏綢緞莊絕對可信,於是他就找來了,孫掌櫃聽了他要求想了半天,告訴他有一個人或許能行。他還以爲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誰知來了個女扮男裝的丫頭片子,他心裡自然就生出了幾分輕視之心。
不過,這個丫頭比他還拽,或許真的有幾分本事吧。他決定試一試,反正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金陵城太大,那傢伙又狡猾又善於僞裝,這一入金陵當真如同魚入大海,他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陸小寧把腳收了回來,回過頭來,眉梢微挑看着他。
“在下白戰棠。”男子自我介紹道。
陸小寧掏了掏耳朵:“白展堂?”
她這是穿越到哪齣戲裡來了嗎?
“白戰棠,白癡的白,戰鬥的戰,海棠的棠。”白戰棠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臭丫頭,耳朵不好使嗎?
陸小寧恍然:“哦!原來是白癡的白,難怪人都會跟丟。”
嚇死老孃,差地以爲是同福客棧的老闆娘的那個相好來了,那可真要神經錯亂了。
白戰棠氣死了,他本是想罵她白癡的,一時忘了白是他的姓,反倒讓她給奚落挖苦了去。
但爲了任務,爲了追回五年前丟失的那件極其重要的東西,只能忍了。
“我能提供的信息,一,此人正常身高在五尺二寸到三寸之間,正常體型偏瘦,但他善於僞裝,是時高時矮,時胖時瘦,也只有我這雙火眼金睛,能最快識破他的僞裝;二,此人好賭,據我三年多的跟蹤追查,他去的最多的場所是賭場,好幾次我都是在賭場發現他;三……”
三以後白戰棠就不知道怎麼說了,他能識破全憑經驗與感覺,但感覺這東西通常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就這些?”陸小寧黑線三千丈,這種信息等於無效信息,五尺二寸到三寸之間是最普遍的身高,金陵城裡隨手一抓一大把,至於賭場,那每天進出的人也是海了去了。怎麼找?
“難道就沒有別的特殊一點的信息?”陸小寧皺眉。
白戰棠抓耳撓腮,愁苦道:“這還真難說,他還有個外號千面銀狐,幾乎每次出現都是不一樣的面孔。”
“千面銀狐?”
“對啊,因爲他易容術很厲害,而且十分狡猾,狡猾如狐。”白戰棠解釋道。
“哦,那爲什麼是銀狐?不是狐狸?”陸小寧隨口問道。
“那我怎麼知道,江湖上這麼稱呼他。”白戰棠覺得有些泄氣,自己也知道僅憑這幾條信息不瞭解妙手空空地的人,根本就無法找到他。
“啊,對了,有一條信息可能有用。”白戰棠似乎想到了什麼,拍了下腦門。
陸小寧眼中凝起一道光芒,帶着幾分期待看着白戰棠。
拜託千萬說點有用的,這個人她必須找到,而且得快,萬一讓他離開了金陵城,那就真的沒處找去了,皇甫少燁好不容易做出點成績,就要因爲這件事被打回原形了,冤不冤?
白戰棠讀篤定的神色說道:“他的眼珠子是偏灰色。”
他終於想起來了,爲什麼自己與這人對上一眼就能認出他,就因爲他的眼睛,與旁人都不一樣。
陸小寧大喜,這倒是個明顯的特徵,這個時代還沒先進到有美瞳,容貌可以用各種手段改變,但眼珠子的眼色卻難以改變。
“沒有了嗎?”
白戰棠搖搖頭:“暫時沒有了。”
陸小寧想了想,說:“你先在這裡等着,明日我會過來一趟,給你畫個妝,打扮打扮,暫且做我的車伕。”
“啊?”白戰棠一臉的不情願。
陸小寧沒好氣道:“啊什麼啊?不想找人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當本小姐的車伕還委屈你了不成?
孫掌櫃打呵呵道:“忘了給白兄弟介紹,這位是我們東家小姐,姓陸,名小寧。”
白戰棠當即目瞪口呆,吶吶道:“你就是陸小寧?”
陸小寧挑了挑眉:“如假包換。”
“哇!你就是扶風先生的弟子陸小寧?你就是救過無心大師的陸小寧?你就是大周最年輕的七針名醫陸小寧?”白戰棠連着三個問句,那雙原本輕蔑不屑的桃花眼一瞬間如同桃花朵朵開,賊亮賊亮,放浪不羈的漿糊俠客秒變白癡迷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