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包自身攜帶了大量營養物質，在還沒破裂的時候就進入了高速繁殖的狀態，破裂後更是立刻藉助附近的植被加速繁殖，一下子就覆蓋了蟲洞附近的區域。
撕裂蟲前仆後繼地衝進這個區域，然後在區域裡陷入混亂，甚至左右互搏。
呼——
蟲洞裡吹出大風，密密麻麻的菌包如洪水般涌出，頭一次在數量上壓制了撕裂蟲，徹底統治了蟲洞附近的區域。
但MOSS毫無退卻的意思。
智子已經進入蟲洞另一側，經過計算，撕裂蟲的產量比菌包略高一些，這會是一場艱難的拉鋸戰，但最後的勝利者必定是聯合政府。
銀色的洪流衝進綠色的汪洋大海，從高空俯瞰彷彿一副塗抹了濃墨的油彩。
先驅文明的動作遠不止於此，他們在利用蟲洞噴吐菌包的同時，還釋放了許多由膜組織穿越技術包裹的不知名物體。
這些纔是先驅文明真正的殺招。
這些物體一出蟲洞就徑直沒入地面，如果不是MOSS的分析能力足夠強，甚至無法捕捉到它們的存在。
MOSS也不清楚這些東西是什麼。
這些東西之前被儲存在特殊的立場容器裡，沒有生產加工的過程，似乎是從先驅文明的母星帶來的，先驅管它們叫滅世蟲。
滅世蟲——從名字上看就是一種威力巨大的生物武器。
但聯合政府還沒有掌握膜組織穿越技術，無法跟蹤這些滅世蟲，不能瞭解滅世蟲究竟是什麼東西。
蟲洞附近的畫面傳入聯合政府的會議廳，在場的記者全都看到了蟲洞出口的焦灼景象。
“先驅文明似乎掌握了對付撕裂蟲的辦法，我們不會陰溝裡翻車吧？”
“現在是僵持住了嗎？”
“看樣子短時間內不可能結束戰爭了。”
“.”
記者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發言人面帶微笑地站在高臺上，他一邊對記者們點頭示意，一邊冷靜地理解耳機裡向他傳遞的信息。
嗶——
大屏幕關閉了。
“發言人先生！請問聯合政府準備如何應對先驅文明的攻勢？”
“發言人先生！智子是否進入了蟲洞另一側？”
“發言人先生！請問水滴探測器什麼時候出動？”
記者們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發言人選了一個看上去最老實的記者，讓他提問。
這個記者是個雛，完全沒想到自己能得到寶貴的提問機會，他結結巴巴地問道：“發發言人先生，請問我們的撕裂蟲能不能突破先驅文明蟲洞外的防守？”
發言人乾脆利落地答道：“完全可以！”
“先驅文明製造生物兵器，需要先把無機質轉化成有機質，而我們製造機器人可以省過這一步，效率遠比先驅文明高得多。”
機械爆兵的速度比生物爆兵快，這是爆兵流程決定的。
先驅文明唯一的優勢就是手裡的星球多，可以十幾顆星球一起發動攻擊，而聯合政府只有諾哈之星這一個根據地。
不過先驅文明事前也沒有想過會遇到聯合政府這種可怕的對手，所以沒有提前儲備菌包。
因此先驅文明連這個優勢也喪失了。
“由於先驅文明元老院的介入，我們在諾哈之星的勝率從100%下降到了99.9%，我現在沒法向大家保證我們必勝，但突破先驅文明對蟲洞的防守綽綽有餘。”
0.1%
元老院的介入只對戰爭產生了這麼一點影響。
“發言人先生！請問這個數據從何而來，不會是爲了穩定民心編出來騙人的吧？”
有一個記者提了個尖銳的問題。
發言人面色平靜地說：“這個數據由MOSS計算得出，經過了數百萬次戰爭演算，值得信任。”
聯合政府的勝率可不是什麼爛俗民調，而是MOSS綜合多方面因素推理得來的，這還不包括聯合政府不計收益地執行殲星作戰的可能。
MOSS絕對理智，數據也絕對精確。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
僅僅三天功夫，聯合政府就找到了剋制菌毯的辦法，並且召集了參戰將領，做一個戰中臨時小培訓。
“在長達幾億年的文明歷程之中，先驅文明顯然也跟一些發展機械的科技文明打過交道，從而研製出了這種專門阻礙機械運轉的特殊兵器。”
“我們將其命名爲菌毯。”
聯合政府的小會議室內，參與戰爭的將領和官員們正在聽取科學家的分析報告。
他們將根據科學家的意見，調整自己的戰略戰術。
“就目前而言，菌毯表現出的能力是依附並腐蝕機械的薄弱部位，造成機械故障。”
“但我們對菌毯進行了採樣，發現其中還蘊藏着非常豐富的基因遺傳信息。”
“動物和植物的界限非常模糊。”
負責講解的科學家在這裡停頓了一下，給足了所有人理解信息的時間，然後繼續說道：“我們懷疑這些菌毯在滿足一定條件後，可以自行孕育適應戰場環境的生物兵器。”
一名將領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害怕老鼠，菌毯裡就會長出老鼠？”
老鼠只是一個喻體。
科學家緩緩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不過菌毯究竟會孕育出什麼，主要取決於它裡面儲存了什麼基因信息。”
菌毯就像一個生產車間。
雖然能夠根據需求生產不同物品，但生產需要與之對應的圖紙，如果沒有就生產不出來了。
“圖紙”由先驅文明提供。
科學家抿了抿嘴脣。
歸根結底，這是兩個文明科技力量的較量，不僅考驗雙方過去積累的底蘊，也考驗雙方現在擁有的科研實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哪一邊擋不住或者掩不過了，哪一邊就輸了。
不過聯合政府的科學家倒也不緊張，因爲戰爭沒有發生在聯合政府本土，不管諾哈之星上的戰況如何，聯合政府本身都不會有任何損失。
而且聯合政府吸納了多個文明的科學家，科研實力十分強悍，還有智子通風報信，根本不怕這種挑戰。
要戰便戰嘛。
“菌毯嚴重阻礙了撕裂蟲大軍的攻勢。”科學家侃侃而談，“針對這種情況，我們重新設計了撕裂蟲的外殼，使菌毯不易吸附，同時爲撕裂蟲增加了一隻用於清潔的機械臂。”
撕裂蟲的核心技術已經攻克，外形設計成什麼樣子都可以，雖然多餘的機械臂會影響效率，但能幫助撕裂蟲抵禦菌毯的影響。
活着纔有輸出。
用遊戲角度來看，就是出了一件防裝，佔了一個裝備格子。
“相關信息已經上傳MOSS。”
“但根據《限制智能法案》，MOSS無權越過人工環節直接更新程序。”
吃一塹長一智，聯合政府真的對智能失控這件事提起了重視。
“所以我們爲大家準備了硬盤。”
“散會後，大家把這些硬盤帶走，插入任何一隻撕裂蟲的身體，MOSS就會立即組織撕裂蟲進行重組，新的撕裂蟲將無懼菌毯的干擾。”
將領們微微頷首。
他們相互看了看，露出勝卷在握的微笑。
這段時間他們已經習慣了撕裂蟲的所向披靡，猛地被先驅文明用菌毯擾亂了他們進攻的節奏，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不過在聯合政府科學家的幫助下，這點小麻煩很輕鬆就被克服了。
馬兆敲代碼敲累了，拿起保溫杯，小口小口地抿杯子裡的紅棗枸杞水。
這杯子還是當年郝曉晞送的，曾經用來衝奶粉。
嚶嚶歲月，一去不返。
旁邊的圖恆宇停下手頭工作，也捧起一個保溫杯：“前幾天有個學生，拿着郝理事的介紹信找到我，希望拜我爲師學編程。”
“我勸他回家了。”
辦公室裡一片寂靜。
過了幾秒，馬兆面無表情且心不在焉地接過話茬：“爲什麼？”
“因爲MOSS越來越先進了，它現在能自己給自己寫代碼，自己給自己優化，自己給自己找BUG有什麼要編程的東西，直接找MOSS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活人，而且編得又快又好。”
圖恆宇停頓了兩秒，強調道：“甚至還有備註！”
強人工智能爆殺人類程序員，這是人類擔心智能失控的一大原因，一旦失控了根本控制不了。
當然，沒有失控的時候非常完美。
沒有失控的時候，MOSS可以處理人類能處理的事情，也可以處理人類處理不了的事情，人類甚至可以躺平什麼都不幹。
普通人對此感知不強烈，但作爲每天接觸MOSS的行業頂尖專家，圖恆宇感觸頗深。
圖恆宇笑得前仰後合，甚至露出了八顆雪白的牙齒：“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馬兆深吸一口氣：“我收回我的上一句話。”
他雖然認同圖恆宇的話，但他感覺圖恆宇現在有點癲，他不想跟圖恆宇扯淡。
圖恆宇愣了一下：“你說什麼了？”
馬兆嘆了口氣，放下保溫杯繼續敲代碼。
這串代碼跟MOSS無關。
它的作用是控制他家的全自動餵奶機給孩子餵奶，幫孩子媽減輕些負擔。
事實上，人類在計算機這方面真的是停滯不前了，MOSS可以代勞所有事情，就連他和圖恆宇這樣的頂尖專家每天也無所事事。
他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好事。
假如繼續這麼發展下去，人類就徹底喪失對MOSS的控制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