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之書》的效果非常不錯,僅僅打開之後放在夏音的跟前,就讓她再次陷入了安詳的睡眠。
看着那讓人不自在的直視靈魂之眼終於閉上,那月終於鬆了一口氣,被這雙繼承自神明的眼睛盯着,還真是讓她剛到不自在呢。
安潔莉爾打了個響指,一塊毛毯被具現了出來,緩緩蓋到了夏音的身上,原本在夏音懷裡的芙芙不滿的看了看安潔莉爾兩人,然後縱身一跳,身影在空中變的小了一號,然後輕巧的降落在了安潔莉爾柔順的長髮上。
對此安潔莉爾也也不介意,權當是頂特殊帽子了,反正芙芙也不重。
“對了,我剛纔感知到曉古城和雪菜出了弦神島了。”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安潔莉爾對那月說道。
“那小子出島幹嘛?”那月不解的問道,她實在想不到曉古城有什麼出島的必要。
“去找夏音那個鬼畜養父討公道,結果被坑了。”安潔莉爾聳了聳肩膀,“對方大概也想以曉古城爲要挾讓我們交出夏音吧。”
“這樣到是有點麻煩,你有什麼計劃嗎?”雖然這樣說,但是那月一點有麻煩的樣子都沒有,反而一臉淡定的喝着亞絲塔露蒂送過來的紅茶。
“嘛,這次感覺到可能有些棘手的傢伙出手,所以先觀望一下,順便看一下曉古城的成長,對了那些聖騎士應該到了主島上了吧?”
“你說那些看丟了公主的憨貨嗎?”提到凌晨時候到達弦神島的那些被安潔莉爾救過一命的阿爾迪基亞國騎士,那月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善,畢竟是曾經的魔女。
“嗯,讓他們去處理掉魔導士工塑吧,報酬就是他們公主的消息。”安潔莉爾一臉奸商的說到。
“哈~”那月一臉你逗我的表情,“這個就不用擺那個資本家的譜了吧,他們不是你的信徒嗎,直接下令不就行了。”
“呃!好像是這麼回事啊~”安潔莉爾呆萌的敲了敲自己的小腦袋。
“好了,別賣萌了,來神鏡吧,先看看那小子怎麼樣了。”看着惡意賣萌的銀毛團子,那月無奈說道。
“哦,好!”安潔莉爾點點頭,施展了神鏡術,和那月一起開始了對曉古城的偷……觀察。
嗯~或許比起紅魔館,當初安潔莉爾加入迷途之家更合適吧?
………………
破舊的飛機在海上飛馳,但是飛機裡的曉古城和雪菜兩人卻因爲之前沉重的話題一度陷入了沉寂。
“也許葉瀨和我很像,所以……”話少的雪菜冷不然冒出這句咕噥。
雪菜被培育成劍巫的遭遇,確實可以重疊在現在的夏音身上。
只要踏錯一步,雪菜或許也會像夏音那樣被人當成魔法的實驗品。所以她在魔導士工塑公司纔會不惜報出獅子王機關的名號,也要見到葉瀨賢生。
爲了救夏音,雪菜拼命設法。
“昨天晚上……葉瀨是想我們吧……””
曉古城喚起在電波塔上嚐到的死鬥記憶,同時喃喃向雪菜確認。
“是啊。”用力點頭的雪菜眼裡如此訴說,所以她想通過自己的力量爲夏音做些什麼。
看着雪菜的表情,曉古城認同般的點點頭,因爲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然而,彷彿要嘲笑曉古城他們的決心,載着一行人的小飛機在劇烈晃盪下開始降落。
“喲,傻情侶。抱歉在你們恩恩愛愛講話時打擾,差不多快到啦。”霧島手指着的海面上浮着一座小島。
那是一座中心處被綠色森林覆蓋的半月型島嶼,直徑再長也不到兩公里,感覺花半天就能環島一圈。從上空看不見民宅的形影,是徹頭徹尾的無人島。
“那座島上有魔導士工塑的研究設施?”
困惑的曉古城提出疑問,而霧島沒勁地點頭回答:“原本好像是連名字也沒有的無人島,我們自己管它叫金魚缸。”
“金魚缸?”
「什麼意思?」當古城歪着頭不解時,飛機開始大幅盤旋,機體進入着陸態勢,引擎發出
嘈雜的嘶鳴,機身劇烈搖晃。
“跑道周圍沒啥規畫,忍着點。我們缺預算嘛。”霧島大聲喊到。
“……你說的跑道,不會是指那片什麼東西都沒有的荒野吧?”
“別講話,會咬到舌頭。”
“欸……真的假的!”
舊型螺旋槳飛機衝去的前方,只有一塊處處裸露出土壤的草原。寬廣程度比小學的校庭強上一丁點,別說沒鋪設水泥,就連標誌也沒看見——這樣的玩意實在稱不上跑道。
雪菜忍不住靠近曉古城,但她沒空閒爲此害羞。
飛機幾乎是以迫降的方式強行着陸。機體在顛簸的路面數度彈起,並緩緩放慢速度,最後才勉強在崖邊停下。
霧島熟練地解開安全帶,然後打開狀況不良的艙門。
“到了。快點下飛機,傻情侶。之後還有行程排着呢。”他看着抱成一起的古城和雪菜,一臉傻眼地催促。
“拜託,我們並不是情侶。”曉古城反駁的聲音也有氣無力。
他牽着搖搖晃晃的雪菜,拖泥帶水地走下飛機,久違的堅硬地面踏起來令人覺得異樣可靠。
“葉瀨賢生真的在這種地方?”古城望着空蕩的景象問道。
霧島若有深意地含笑回答:“誰知道。你們遲早會碰面吧……要是能平安活到那時候”。
“……霧島?”曉古城疑惑的回頭。
確認曉古城他們下了飛機之後,霧島關上艙門,飛機引擎再度使勁運作,小巧的機體緩緩發動駛離。
“抱歉啦,傻情侶。哎,要恨就恨碧翠絲那傢伙。”隔着窗戶揮手的霧島如此留話。
曉古城聽懂話裡的意思,愕然得表情凍結,這場景他在接受安潔莉爾特訓的時候遇到過太多次了。
於是,他連忙拔腿追趕加速的飛機大喊:
“喂……給我等等,大叔!”
“你叫誰大叔,臭小鬼!我才二十八歲——”飛機輕盈起飛,霧島怒罵的聲音逐漸變小。
曉古城呆若木雞地目送有如被吸入藍天的小小機體遠離。
“……饒了我吧。”曉古城發出習慣的嘆息,但是迴應他的只有海面反射南國的強烈陽光。
即使抱着些微的期待守候,消失在海平線另一端的飛機仍沒有回來,只有鳥兒們的啼聲無情響着,古城他們完全被遺棄在這座小小的無人島上了——碧翠絲·巴斯勒騙了他們。
曉古城從恍惚狀態重新振作,是那之後過了十五分鐘左右的事,在這種絕望處境下,他應該還算振作得比較快的,畢竟已經不是一次了,雖然沒這麼遠過,但是類似情況遇到的還真不少。
“呃……你沒事吧?姬柊?”曉古城走近杵在岸邊的雪菜,戰戰兢兢地喚了對方。
雪菜帶着沉痛的表情回頭,接着默默低下頭,身爲以傑出靈視能力自豪的巫女,卻沒有看穿碧翠絲的詭計,她八成認爲自己該對這件事負責。
“對不起,學長。是我失策。”
“你不用道歉吧。我也一樣被耍了啊。”
“不,是我疏忽了。魔導士工塑公司可能和『面具寄生者』的事件有關是理所當然可以料到的。”
“哎,與其說疏不疏忽……你都對飛機怕成那樣了。”
“纔沒那種事!我只是疏忽了而已!”也許雪菜對這一點無論如何都無法讓步,事到如今還在虛張聲勢。
“哎,怎樣都好啦。”古城這麼說着,用連帽衣的帽子遮住強烈陽光。
“結果,那個叫碧翠絲的女人也和葉瀨她爸是一夥的囉……可惡。瞞着黑心糰子她們去見人,徹底弄巧成拙了。”深痛體會到自己判斷失誤,曉古城現在纔開始後悔。
“對啊,我們被擺了一道。沒想到他們會用這種方式將『第四真祖』從弦神島排除。”雪菜說得莫名懊悔。
自己負責監視的曉古城如此輕易在大局中失去作用,八成讓她倍受打擊。
「你那股競爭意識針對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對啊」古城五味雜陳地這麼想着,同時拿出手機。
“訊號……當然是收不到訊號嘛。就算能用GPS,這種小島也不會登在地圖上。”如此發牢騷的古城關掉電源。
“這樣看來……也不會有船碰巧經過。”
“畢竟『魔族特區』的周邊海域,原本就管制飛機和船舶接近啊。”雪菜冷靜道出悲觀的事實。
實際上,碧翠絲和霧島想來也不會將曉古城他們留置在容易救援的地方,最好別期待救兵會立刻趕到。
“之後再思考怎麼逃脫,我們先調查這座島吧,總之得確保飲水才行。”
“水?”
“是的。另外也需要食物和躲避風雨的地方。可以的話,要在太陽完全下山前找到。”雪菜拿出銀槍,她似乎打算用銀槍劈開礙事的樹枝,在森林中闢出一條路。
“……感覺真像漂流到無人島的遇難者。”
曉古城的語氣聽來缺乏緊張感。雪菜回望他,語帶嘆息地說:“不只像而已,我們可是真的待在無人島。”
“對……對喔,要是就這樣等不到救援,最糟的情況下,我們非得兩個人在這裡過日子了。那實在讓人笑不出來……”曉古城環顧和文明徹底隔絕的小型無人島,頭痛地捧着腦袋。
便利自然不用提,沒有網路、電視、電力、自來水的生活,對古城這種怠惰成性的現代人來說哦,光想象就覺得恐怖。用“最糟”形容目前的處境,都讓人覺得太輕描淡寫。
可是雪菜不知爲何,用看似內心受傷的眼神瞪着他說:“『最糟的情況』是嗎……?和我獨處實在讓人笑不出來……這樣啊。”
“咦?”
“沒有,沒什麼。”雪菜說着轉身背對曉古城,走進森林裡。她泄憤般揮舞長槍,當着古城面前刨去樹幹。
“姬柊……小姐?請問……你該不會在生什麼氣吧……?”
“沒有,我根本沒生氣。這只是爲了避免迷路纔在樹上作記號。”
“是……是喔。原來如此。”心裡不太能釋懷的曉古城這麼說道,也追着雪菜走進森林裡。
……
“他們兩個玩的挺歡的啊。”安潔莉爾一臉無語的看着神鏡中彷彿參加《荒野求生》的曉古城和雪菜。
“嘛,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體驗了吧。”那月用十分感興趣的語氣說道,“那和他們的通訊就暫時擱置吧,先讓他們自己發揮才能吧。”
“爲什麼我感覺那月醬你只是單純覺得看戲好玩而已。”安潔莉爾嘀咕道。
“難道你不是嗎?”
“額,也對。”對於那月的反問,安潔莉爾無法反駁,畢竟她的偷窺愛好可是紫媽的真傳啊。
不多說,看戲要緊
……
也許是因爲叢生的樹木遮去陽光而長不出雜草,森林中比想像的好走。火山岩質地的岩層呈現平緩下坡,一路通往小小的河口。
弦神島周圍原本就是降雨量多的海域。清流蜿蜒於裸露的岩層縫隙,島上到處有澄澈的泉水涌出,至少在飲水方面似乎不成問題。
“……姬柊?”
頭也不回地持續前進的雪菜,在穿過森林後忽然止步,她露出不解的神色,望着海岸附近的斜坡,曉古城也循着她的視線凝神看去。
“那個,該不會是建築物吧?”
“啊,沒有……那個是……”聽曉古城語氣顯得雀躍,雪菜有些爲難般語塞。
斜坡中段立着一道烏黑的水泥牆。牆面有裂痕、長着青苔,但肯定是人工建築物。
“莫非這裡真的有魔導士工塑的研究設施?”曉古城驚訝的說道。
“呃,應該沒有那種事……不過……”雪菜欲言又止。
“在這乾瞪眼也沒用,我們過去看看吧。也許有人住在這裡,只是霧島他們不知道。”曉古城樂觀的說道。
“前輩!請等一下,那個是——”
不過,曉古城無視雪菜的制止,直直往建築物跑去。
他腦中也曾閃過一絲顧忌,這有可能是霧島他們設下的陷阱,有着不死身的他要在雪菜之前去探查,不過若真是這樣,倒也簡單明瞭。
但實際來到牆壁附近以後,曉古城才發覺雪菜制止他的理由。
那是一棟奇特的建築,大小約同兩層樓高的公寓,儘管被厚實的水泥牆所覆,牆孔卻連玻璃窗都沒鑲,不提傢俱,裡面甚至沒有照明器具,實在不像人會住的地方。
“……是碉堡呢。”追着曉古城過來的雪菜擡頭看了建築物,低聲說道。
“……碉堡?”對於這個名詞曉古城還是第一次聽到。
“就是在戰場上,爲了阻止敵方部隊接近所設的防禦陣地,和城寨類似喔。”雪菜解釋道。
“這種島上也會有戰爭?”這樣一解釋,曉古城反而更迷糊了。
“這就不清楚了,雖然這看起來並不像多舊的建築。”雪菜說着毫不猶豫地踏進昏暗的碉堡。
曉古城正要跟到她後頭,鞋底傳來的觸感卻讓他皺起臉,如枯葉般散落腳邊的是灰亮的金屬短瓶——那是機關槍的空彈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