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地形複雜,走來感覺有距離,但這片泉水原本就不寬廣,曉古城他們立刻來到剛纔看見銀髮少女的地方。
如雪菜所說,在巖塊死角對面有路通往島的另一側,長長下坡的前頭也有夜色昏沉的海開展於眼前。
古城他們正打算走向坡道,卻又忽然停下腳步。因爲他們聽見遠洋傳來沉重的噪音。
“這聲音是……”曉古城爬上身旁的岩石凝神望去。
受到蒼鬱的樹枝阻擾,視野相當模糊,但是沉浸於黑暗中的夜晚海面上,卻能看見有物體濺起白茫的水花破浪而來。
“船?有人來救我們了嗎?雖然很想這樣想,但是總感覺不那麼像呢。”比起原著中相對傻白甜的熱血青年,經歷過社會(安潔莉爾)毒打的他可不會那麼天真。
“沒錯呢,想必安不結我們回去的原因之一也是讓我們用這些東西練手吧?”雖然說着疑問的話,但是雪菜臉上確實一副無奈的表情。
逼近島嶼的船隻,形狀明顯不尋常,異樣的噪音及大量水花,漆黑得彷彿融入黑暗中的船體。
裙襬狀的氣墊使船浮在水面,後方的大型風扇更讓它的移動速度快得難以置信。來者視岩礁如無物直撲島上,古城在戰爭片看過那種船——是海軍士兵登陸敵國用的氣墊型登陸艇。
“魔導士工塑……果然嗎?”曉古城注意到貨櫃上噴印的企業商標而低聲說道。
甲板上安裝的數具投照燈同時點亮了,射出眩目光芒之餘,它緩緩展開巡弋,將夜晚的無人島逐步照亮,行動透露出某種執着,恰似搜尋獵物的巨大眼珠。
不久,在夜裡顯得太過刺眼的亮光,終於照到躲藏於森林的曉古城他們。
被光線略到,曉古城連忙趴進樹叢裡,這是被安潔莉爾炮擊的引導線給磨鍊出的本能反應。
“被對方……發現了嗎?”曉古城眉頭一皺,經驗告訴她,剛纔沒有將探照燈完全躲過去。
果不其然,一度經過的探照燈光線又回來了。
這次更有新的探照燈陸續點亮,森林被宛如白晝的光芒包圍,上岸的登陸艇將閘門開啓。
從中走出的是全身包覆黑色鎧甲的士兵們,曉古城他們察覺那些人手裡握着大型軍用步槍,愕然面面相覷。
“魔導士工塑幹嘛現在派兵?光把我們遺棄在這裡,他們還不滿意嗎!”曉古城一邊逃向森林深處一邊詛咒自己的不幸。
打從繼承第四真祖的力量以來,他曾被捲進各式各樣的麻煩,不過被武裝軍隊攻擊倒是第一次。
“可能是因爲夏音和另一個實驗體的關係,對方想捕獲我們吧,前輩!趴下來!”雪菜推倒曉古城,然後直接撲在他身上。
機槍子彈一陣連續掃射,掠過糾纏着打滾的兩人頭頂,空氣遭劃破而發出嘶鳴,被打穿的樹木碎片如雨灑下。
隔着薄薄的連帽衣傳來雪菜柔軟的觸感,但曉古城也沒閒情逸致在意這些了,他們倆一路滾到旁邊的大樹根部。
“談都沒得談嗎?那些傢伙突然就開火了——”
“用的是實彈呢……這應該代表對方沒有意思放我們活命。”手握長槍的雪菜臉上失去表情。
儘管全身裝備有厚重鎧甲,魔導士工塑的士兵們仍身手敏捷,在路況惡劣的森林裡,他們步步穩當地追上曉古城和雪菜。
也許是判斷這樣下去逃不了,雪菜毅然轉向敵方。
“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不是咒彈,前輩你先躲一下,我去試試手,小雪!”
“Yes!”
對曉古城這麼交代完,雪菜突然奮力蹬地飛身衝進黑暗中,身上的防護服瞬間變換完成。。
“姬柊!喂!”
雪菜這一衝似乎暴露了他們的位置,敵方火線霎時集中到古城藏身的附近,塵土飛揚而起,命中巖塊的槍彈冒出劇烈火花。
即使曉古城想援護雪菜,可是雪菜剛纔的提醒讓他暫時選擇聽從安排,畢竟防護服的防禦力不是擺設,雪菜比他安全的多。
雪菜如同女武神一般切入戰場,讓人以爲會持續到永遠的槍聲,突然被少女散發的銀光掩去。
“——鳴雷!”
從樹上有如猛禽般直撲而下的雪菜,小腳踢向身披鎧甲的士兵後腦杓,一招將人踹飛。
縱有厚實鎧甲保護,支撐頭部的頸椎強度仍然不變,何況雪菜蘊含咒力的重擊,還能穿透裝甲破壞人體內部。
直接挨中連頑強獸人都會昏倒的這一腿,士兵招架不住地彈飛,雪菜在着地以前更用長槍凌厲掃過,士兵們的步槍斷成兩截。失去武器的他們被槍柄擊倒,事情只發生在眨眼未及的短短一瞬。
“姬柊,你沒事吧!”曉古城總算從集中炮火中獲得解脫,拔腿跑向打倒四個士兵的雪菜。
但是,雪菜神情凝重地縱身往後:“還沒結束,學長!“”
“——咦!”曉古城一聲驚疑,然後反手一道魔力光柱朝着背後釋放過去,這是曉古城的並不是魔炮,只是單純的量魔力壓縮放出,殺傷力比不上純正的魔炮,但是帶來的精神物理雙重衝擊足以讓一般的特種兵王徹底休克。
曉古城將四個敵人一起轟飛,血紅色的魔力柱讓士兵們完全無法抵擋,重重撞在背後的巖塊上。然而——
“……不會吧?我沒放水耶!”
即使全身鎧甲扭曲變形,那些士兵仍泰然起身,曉古城這下變了臉色。
明白對方是魔導士工塑派來的人馬時,曉古城就已經提起戒心,不過這些敵人比想像中更難應付。
突然——
“——砰!”
“唔喔!”
“前輩!”
冷不防的曉古城從背後遭到槍擊,當場趴倒在地。
子彈只掠過肩頭,對擁有高度痊癒力的吸血鬼來說形同擦傷,即使長生不老,會痛的時候就是會痛。
“對不起,前輩……我們被包圍了。”雪菜趕回受傷的曉古城身邊掩護,並露出嚴肅神情低喃。
察覺到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曉古城心情沉重起來,在他們和最初碰上的士兵纏鬥時,敵方似乎已展開重重包圍。
當然,只要曉古城解放眷獸,哪怕有幾千個持槍的士兵也算不上威脅,他的眷獸應該在一瞬間就能讓對方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滅。
可是曉古城的眷獸並可不是芙芙那樣擁有高度智慧的存在,沒有“手下留情”的概念,只稍稍節制威力也沒有意義。
太強的眷獸和炸彈相同,一召喚就會不分善惡地將現場的一切摧毀殆盡,第四真祖的眷獸具備破壞性威力,並不是用於對付人類的手段。
就算敵人是武裝士兵,沒有殺光他們的覺悟就不能用眷獸。該如何是好?這麼想的古城仍舉棋不定。
就在下一刻
“——!”
閃光伴隨着巨響射過來,將曉古城他們眼前的衆多黑鎧甲士兵射穿。
罩着全副鎧甲的肉體爆炸四散,漆黑的污油和金屬片飛散各處,接連射來的第二道閃光,將同樣包圍古城他們的另一羣士兵盡數掃蕩。
閃光的真面目是槍彈,僅僅兩枚子彈就打破頑強士兵的包圍網,將曉古城他們救出險境。
……
“嗚姆,走丟的公主出場了呢!”一邊美滋滋吃着布丁的安潔莉爾看着神鏡中的場景,發出了像是特攝劇看到主角出場時的驚歎。
“那個,安醬……不去接大哥他們,還在這裡看戲,這樣真的好嗎?”捧着一杯果汁的夏音有些糾結的問道。
“嘛嘛~他們現在又沒真的危險,夏音醬你現在也繼承了希兒的記憶了吧,如果是她的話可是看戲的興致比我還高呢。”安潔莉爾擺擺手,無所謂的說到。
“可是……可是……”夏音一連兩個可是,但是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算了吧,夏音,對於這傢伙的節操你就別抱有期待了,不過如果他們有情況的話我們隨時都能過去,別擔心了。”那月難得的對夏音安慰道,對這個好學生她還是很寬厚的。
“是……”夏音無奈的點頭,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跟着看戲吧。
……
“你們兩位沒事吧?”從附近巖壁上傳來毫無緊張感的溫婉嗓音。
悠然站在那裡的是個美麗的銀髮女性,她正是曉古城在泉水旁見到的那個面容和葉瀨夏音相像的少女。
雖然對方看起來實在不像軍人,但穿着看似軍人儀隊服的西式套裝及繫繩長靴,握在手裡的則是裝飾得有如銅管樂器的巨大手槍。
她在那把單髮式手槍裡裝進黃金彈藥,然後毫不猶豫地朝進逼的衆多士兵開火。槍口迸發驚人閃光,將大批的黑鎧甲士兵轟退。
“咒式槍——?”雪菜發現那拉·芙莉亞把手槍的真面目,驚呼出聲。
“趁現在過來這邊,快點!”銀髮少女優雅地微笑,朝古城他們招手。
曉古城和雪菜對彼此點頭,然後朝銀髮少女走近,他們無意信任毫不留情朝士兵開槍的她,不過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你是——?”
“我叫拉·芙莉亞·立赫班。又見面了呢,曉古城。”面對曉古城提問,銀髮少女優雅地微笑回答。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就是曉古城對吧?出現在日本的第四真祖。”看曉古城訝異地反問,自稱拉·芙莉亞的少女一臉不解地眨眼。
“唔……是沒錯啦……不過你怎麼認出來來的?”
“嗯,不過剛纔那是最後一枚咒式彈。”拉·芙莉亞不理會疑惑的曉古城,自顧自的繼續對話,讓人感覺她彷彿和曉古城兩人不在一個對話之中。
不過,與其說她無意聽曉古城講話,倒不如說她理所當然認爲對話就該順着她的步調,因此,她給人的印象比實際語氣來得高傲。
那宛如貴族的豪華服飾也好,金碧亮麗的手槍也好,對方恐怕是身家顯赫的千金小姐。
她簡直把自已當公主嘛——這麼想的曉古城感到有些傻眼,比起安潔莉爾,他感覺這個女孩還要更加難道一些。
“那些傢伙是?”
“它們是魔導士工塑的機械人偶。應該是追着我而來的。”
“機械人偶?這樣啊,所以纔會……”曉古城想起那些士兵被咒式槍擊中後,都炸得金屬零件掉落滿地。
既然是機械組成的士兵,肋骨和頸椎折斷後,被魔炮(僞)轟擊後還能行動的疑點也就得到解釋了。
“那艘登陸艇上並沒有人。能不能用你的眷獸將它擊沉?曉古城?”拉·芙莉亞指着上岸待命的登陸艇問道。
“轟掉那艘船,我們就離不開這座島了吧?”
“即使能搶到手裡,我們也無法操作受母艦遙控的那艘船。重要的是,還留在船中的機器人偶更具威脅性。”拉·芙莉亞悠然回答曉古城的問題。
「她不像在說謊。」要欺瞞古城等人或故佈疑陣,她的表情顯得太過自信尊貴。
“前輩,敵人要來了。”雪菜在曉古城耳邊警告。她用長槍指着的方向有一羣新士兵,似乎沒有時間迷惘了。
傷腦筋,曉古城搖搖頭,出面來到士兵跟前,士兵們將火力指向毫無防備走來的古城。
但那些子彈無法接觸他,流瀉而出的魔力化爲青白色雷光,籠罩古城全身,槍彈因此被彈開。
“抱歉,就這樣囉。”曉古城說着往前伸出右臂。
就算明白對方只是機械,要摧毀具有人型的東西,心裡依然不會好受,不過,像這樣讓對方先開火,多少就能看開了。
“——飛奔而來吧,『獅子之黃金』!”
曉古城手臂迸發龐大的魔力波動,這股力量化爲狂雷,塑形成巨獅模樣,凌駕戰車的巨軀發出咆吼,橫掃過人多勢衆的黑鎧甲士兵。
面對匹敵天災的真祖眷獸,全身戴甲的機械再頑強也是枉然。
不同於魔力柱,【獅子之黃金】本身就是爆發性電能的聚合體,舉手投足間都會散發超高熱度,並催生巨大沖擊波或致命電磁波,直撲那些敵人。
光是將來犯的士兵摧毀還不夠,雷獅幻化爲紫電,進而向海岸移動,它將停在岸邊的登陸艇破壞得不留痕跡,然後發出長嘯。
曉古城望向自己的那頭眷獸,無力地抱着頭。
被破壞的並不只有機械人偶。曾經美麗的森林被烈焰一路焚燒數百公尺,大地遭到剷平,連地形都面目全非。
他那頭眷獸肆虐過的痕跡就是如此,打算儘量減少災害的曉古城曾拼命控制,卻依然造成這片慘狀。
重新目睹第四真祖的眷獸威力,連雪菜都瞠目僵在原地,這可不是那月的結界裡,被摧毀的環境能夠直接用魔力修復。
不過還一個人看似滿意地微笑着,那就是拉·芙莉亞。
“做得精彩,曉古城。這是『獅子之黃金』……奧蘿菈·弗洛雷斯緹納的第五頭眷獸,對不對?”
“你是什麼人?”曉古城長嘆一聲,直直望向拉·芙莉亞。
沒錯,他應該更早確認纔對。知道曉古城的底細及第四真祖名諱的她,不可能單純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再說她還被魔導士工塑追殺。
拉·芙莉亞靜靜回望古城,令人聯想到冰河的碧藍眼眸——和葉瀨夏音相同顏色的眼睛。
“我已經報上拉·芙莉亞·立赫班這個姓名了。”她帶着充滿威嚴的表情相告。
雪菜恍然大悟地看向拉·芙莉亞,她對銀髮少女的真實身份,似乎已經心裡有數。
拉·芙莉亞惡作劇般笑着回看這樣的雪菜,那是與年紀相襯的少女笑容,然後他提起裙襬優雅地行禮。
“我乃是北歐阿爾迪基亞國王,盧卡斯·立赫班的長女拉·芙莉亞——在阿爾迪基亞王國身居公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