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這樣的黑,窗前沒有滿眼桃花,亦沒有淅淅瀝瀝的雨,簡垚立在窗前,冷風吹來,寒涼徹骨。是愛嗎?她擡起頭認真去看即墨沉睡的臉,從他均勻的呼吸可以感知到他平靜的幸福,他的幸福讓簡垚覺得辛酸和安慰。她愛上他了嗎?一個人兩顆心?但爲什麼不願交付身體?相處的這些天,簡垚每日都在說服自己,卻每每在夜幕降臨時放棄。體內似乎有一把鎖,而鑰匙卻遺忘在那個人的手心……
簡垚悵然的嘆息,轉過身,窗外的暗影中,有一個人在漆黑的深夜裡慢慢浮現,他走過黑暗,走進窗口的浮光裡,赫然與簡垚對視。下一刻簡垚就這樣看着他,他亦這樣看着她,那藍『色』的眼睛裡是刺痛中的廖落,荒涼中的肅殺。
“你可還記得你是誰?“封邪的話冷冽而強硬,簡垚簌簌發抖,腳步跟着不自覺的後退,他來了,帶着怨以及深深的仇恨,如今站在這裡的他是不是以爲她和即墨隱居在此處夜夜春*宵?
“你……是朕大封國的皇后,昭帝的妻……“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雙目變得猙獰而扭曲,隔着破舊的窗櫺,簡垚的目光先是膽怯然後是哀傷,她垂下頭,懇求道:
“放了我吧,這樣的傷害,你還想持續多久呢?你的後宮不在乎少一個女子,除卻你現在榮耀的身份,我只還記得當初貧賤時你對我的好,所以,封邪,讓我走吧……“
屋內的異動驚醒了沉睡的即墨,他跳起來一把摟住簡垚警惕的看着封邪。封邪的目光因簡垚的話而暗淡,又因即墨的動作而冷寒,簡垚看到他的眼睛裡,自己的影子一點點的淡落,一點點脆弱的隱退,然後他說:“是嗎?你還記得……“
他的背後是無盡的夜,那些穿着鎧甲的士兵就在夜『色』中緩緩出現,月光反『射』出鑄鐵的光澤,火光照亮了一張張陌生的臉。
“你可記得我有多愛你?可記得我原諒過你多少次的背叛?可記得我爲了你的骨肉命都不要?你記得?你記得什麼?躺在他懷裡的時候,你可有想到過我?“封邪的情緒變得激動,他伸手指着即墨的臉,狂『亂』地看着簡垚淚溼的眼睛。
“簡垚……如果可以選擇,我也希望從未遇到過你,從未愛過你……“
那最後的話讓簡垚心碎,她立在窗櫺前,眼淚忽而乾涸,空洞的目光穿過封邪湛藍的眼,那雙美麗的眼曾經有過邪氣的笑,有過暖心的溫柔,有過嗜血的殺戮,可如今它的神『色』卻無盡淒涼的凋落了,一點淚從左邊眼角流了出來,像一顆晶瑩的水晶,那光澤震懾住了簡垚的靈魂,他的淚塵封了他與她的情愛過往,在荼蘼花氾濫的秋夜,簡垚聽到彼此心碎的聲音。
士兵圍了上來,暗夜裡的火把讓草屋燃燒成炙熱,即墨用力拉着簡垚的身軀在她耳邊大喊,屋外的士兵冷硬的面容像皇宮裡雕塑的石像,簡垚的耳中一切聲音都被淹沒,薰煙之中唯有那滴淚是清晰的,滑落下來,濺在心湖中,『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那心中的痛和靈魂荒蕪的寂寥也隨着勻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