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繁華亂世唯有一處留戀(終)

國之.土爲疆,民爲主,君爲民。君民,加上這無盡的土地,便可以稱之爲山河。

這裡很容易讓人誤解,一個國家不能稱爲山河?大概是不行的吧,江山可以於一人之手,山河是世間萬物的總稱,誰又有如此大的氣魄呢?

試問,誰敢說天下!

"夫君雖然名爲天下第一劍客,得到世間無數人的敬佩,可是他當真是天下第一嗎?"

看着眼前的這一副星辰組成的山河圖,胡姬當真是覺得感嘆。如同螢火一般的星輝,聚集在一起竟然能夠有如此夢一般的場景……一山一樹,一水伊人,一花一葉,一夢一尋。

風鳴曾說起過天下第一劍客這幾個字,他不過是隨口的話,胡姬也還算是聰慧,自然是記得的。

下一刻她便否決了,夫君不可能是真正的第一,她不知道外面的具體實力,不過就近來看有一點就可以證明了。她的父親,這一任修羅王在她父親面前都不值得一提,要殺他恐怕是易如反掌之事。

不管風鳴先生的實力如何,他都是她的夫君,而現在也不是該好奇的時候。

腳下那一副山河圖很美,美到那一山一水似乎都在潺潺流動,可是也只有她腳下的一小片,其他的地方則是完全的黑暗。除了寂靜就在沒有其他。

胡姬輕輕的嘆了一聲,而後回神,一本正經道"這就是山河?一山一水一伊人,當真是比先生還要美的畫卷,不過……如果這就是我一直以來想要去到的外面世界,那還真是有些失望呢。"

嘆息之後胡姬的神色突兀的一變,臉上露出可愛的笑容,看着那如墨一般的黑暗,道"還好這不是真實的山河,所以我還是要出去的,夫君可是答應過我的。"

竟然有撒嬌的意思,黑暗之中一片迷茫,連風聲都沒有一絲,哪裡是有人的樣子?

嗒嗒嗒……

片刻後,竟然真的傳來了腳步聲,是那麼的熟悉,以至於讓人心安。

"我應允過。"是風鳴的聲音!黑暗中人影正是他。

胡姬神色依舊有些激動,風鳴出現確實也是件好事,她還沒有來得及張嘴,風鳴又開口,了,道"外面的世界大概也是如此。"

黑暗是無處不在的,之前說過永夜的到來,現在想起除了堅持過去還有一個不錯的選擇,如果你實在是累了,那便睡一覺吧。或許,醒來之後便已經是黎明。那暗黃的耀眼的光芒,會帶給世人希望。

可惜……怕是很多人連睡覺休息的機會都沒有給自己。

"既然黑暗無處不在,那還怕什麼呢?更何況自己本就生在這暗無天日的獄籠之中。"

胡姬鼻子有些發酸,小跑着衝到了風鳴懷中,這裡有太多的感嘆,生在王族又能如何,這身份帶給她的也只有生份。

"先生莫要再丟下我了。"

風鳴懷中,胡姬很大度的抹去眼角的淚水,儘管那淚痕依舊清晰可見。

風鳴不語,他是真的好奇胡姬在這兒裡爲什麼要用一個再字,再丟下?自己有丟過她嗎?方纔他隨修羅王進入這裡之後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所以加速想要尋找到修羅王。這才遠遠的甩開了她,如過這叫丟棄,那他也沒有其他可說的了。

大概是沒有聽到風鳴話語的緣故,胡姬在抹去淚水之後又小心翼翼的擡頭看着他,那面無表情臉任何人都不敢不在意,胡姬與他相處這麼多日自然是知道的。

"對不起先生。"

她急忙起身,向後退了兩三步行大禮,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風鳴沒有開口。只是擡手示意沒什麼,下一刻他的目光也漸漸落到了腳下這一副圖,由星星組成的圖!

風鳴對這星辰饒有興趣,胡姬站在旁邊兩隻手不斷的動作,像是在猶豫什麼不得了的事一樣。

事實上她不知風鳴早就注意到她的動作了,對於一個劍客來講,觀察力異常重要,風鳴天下第一的名聲,大概也不是撿來的。

胡姬在猶豫,風鳴直接沒有開口,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依舊在觀賞腳下的這幅圖。

好似踩在萬里星空,不過那一山一水又太過真是,就好像自己身處其中一般。

"十個方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鳴竟然皺起了眉頭在呢喃。

十顆最明亮的星辰分別在十個方向,就好似它們拉開了天地,然後纔是千千萬萬顆星辰組成的一切,到底誰纔是最重要的一眼便可以看出來。可惜的是,看得出來又如何呢?

唔……

胡姬支吾了一陣,終於是向前邁了一步,"胡姬知道一點點可能會是先生想要知道的。"

"十個方位,分別鎮守十方,這是傳聞中最完美的陣勢,先生應該聽過一點吧。"

即便她沒有離開過獄籠這一點也是可以肯定的,十方之位,乃是至高無上的意思。

沒有等風鳴說什麼,她便又道"中間山水伊人,集市以及城鎮這些只是普普通通的場景,再怎麼真實也不過一副無比生動的圖畫。…在這奇幻的地方卻出現這麼普通的東西,便有些奇怪了!"

胡姬道出了所知道的。她遙遙指着腳下那一處又一處放光的地方,"那座山好似普通,可是沿着它後面每一段距離都有一座類似的山。"她又指着另一邊,那條河裡的流水全部都是由星輝構成,一波一浪都與真正的水花無二。

山水相依相繞,正好有二十個交錯點,且那裡都是最明亮的地方。這不就是一副期盼嗎?

原來這便是生死棋的起手勢,起手便是山河!

梟、盧、雉、犢、塞,各兩枚棋子。敵我雙方,共二十子。

\"看來該選棋了呢。\"風鳴平靜開口,二十處光亮,一切都已經很明顯了。

胡姬不語,看了風鳴一眼像是在思考什麼,而後不知不覺中倒退了一步,即便是很小的一步。

風鳴的注意力何其強大?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這一點。

\"你在害怕?\"

並非是風鳴有多聰明,之前修羅王說讓胡姬做一枚梟,那個時候她是真真實實害怕的,現在,一直言語的生死棋已經到了眼前,箭在弦上,而她就感覺自己是一隻瞄準的獵物,自然是更加害怕的。

寂靜……

胡姬緩緩轉頭看着風鳴,動了動嘴脣,卻沒有出聲。

\"呼……\"長長的一聲嘆息,胡姬不住搖頭,隨即退到了風鳴身後,低着頭,呆呆地看着那縱橫交錯。

沒有開口,並不代表不害怕,沒錯她確實是在害怕,如果說單單考慮風鳴的實力,要保護她大概是沒問題的。可是此刻胡姬竟然奇蹟般地想了很多。

生死棋是獄籠自古就有的傳說,她父親曾經也說過諸多敬畏的話,修羅王既然敢打賭,就必定有一些獲勝的信心。

憑藉着這些便可以知道不會有這麼簡單,可是她卻笨笨的,在腦海裡幻想破開生死棋,甚至是與風鳴比翼雙飛的畫面。

不要覺得可笑,人不都是這樣嗎?說起來幻想也算不得什麼壞事。

……破開生死棋?由星辰組成的棋盤,如此大的起手,妄圖改變什麼怕是會淪爲千古笑柄。

胡姬自嘲一笑,遠遠的便已經注意到那些光幕的不一般了,光輝四射,很自然的接近風鳴他們,很自然的劃過胡姬的眉,很自然的帶給了她們一種愜意感。

是溫暖!獄籠之中見到這些,絕無僅有。

看起來值得高興的事情。爲何卻給人不安呢?風鳴的眉頭亦是皺的很深,虛虛實實的他可以不在意,可是本就是虛擬的光,竟然真的照射到了他們身上,這就值得驚奇了。換句話說。生死棋。已經開始了!

\"沒有棋子,怎麼可能開始?\"沒錯,沒有棋子怎麼可能開始!

……

……

到底是開始,還是說早已經有了結果。

\"早就已經結束了……我輸了。\"

風鳴開口,聲音平淡的到了極致,目光同時看着不遠處的黑暗,又緩緩開口道\"夜與日之間總會有交替的,這大概就是輪迴吧。\"

世間萬物大概時時刻刻都在輪迴吧,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風鳴原本緊皺的眉頭反而放鬆了下來,看着胡姬就如同說家常話一樣,平平淡淡。

\"修羅王最開始說選擇神,之前我沒有去考慮太多,現在我好像明白了,或者說是悟透了…………胡姬。\"

\"啊?\"

胡姬直接茫然,先生也能夠有這麼多的……情感?

面對胡姬的疑惑,風鳴依舊平靜,是在訴說一件事實。

時間回到進入修羅場那一刻……

那堵牆,那副畫,那一面雕刻,那個女子他看的真真切切,昭鳳……

可是後來看那裡別說什麼昭鳳,別說什麼雕刻,就是那堵牆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個時候我以爲那是幻境,可是那真的是幻境嗎?\"

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幻境?所以那堵牆,那個女子當真是昭鳳。

胡姬:……

風鳴苦笑,目光從那一片黑暗轉到了腳下的星空。

恍惚間,那一副畫面竟然再次出現,不過這一次不再是雕刻,而是活生生的場景。女子便是昭鳳,她被困在一間牢籠,漆黑,恐懼,還有孤獨。

畫面裡,昭鳳再也沒有強勢,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蹲在黑暗中最角落,眼神呆滯,眼角處竟然還有無比清晰的淚痕。

風鳴心中一陣顫抖,他知道這代表什麼,昭鳳流淚了,在無數人面前冷酷無情的她,終於也哭泣了。

胡姬看的目瞪口呆,不過也只是僅此而已,她心中更多的則是疑惑。

\"這就是夫君口中的昭鳳姐姐嗎?\"這裡她用的是夫君,到底是先生要合適一些吧,這裡就是她的愚昧了\"

風鳴搖頭,並不是否決胡姬的話,而是在心裡告訴自己胡姬有很多不懂得的,說錯話也沒有必要去怪罪。

氣氛瞬間就這樣尷尬了起來,胡姬雖然不太懂,可是這種氣氛是絕對的。

\"夫君…不,是先生……先生。\"

胡姬斷斷續續,終也沒有說出個什麼來。下一秒風鳴動了。

他俯身,右手對着昭鳳的臉緩緩伸出,他想要安撫她。

\"先生……\"

那一幅幅畫面她也看到了,卻是淒涼。不過,這就如同生死棋一樣,只可遠觀。就好似虛幻,擡手便能夠觸碰到的那還是虛幻嗎?

可是,這一次他的手就這麼觸碰到了……

這一次再沒有什麼迷茫,這一次再沒有任何猶豫。

"昭鳳……"風鳴的話語竟然都變得有些沙啞,就如同胡姬心中所想,這真的像極了虛幻,要去安撫一名虛幻的女子,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現在他的手就這麼實實的落在燕沁的臉上,這是值得他如此的。

一邊胡姬伸出de手也收了回去,片刻的吃驚之後她也恢復了最初的平靜,輕輕的到了風鳴旁邊,而後同樣俯身了下來。

風鳴沒有去管她的動作,而是直接把昭鳳擁入懷中。有的只有濃濃的愛意與不捨。

他的頭緩緩的放到燕沁的黑髮之中,想要嗅一嗅那熟悉的味道,未果。

"呵,嗅覺竟然還沒恢復。"風鳴冷冷的笑了一聲,隨即攬着燕沁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這樣就足夠了。

風鳴的聰慧遠超常人,他知道一切,幻覺還是真實,答案都在他的心中,所以現在他沒有對懷中的她說一句話。

回首時,能夠看到你的容顏,這一切就夠了。

"世間最美的場景也不過如此!"一旁的胡姬柔聲自語,什麼生死棋,什麼星辰圖,什麼忘川河,與此情此景想必什麼都算不上。

"燕沁姐姐,夫君一定好想你的吧……"

看着風鳴懷中的女子,她居然有一種強烈的說不出來的感覺,到底是失去了什麼,還是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什麼。

還沒有等她有太多的感慨,下方竟然傳來了一道足以讓任何人都吃驚的聲音,是燕沁!

"夫君?"

"是我,是我,不要再害怕,我今天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只有兩個字,卻是讓風鳴接連應了三聲,還說了那麼多的情話,怕也是絕無僅有的了。

不過就是這麼一句話,燕沁卻不開口了,她靜靜的躺在風鳴懷中眼眸也微微合攏,就是一個字也沒有。

見狀風鳴則是呆滯了片刻,不過也只有片刻,片刻後,他的手已經到了燕沁的肚子上。

"行事過於匆忙,也沒有找曉芸看一看你的脈象。"

前不久他答應了燕雲要讓昭鳳開心,所以他讓昭鳳滅了爐鼎,也就是說昭鳳是已經有身孕的!

風鳴說〔也沒有找曉芸看一看你的脈象。〕這句話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其實就這麼短的時間,即便是曉芸這個醫家第一人也是摸不出來脈象的吧。

風鳴懷中,昭鳳眼神裡閃過一絲哀傷,而後不緊不慢的轉過頭看着風鳴,再而後很自然的用雙手攬住了他的脖頸。

"夫君很喜歡孩子吧,我想我大概也會喜歡呢,有了孩子的話,我也不會再那麼孤獨。"

風鳴不語,昭鳳的這句話明顯沒說完,斷斷續續什麼的一向是他最討厭的,可是這一次風鳴似乎連察覺都沒有,只是輕輕點頭。

"沁兒不會孤獨,我帶你回西單,帶你回洛城,去見那最美麗的風景……"

這裡風鳴叫的是沁兒,他說過不喜歡如此稱謂,之前相處這麼長時間風鳴也只叫過她沁兒一次。

風鳴本來還有很多要說,卻是直接被燕沁堵住了嘴。"西單就是我的家,百姓就是家人,我有那麼多的家人,很安心,更何況我還有夫君。能夠讓你對我如此,又怎麼可能孤獨呢,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已經很滿足了。"

昭鳳說的很平淡,風鳴聞言之後只似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本來他就是不擅長這些的。

不過說來也奇怪,若是平時話語到了這裡氣氛瞬間就會尷尬起來,這一次卻是沒有一點尷尬的意思。

看着風鳴的表情,燕沁突然捂嘴笑了出來,噗嗤一聲過後,她將那柔雲般的脣映在了風鳴的脣。

這是一雙冰冷到了極致的脣,風鳴消失呆滯,而後主動迎了上去。良久之後才緩緩鬆開。

風鳴沒有變化,雙手依舊緊緊的拉着她,然而燕沁卻……哭了。

咔咔

"啊!"看到風鳴一直注視着的目光,燕沁一聲輕喝急忙抹去了眼淚,起身背對着風鳴向遠處走去。

腳下是星辰,是無盡星光,若是走遠了,又該如何?風鳴在內心也思考了這個問題,所以他也在第一時間起身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

雖然拉住了她,可是他實在想不到該用什麼方法去安慰,風鳴就是如此,即便是這麼拉一晚上怕也沒有一句安慰吧。

風鳴就這麼拉着燕沁,半句話也沒有,只是那隻手的熱度是無法隔絕的,直達她的心房。

"夫君如果不嫌棄我說太多的話……"

燕沁開口了,打破了寂靜,至於胡姬則一直很老實的呆在一旁,她知道這是誰的二人時間。

風鳴搖頭,聲音哽咽,他會嫌棄誰嗎?說真的從來沒有過,更何況是燕沁。

他拉着她向生死棋一邊漫步,燕沁遲疑了一瞬,便沒有做任何抵抗,任由風鳴拉着她前行。

後方,胡姬則是有些猶豫,遠遠的看着風鳴他們的背影,自己要跟上去嗎?不說那邊是生死棋,就是考慮燕沁的情況,這一次決不能跟隨!

"燕沁姐姐其實……已經死了吧……

沒錯,燕沁大概已經死了。聽起來或許很匪夷所思,死了?可是她明明就開口了,而且與風鳴對答如流,語言裡的情感讓人不敢往這一方面思考。

不過也並非是沒有可能,在上古堯舜禹時期有人起死回生的記載,就近說陰陽家亦是有縱屍之術,與這些對比的話,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因爲世間從來就不缺少鬼神之說。

"呼。"看着燕沁與風鳴的背影越發的模糊,胡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是高興,沒錯高興。她深知以風鳴先生的才智他怎麼可能沒有猜疑,細細回想一下,之前風鳴說過這樣一句話[ 我今天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這句話不就已經表明了一切了嗎?今天再也不會離開……今天……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果然這些在風鳴心中怕都清楚的很,他沒有刻意迴避,也沒有主動去提及,所以胡姬要做的只是等待就足夠了,今日之後一切都會好的,沒錯,真的只是今天。

……

……

"腦海中一直有一段記憶,如果夫君有幾分耐煩功夫的話,便聽聽好了。"

一支曲,一扇窗,一輪明月亮的泛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在淅淅瀝瀝的雨水中衝擊的太久。在那扇窗口站着一個人,他具體的模樣我也記不清了,不過應該是比較威嚴的。

"那雙眼睛真的很亮"燕沁很平靜開口,前進的腳步也停了下來,腳下是無垠的黑暗,偶爾劃過一絲光亮。

後方,一直緊緊跟隨的風鳴自然是也停了下來,手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根扭曲的木棍,將木棍放到背後, 看了燕沁一眼,而後直接依靠着坐了下來。

面前,燕沁看着風鳴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而後慢步到風鳴面前,俯身,最後依在 他懷中,道"果然很無聊麼,不過也沒什麼的,本來也沒有什麼意思,奇奇怪怪的畫面,模模糊糊的記憶,也就不告訴先生好了。"

燕沁依舊很平靜,連一絲失落的表情也沒有,靜靜的躺在風鳴懷中,雙目倒是時不時的閉一瞬,很是愜意的模樣。

片刻之後,一雙溫暖厚實的手在她臉上輕輕的捏了捏,"是夫君,永遠是你的夫君。"

記得在幾個月之前,在某輛馬車裡面,某個燕國公主曾經因爲他的那句‘妻子只有一人’而暗中生氣,現在他終於也算是彌補了一點點了。

"沒錯,是夫君。"燕沁笑出了聲,不過裡面卻滿是淚意,眼淚竟不停的在眼眶中翻騰。

"是呢,我怎麼這麼笨,明明是夫君,我與夫君早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前不久也算是有了一個婚禮,而且夫君還應允我在那晚滅了香爐……"

說到這就在沒有開口的必要了,這些都是前不久發生的事,風鳴自然是記得,不過燕沁開口,他一直都是很認真的聽着。

燕沁最後的這句話直接讓風鳴有些茫然,或者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有人會好奇,燕沁並沒有問什麼吧?那風鳴又回答什麼?確實如此,不過沒有問並不能代表太多,這平平淡淡的話,比詢問可要更能讓風鳴手足無措。

"那天我應允過,說不會離開你一步。"

風鳴沉聲,四周無形中生出了許多殺意,不過他並沒有要除掉誰的意思,這殺意如果說真的是針對一個人的話,那就是他自己。

如果不離開,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世間永遠不會有如果…

"對不起。"沉默了許久,風鳴纔再次開口,殺意生生的被他給強行收了起來。

以燕沁的內力,她絕對是可以感知到一切的,不過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躺在風鳴懷中。風鳴的一聲對不起,……絕無僅有!之前二十多年沒有,以後的時間裡也不會有,這一句對不起,他只獻給了燕沁。

……

"夫君,我好像知道我叫昭鳳的原因了。"燕沁是她的姓氏與名,昭鳳則是她的稱號,一般的百姓都是不可以擁有稱謂的,可是作爲一名公主,這也就是在尋常不過的事了。

"原來昭鳳是這個意思,我與您所期望的還差的很遠呢,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去拉近這個距離了,鳳臨天下的那一天會不會有都與我沒有關係了。"

原來燕沁的稱號並非是生來就被賜予的,這可以說是血的洗禮了吧……

燕雲一直都在說當年魏國攻打燕國時是多麼的兇險,燕沁因此也知道了不少,以至於腦子裡都已經分不清楚哪些是事實,哪些是……恐怖的事實。

被巨斧砍得凹凸不平,被投石車與機關獸搗毀的房屋,死傷不計其數的百姓,血液翻滾當真是匯成了一條河!

恐懼與哀鳴,火焰蔓延整個薊城,火光猶如曜日一樣將城門口的牌匾照亮,空中淅淅瀝瀝的雨水一直都沒有停止,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喜的是雨,憂的是人。

在薊城的王城,某座宮殿裡,一名男子揹負雙手直直的看着一個方向,薊城!

在他的身後,是一名女子,還有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女孩。。

在進入緊緊追隨修羅王進入這一片黑暗之後,在漫天星辰都向一個方向聚攏之後,風鳴見到了一些奇異的畫面,本來他記憶也是模糊的,只是燕沁講述的這些竟然與那些畫面出奇般的相似,雨夜,宮殿,女子,琴音,女孩…

女子叫女孩沁兒,沁兒就是燕沁,那麼那撫琴女子就是燕沁的母親,稍微回憶一瞬,那個男子,確確實實就是燕雲。

"作爲一個君王,燕雲能夠只擁你母親一人,這一點很難。"風鳴終於開口了,畢竟寂靜就是用來打破的。

"夫君說很難,有多難?"

風鳴……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當真是越來越難回答了,起初他只是劍客的時候如果有人問這個問題他絕對不會遲疑,果決的殺掉詢問之人。道理很簡單,那個時候他心裡只有墨夢一人,一生擁一人這種問題豈是一般人可以問的?這無疑於挑釁,挑釁風鳴的人,只有死。可是逐漸的, 他遇到了欣兒,一切似乎都在變化,現在他當真是君王了!身邊的女人……

所以說這個問題也沒有問的必要,很快燕沁也想到了這一點,她重重的眨了眨眼睛,殘留的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嘀嗒…

大概是因爲四周太過於寂靜的原因,淚水落地的聲音異常清晰的傳到風鳴的耳朵裡。

他正在心中焦慮如此安慰,下一秒燕沁直接噗嗤笑出了聲,"是我太笨了,竟然問了夫君這麼一個愚笨的問題。"

這句話說完她又想起了什麼,急忙道"可是我並不覺得燕雲只擁一人有什麼,他永遠不能與夫君相比。"

"恩?"這一次風鳴疑惑了,燕沁的語氣難得的會有這麼堅定,自然是讓人好奇。

燕沁頓了頓,低着頭暗自嘆息了一聲,"至少夫君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到傷害,更何況親手將自己的女人殺害。"

平平淡淡的話,裡面卻好像包含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這好像又是一段有趣的故事。

……

……

雷光之下薊城這兩個字變得異常恐怖,隱約還可以看見上面佈滿的斑斑血跡。

與其說方纔那幽長的古箏曲是爲了靜心,倒不如說是爲這些不計其數的死去的百姓彈奏的一曲樂章。

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下,燕國毫無還手之力。

"不,並非沒有還手之力。"紗窗旁的那名男子沉聲,轉頭看着女子冷冷開口。

女子不語,她抱着那個叫沁兒的女孩,右手一遍又一遍的理着她的髮絲,像是在思考什麼。

那男子長舒了一口氣,終於將目光放到了那女孩的身上,或許有的時候他真的太緊張了,事情沒有徹底結束,結果永遠都是未知數。

"沁兒,來。"他擡手示意女孩走到他的面前,已經儘可能做到溫和,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第一次又怎麼可能做到完美?

女孩見到他的這一動作遲遲沒有動作,而是擡頭呆呆地看着女子,是在詢問母親的意見嗎?這麼小的孩子竟然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因爲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當真正面臨它的時候纔會手足無措。

男子輕輕的徵了一瞬,伸出的雙手竟不知道該放下還是如何?最終他又恢復了那威嚴的模樣,揹負雙手目光眺望着窗外。

見狀,女孩眨了眨眼睛,又微笑着撲到那女子懷裡。

"果然是……其實還挺可愛的。"男子悄然的目睹了一切,暗中呢喃。

女子眼眸微微一怔,抱住沁兒一步步走到他身後。這一次她留了一些該有的距離,妻子與君王該有的距離。

"沁兒甚是可愛,很好。"

"夫君說的是,我也覺得我們的女兒很好。"

"好……對了,我記得燕沁出生時是煞月?"

女子輕笑點頭,她知道男子想要說什麼了。煞月其實就是所謂的月圓之夜,一月裡總會遇到那麼一兩次,萬里無雲,卻陰冷異常。按照觀星者的話,只可取一字,不可賜予稱號,否則視爲惡。

女子收起了笑容,繼而向男子身旁走去,一邊道"沁字是我想的,水爲冰,冰爲霜,霜爲冷,冷亦是可以稱爲靜。心則是每個人成就至關重要的,所以我爲她取字單沁。"

"晃眼已經過去三載多年月,按照年歲沁兒早該有一個名號了,雖然今日魏國大軍已經破城,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沁兒連名號都沒有。夫君……有勞了。"

男子沉默,隨即點頭。

我燕國今日雖然城破,卻不代表輸局,事情沒有結束,只要我燕國還有活着的一人,那麼就還有希望!

"昭鳳,就叫昭鳳吧。"男子奇蹟般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詢問女子的看法。

昭象徵和平,鳳更是傳說中黃帝時期就存在的神,是獨一無二的,強大就是最直接的體現。

"昭鳳?………………"女子開口,看着懷中的女孩,喊到"昭鳳?"

只有四歲的孩子,連話語都還說不完全,又怎麼可能懂的這些,對她來說,她父親與母親方纔的對話無疑於是天書……

沒有得到女孩任何的迴應,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女子張嘴沒有出聲,清晰可見她的眼眸裡劃過一道又一道光亮。

"昭……鳳……"

……

……

畫面再一次消失,只是到這裡一切都已經足夠清楚了,燕沁,昭鳳,燕雲……

最後燕沁母親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畫面卻突然斷了,她的眼眸裡只有無數的光,……那些光其實是箭羽燃燒留下的軌跡吧,因爲有一些距離所以……

與此同時,昭鳳開口了,聲音顫抖,一切大概正如同風鳴推測的那般。

"母親,死了。"

"燕雲陛下其實還是在乎你的。"

剛纔的畫面風鳴感受的很清楚,如果那個人真的是燕雲的話,如果那真的是魏國攻打燕國時發生的事,那麼燕雲絕對是很疼愛燕沁的。

在薊城王城的時候燕雲對他說的那些話果然也都是真心的麼?

這個問題不難思考,可是一旦去思考那必定會引出無數的難題,比如剛纔那些畫面之後還發生了什麼?燕國薊城已被攻破,又是怎麼起死回生的呢?燕雲既然這麼疼愛燕沁,那麼他爲什麼又要把她弄到獄籠之中?

一旦去深究燕雲的事,便會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所以他暫時也沒有想去思考……

"沒錯,父親其實是在乎我的。"

燕沁突然開口,聲音沙啞,遠處的胡姬看見後都是茫然,燕沁姐姐怎麼哭了,莫不是先生說了什麼?有的時候,人總是習慣性的把錯誤推到她所依賴的人身上。

這裡,只有燕沁是主角……

"沒錯,父親其實是在乎我的。"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可是裡面卻用的父親,而不是燕雲!其實風鳴也難得的稱謂了一句燕雲陛下,這之中大概還有什麼聯繫吧。

沙啞的聲音讓風鳴越發的心疼,可是又能如何?把她攬在懷中已經是他能夠給予的最大的安慰了。

或許多一些言語安慰一下會好一些吧,風鳴暗自嘆息,沉默了片刻張嘴準備開口,結果燕沁再一次開口堵住了他的話。

"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聞言風鳴呆滯,隨即恢復了意識默默的點了點頭,算是告訴她知道了。

"這幾年來我一直以厭惡殺戮與父親相對,無形中也算是破壞了他一些計劃,現在想來真的有一點可笑。"

"找回的記憶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裡回放,好想好想與夫君分享,我相信這會是我最珍貴的記憶了,可是我已經累了,好累好累。"

累了就睡一覺吧,風鳴微笑,雙眸緊緊的眨了眨,同時右手緩緩落到燕沁的額頭。

他從來沒有落淚,今日已經落了一次眼淚了,不會,以後都不會,他不會再有一滴眼淚,所以風鳴緊閉着雙眸,讓一切都回到心裡。

"我不要睡,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夫君說,想要告訴夫君我的故事,薊城被破之後還有好多的事,我都想起來了。父親是愛我的,我也愛夫君!"

人的身體虛弱到一定的時候大腦就會停止工作,此時此刻燕沁話語顯然已經沒有了自主意識。

"你累了,我的昭鳳已經很累了,睡吧。故事永遠都會在那,我會去找到它們。"

果斷,果斷到都有那麼幾分無情的味道,可是從他的語言就可以知道他此刻的感受了吧。

燕沁的眼睛合攏又睜開,睜開又合攏,久久不語,良久之後,她眼睛整個睜開,無數的畫面在她腦海裡閃過,這二十多年的記憶徹徹底底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

"雖然只有我一人,可是我依然覺得很美好。夫君,我真的要睡了,你……你說的……會去找它們,那我就把它們都藏着了,藏在夢裡。"

……

"這繁華亂世我早已經厭倦,殺戮的鮮血揮灑在我衣襟上每一個角落,白色的衣襟可以再現,可是它永遠都會有一股血的味道。我把記憶深埋在夢裡,等夫君來探尋,我經歷了繁華落幕,卻沒有看亂世風雲,沒有看到夫君安穩。"

"這繁華亂世也只有一處值得我留戀…如果可以,請……夫君不要忘記我。"

她睡了,雙眸很自然的合攏,面色還帶着微笑很是安詳。

"睡了……"風鳴低聲自言自語,"昭鳳,不知道你把記憶埋藏在多深的夢裡,不管它們多深,我一定會找到的,看一看你的夢!"

轟隆轟隆!

也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一聲轟鳴,下一秒整片空間竟然都跟着顫動了起來,風鳴沒有任何變化,低着頭看着之前的那些星辰,星辰組成的圖案正在迅速瓦解,代替它們的是無盡的黑暗。

與這些星辰一起消失的還有燕沁,她的身軀迸發出就與星輝一樣的光芒,而後與光輝一起化作點點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

風鳴終於起身,看着最後的那一點星辰圖,嘆息道"夢裡尋夢夢難圓。"

遠處胡姬先是沉思,而後恍然,低頭呢喃了一句“原來是這樣”,便大步向風鳴身旁走去。

之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風鳴的狀態很不好,胡姬當真是猶豫自己該等待還是如何?最終她終是開口。

"夜與光組成的是夢境,生死棋不曾現世,先生,我們回家吧。"

"回家?"

"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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