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帶着駱珞小心翼翼的從山上摸了下來,這裡是一道非常寬闊而平坦的山谷,木樁圍牆離他們還有一百米的距離。
葉思純啞着嗓子的淒涼歌聲讓林木和駱珞非常難受,野人起鬨的聲音更是讓他們感到特別刺耳。每接近圍牆一步,一種暗黑世界的壓迫感就增強一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二人終於一步一步挪到了圍牆外面,透過木樁間的縫隙窺視裡面的情況。
駱珞的胃裡頓時翻江倒海起來,她強忍不讓自己吐出來。
院落中的情形無疑是一個活生生的地獄,而葉思純恰似在地獄裡表演的人!
院子中有不少用木頭簡單搭起的架子,架子上掛滿了各種動物的毛皮,以及曬着整條、整條的動物肉,碩大的蒼蠅在火光的映射下圍着肉皮嗡嗡亂轉。
一張血跡未乾的駱駝皮映入駱珞眼簾。
這一定就是那頭對她有着間接救命之恩的駱駝,駱珞如是猜想着。
在圍牆的西邊,林木和駱珞還看到了另外四頭駱駝,從裝飾上看,無疑都是旅行團駝隊的成員。除了駱駝,還有幾頭活着的羚羊、犛牛之類的動物。每頭動物身上都或多或少,或深或淺的傷口。
峭壁下方有三個山洞的入口,他們無法判斷山洞的大小,但可以肯定這是他們起居的地方,幾個 “小野人”正不時的進進出出。
緊挨着東邊的那個洞口,放着一口巨大的石缸,石缸打磨的非常粗糙,缸裡裝滿了殷紅而黏稠的液體,從蒼蠅密佈的情形來看,紅色的液體一定是動物的血。血中浸放着幾十把武器,都是石器打磨的部分泡在血裡。
駱珞終於清楚他們武器的石器部分爲什麼是紅色的了——要麼是他們相信鮮血會給他們帶來力量,要麼就是認爲鮮血能給對手帶來震懾感!
中間那個洞口前方,並列放着兩把笨重的石頭椅子,石椅上坐着兩個“女野人”,神態非常威嚴,不難判斷她們是這些“野人”的領袖,或許她們還是對母女。
年老的女領袖身旁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野人”,這個男野人體毛特別濃密,相貌特別兇悍,只在腰間圍了一條較窄的動物皮。左手端着一個裝着飲品的碗,右手握着一塊烤肉,正粗狂的一口酒、一口肉的大快朵頤。
更讓駱珞感到恐懼的是,他左手的碗居然是人類的頭蓋骨,碗裡裝的居然是血液。其他野人手裡或者身旁也放着這樣的“碗”,喝的也是這樣的“酒”。
駱珞死死的捂住嘴巴,生怕她的胃隨時都會爆發弄出動靜。
三堆篝火前都圍坐幾個野人在烤肉,從火堆附近的動物骨架來看,他們烤的想必是營救駱珞的那頭駱駝。
駱珞實在不想再多看駝肉一眼,換了一道木樁縫隙,這下可以更加真切的看清葉思純了。
葉思純本就不多的外衣不知是她自己脫下的,還是被“野人”給扒下的,身上只穿着文胸和內褲。
此時的葉思純已經達到崩潰的臨界點,聲淚俱下的唱歌跳舞,身前身後圍圍滿了“男野人”。
“男野人”以極其難看的姿勢伴隨着她的起舞而亂蹦亂跳,簡直就是羣魔亂舞!其中不乏有手腳不規矩者,故意觸碰葉思純的身體。
駱珞非常同情葉思純的遭遇,同時也爲自己感到慶幸:相對於葉思純,她的那點驚悚經歷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此時,她突然感覺到林木的手輕輕碰了碰她,接着她看到林木招手讓她過去。
來到林木窺視的木樁縫隙,駱珞居然看到了歐陽華。
歐陽華是葉思純的網絡直播導演兼攝影師,同時他也是旅行團二十一個成員中讓駱珞最爲反感的一人。
單從職業角度講,同是搞攝像和攝影藝術的,他們也算是半個同行,儘管歐陽華對藝術有着執着的理念。但他的這種執着在駱珞眼中卻是一種偏執,更確切的說,他是深度自閉性的孤芳自賞。
駱珞從來不介意別人評價她的作品,但卻接受不了歐陽華這類超越奇葩界限自以爲是的人:但凡別人所看到的美好,包括對已成定律的共識,只要在他那裡,全都一無是處。他總有百般理由挑出“瑕疵”用他偏執的見解予以抨擊。
現在的歐陽華遠遠不止讓駱珞反感這麼簡單了,而是厭惡,不,是噁心到了極點!這種噁心遠遠超過了“野人”用人類的頭蓋骨做容器來盛血。
歐陽華正舉着放在支架上的手機拍攝葉思純的現場表演,他的身後圍着幾個好奇葉思純爲什麼又鑽進這一個小方框裡的“野人”。他於拍攝中時不時向野人點頭哈腰的笑一笑,滿臉皆是討好的意味。
“猥瑣!”駱珞一時想不到更能讓表達對他深惡痛絕的詞語,只能用“猥瑣”這兩個字來形容歐陽華。
林木再次碰下駱珞向她招了招手,駱珞隨同他來到另外一個縫隙的角度,這次她又看到了劉文。
劉文也算是駱珞比較不喜歡的一個人。
劉文是葉思純的鐵桿粉絲,不過,在駱珞眼中,這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富二代是個“腦殘粉”。他這次穿越羅布泊之旅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爲追隨葉思純而來。
除了腦殘,他還很囂張,也頗爲乖戾!囂張乖戾到把除了葉思純之外的任何事物和人都不放在眼裡。
不過,這點駱珞還是能夠理解的。
不管怎麼說,劉文還算是個大孩子,儘管就快達到“腦殘癌”晚期的臨界點了,但駱珞還是由衷的希望“歷練”這幅良藥能夠治好他的頑症,不再爲了與他不甚匹配的葉思純去浪費父母含辛茹苦賺來金錢和揮霍他本應更具未來的美好人生。
但此時,在這種情境中見到劉文,駱珞只感覺她的心好痛,如同萬千只螞蟻在啃噬她的心臟。
因爲她看到了這個大孩子的真性情,特別是他不屈不撓的那股勁頭。
跟歐陽華比起來,這是多麼大的一個反差啊。
此時的劉文被結實而粗壯的藤條綁在一棵截掉樹冠、砍斷旁枝天然生成的十字架上,他的嘴裡被塞進了一塊動物肝臟之類很噁心的東西。
而且,肝臟又被一根細藤條固定在他的口中,他想吐都吐不出來。
但就是在這種他無法喊出聲音咒罵的情況下,仍不放棄掙扎被死死固定在十字架上的四肢。
駱珞瞬間讀懂了劉文睚眥欲裂瞪着“野人”的目光,似乎一遍又一遍的大喊:“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能耐,有本事放了思純,衝我小爺我來!皺一皺眉頭,眨一下眼睛,小爺就算慫。來啊,來啊,衝我來啊!”
“有辦法救出他們嗎?”駱珞只希望能夠儘快把葉思純和林木從這個恐懼的地獄中帶出來,又對林木追加了一句:“哪怕冒點風險也值得!”
“現在肯定不行!我們先退到山上尋找退路,等他們折騰累了睡熟了再找機會動手。”林木非常冷靜,更比駱珞理性。
“要不,我留在山上找退路,你走得快,趕緊去找項楠他們,這樣把握會更大一些。”
“先離開這裡再說!”
林木剛拉着駱珞要轉身離去,突然發現兩個“野人”從前方走了過來。
駱珞看清楚了,這兩個“野人”正是她在天然帷帳中遇到的那對男女,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很顯然,這對“野人”也發現了林木和駱珞,二人同時握緊武器做出攻防姿態向他們奔了過來。
“他們來了!”駱珞臉上寫滿了恐懼。
“別慌!我引開他們,你立即去跟項楠回合!”林木瞬間做出了決定。
“我們是兩個人,他們也是兩個人。”
林木明白駱珞的意思,這兩個“野人”很有可能分頭追擊他們,他變戲法般從揹包裡掏出一個手電塞到駱珞手裡:“如果有人追你,你就用強光晃他的眼睛,晃一下就立即關閉,如此反覆,多保重!”
林木剛要迎向野人,卻被駱珞一把抱住:“林木,我真的沒有能力和把握完成這個任務,況且,一旦驚動了裡面的那些人,我們誰也走不了!現在也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這關係到好幾條人命呢,我們四人能不能脫離虎口可就全指望你了。”
這次駱珞倒是異常冷靜,她輕輕的掰開林木的手,將手電放了上去,又合上他的手握住手電。
“保重!”駱珞最後囑咐林木一句,異常坦然的向那對“野人”迎了過去。
這對“野人”早已認出了駱珞,駱珞主動走來反倒大出他們的意料,月牙鏟和斧頭同時對向了駱珞予以戒備。
“不要爲難他,我跟你們走。”駱珞在野人面前停下腳步,摘下自己的旅行包遞遞在女野人面前。
女野人看清了旅行包,一把從駱珞手中奪了過來,用他們的語言罵了一句:“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