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年前,一羣自稱接收到神諭的人來到勝利廣場,他們建立起簡單的根據地,宣稱保護他們的聖物——一杆從天而降的長槍。可長槍千千萬,憑什麼這把槍就是聖槍?那些人就露出虔誠的神情指了指蒼穹,請您自己去問光明神吧。可古洛曼的士兵可不講這些“道理”,他們的血液浸染着暴力的因子,他們的本能傾向於用鐵與血來解決問題。對於那些莫名其妙腦子有病的不法分子居然在紀念古洛曼帝國勇武的豐碑——勝利廣場上建立起非法違章建築的行爲,他們嗤之以鼻,蟲豸般的賤民他們見得不少,殺得更多!但這次他們吃了個大虧。先是城市治安軍,再是駐防軍,最後是帝國最精銳的軍團,武裝到牙齒的士兵來了又去,勝利廣場上粗糙不堪的根據地依然堅挺,甚至其勢力範圍還不斷擴大。勝利廣場上的叛徒自稱薩拉斯特防禦圈,這是光明神在無微不至地保護着他的信徒。搞到後來,連前來鎮壓的士兵都動搖了!他們想不明白,爲何防禦圈內的反抗分子勸也勸不降、殺也殺不完,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直到第二次神蹟出現,聖槍一夜之間變成一顆蒼天大樹,勝利廣場被一片森林覆蓋,古洛曼士兵的精神徹底崩潰,正當他們惘然無措地原地待命等待中央不可能下達的軍令時,在大軍圍攻下也未崩潰的薩拉斯特防禦圈卻打開了一個缺口,光明神並非是一個冷血無情的神祇,迷途的羔羊是時候回家了。結果是可以想見的,士兵們痛哭流涕地跪在薩拉斯特人的面前,發誓他們的刀劍今後只爲光明神的榮光而揮動。薩拉斯特人搖搖頭,指了指森林,這片森林是神的印記,是他們的應許之地,他們不會用軍隊去征服西大陸,因爲信仰比刀劍更強大更有力。
班克斯的馬車已經停在神印森林外圍,所有人必須步行至薩拉斯特,這是對神蹟遺址應有的尊重。外交大臣底格里斯氣宇軒昂地走在隊伍最前面,刻意和班克斯和獨角獸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想來馬車上的談話把老頭嚇得不輕,他本來不介意和小班克斯多扯會皮,但小傢伙擺明了就是來讓他難堪的。底格里斯在心底詛咒了獨角獸一千遍一萬遍,這些軍情人員都他媽一身晦氣,能離多遠是多遠。
班克斯平靜地牽着軍馬,打量着這離光明神最近的聖地。他搜刮着詞彙、組織着語言,其實……也許……這裡只不過是一片森林罷了。森林裡該有的這裡都有,不該有的就不會多。不過如此嘛,班克斯打了個哈欠,幹軍情行業的人普遍睡眠不足,二十四小時全日制還沒休假,搞不好退休前還要拉個全身毛病,甚至是輕度傷殘。幸好自己只是實習,實在不行還可以跑路回學校,獨角獸還能抓他不成!
一聲低沉悠長的號角聲打斷了班克斯的胡思亂想。前面的底格里斯加快了腳步,這是薩拉斯特歡迎客人的信號。三個身穿白袍的神職人員等候在路口,微笑着迎上利維坦的外交大臣,居中的白袍頗爲熟練地做了個利維坦貴族貼面禮,底格里斯異常高興地抱住老友,和白袍熱絡地聊了起來,一年見一次,連續十幾年,就算是說廢話也會說出感情。
班克斯跟着隊伍左繞右繞,終於在一座教堂前停了下來。據白袍介紹,這是薩拉斯特中央大教堂。其實稱這裡爲宮殿更加合適,班克斯在心裡粗略計算了一下,這座教堂起碼是亞里布蘭聖泰門大教堂的八倍大。底格里斯告訴他,這裡集教堂、會議廳、住宿、餐廳爲一體,和會期間大部分活動都在這裡進行。外交大臣別有深意地看着班克斯,班克斯湊近底格里斯耳朵,小聲說道:“皇儲殿下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其餘的麻煩您了。”底格里斯微笑走進教堂,彷彿他沒聽見班克斯的話,他可不知道皇儲陛下在使團中的消息。
進了中央大教堂,班克斯打起了精神,獨角獸來這可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他起草了“英雄計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計劃的的重要性和難度,沒想到愛默生伯爵大筆一揮,讓自己成爲這次出使使團行動的負責人。班克斯極爲認真地提出自己並不具有實戰操作的能力,在辦公室裡出謀劃策更加適合他的意見時,愛默生伯爵冷笑着,“莫非你也認爲自己的計劃不過是天馬行空和紙上談兵?”
結果呢?自己還不是備足了功課,擠上了馬車,走進了教堂。起碼到現在爲止,班克斯的工作完成得還算不錯。可接下來是什麼呢?
一隊身着綠色軍裝的軍人靠近班克斯的隊伍,領頭的士官比班克斯還高上半個頭,他居高臨下地盯着一臉衰相的班克斯,口氣飛揚跋扈不算少,咄咄逼人不算多,“你就是這次獨角獸的負責人?愛默生呢?”
班克斯回過神來,這位軍官單手叉着腰,另一隻手擡了擡頭上的三角軍帽,用極爲女性化的姿勢整理着自己的頭髮。
“問你話呢?你是傻子還是啞巴?”這位痞子軍官的話引起士兵一陣嘲笑。
班克斯尷尬地伸出手,“我是班克斯,請多多指教。”
那位軍官像見了一個正在賣力表演的小丑一樣哈哈大笑,他指着班克斯,用誇張地聲音朝身後的士兵喊道,“你們看啊,利維坦人腦子都有病!我看起來是像在交朋友嗎?”士兵們的笑聲就更大了。
班克斯冷着臉縮回手,如果這是挑釁,他沒有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縮。“神聖洛曼同盟的長官!你知道嗎,油炸青鳥是我家鄉的名菜。”班克斯上前一步湊近軍官的臉,他極爲仔細地打量着他高挺的鼻子、細長英氣的眉毛、線條細膩的耳朵、湛藍深邃的雙眼和薄而紅潤的嘴脣,然後說道:“腦子有病可以治,可沒腦子,那是一輩子的痛。”
高個子軍官歪着頭挑了挑眉毛,他的身後傳來口哨聲和讚歎聲,“頭兒,他說您沒腦子!”他猛然轉過頭,“白癡,他是說神聖羅曼同盟的人都沒腦子!”那個說話士兵就紅着臉叫嚷起來,說是要在每個利維坦人的腦袋上開個洞,腦子有病就得治!
軍官還是笑眯眯地向班克斯伸出了手,班克斯面無表情地握了握,這該死的兵痞手真是比冰塊還涼!可青鳥抱怨着甩開班克斯的手,“在我的家鄉海德堡,男士應該吻女士主動伸出的手,這纔是紳士的行爲!”
班克斯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軍官,那位軍官英氣地將三角軍帽摘下,一頭金髮短髮映入班克斯眼簾,“我是青鳥核心負責人,莫妮亞。”
接下來是什麼?當然是將對將,兵對兵,獨角獸來這不就是和自己的同行過過招、扳扳手腕嗎?不然呢,難道要這些人坐在小板凳上聽底格里斯們互相吐口水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