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神蹟是有跡可循的？”班克斯盯着羅素，“難道說老師您知道？”
羅素拿起茶壺一飲而盡，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你對聖槍瞭解多少？”
“聖槍是第一次神蹟的標誌。教曆元年1月1日，一把長槍從天而降，直插位於洛曼帝國中心的勝利廣場。沒有徵兆，沒有後續。聖槍就靜靜豎在廣場上，當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整個大陸都變了。”班克斯好像明白了什麼。
羅素點了點頭，“信仰衝擊，西大陸上的人一夜之間都成了虔誠的信徒。彷彿光明神的觀念被烙進心裡，所有人都同意這樣一個事實，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加清楚的事情了，那就是光明神存在。”
“古洛曼人的多神崇拜逐漸被他們所信奉的神明中的一個所取代。”班克斯接着老師的話。
“不僅如此。”羅素點了點頭。
“神被證明是存在的，那就是唯一、至高的光明神。”班克斯想了想，“我還是不明白光明神爲什麼對古洛曼人不滿。”
“誰說光明神對古洛曼人不滿了？說不定是光明神高興之餘扔杆槍下來以茲鼓勵呢？”玩笑歸玩笑，羅素又拿其桌上另一本書，班克斯看清封面上印着《神譜》。“翻到3頁，第7行開始念。”
“光明神生下元素之神和巨力之神。元素之神和巨力之神結成聯盟，他們共同對付光明神，將他囚禁在卡瑪的牢籠。但光明神的最小的孩子，酒神狄奧尼索姆連斯找到了卡瑪並解放出了光明神。”班克斯念着這段話，左右踱着步子。
“古洛曼人崇拜多神，引起神罰？”葛萊琴小心翼翼地插了句。
“光明神可不會這麼吝嗇，再說光明神也是古洛曼人所信仰的主神之一。”羅素摸了摸葛萊琴的頭，年輕人都需要鼓勵，特別是可愛的女學生。
“我明白了。光明神不是因爲古洛曼人的多神崇拜而憤怒，而是對古洛曼人的背叛而憤怒。”班克斯頓時感到豁然開朗，“要想使一滴水消失，那就把它倒進海中！”
“拉爾修的《欺詐與隱瞞》。”葛萊琴拍了拍額頭，總算等到一個自己知道的！
“同樣，要想抹殺一個神，只要把他放到諸神之中。”班克斯看到了羅素讚許的目光。“古洛曼人早就知道光明神是真切存在的，但他們背叛了光明神，把光明神的位格拉到了與被他們征服民族所崇拜的神一樣的高度，這是妥協的深層次含義。所以，光明神被古洛曼人抹殺了！三次神蹟不僅是審判，更是一種標誌！就像……”
“就像征服！如同古洛曼人征服其他民族一樣，光明神征服了人類，聖槍就是最好的豐碑。”羅素欣慰於班克斯的第二個問題的答案，總算不是太糟。
“但是古洛曼人爲什麼要背叛光明神呢？”班克斯感覺這段歷史絕不像羅素說的那樣簡單，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羅素指了指天，“那只有光明神和古洛曼人才知道！小傢伙，說說你知道的第二次神蹟和第三次神蹟？”
“古洛曼帝國崩潰之後，帝國首都的軍務大臣馬克西姆元帥殺死了聖洛曼帝國末代皇帝卜尼法斯三世，並且成立全國軍事委員會，帝國北面的控軍大臣尼姆連科將軍接着宣佈成立自治領，而東部的一些貴族擁立一位有皇族血統的年親人逃亡到了帝國的南邊的海德堡，那是古洛曼帝國的發跡處，自稱帝國正統。三股勢力互相征伐。直到教曆元年7月的某一天，勝利廣場上多了三具屍體，顯赫一時的馬克西姆、尼姆連科和被東方貴族擁立的皇帝的胸口被聖槍貫穿，而且被擺成互相擁抱的樣子，好像生前他們是相親相愛的摯友。勝利廣場上起碼有上百人聲稱他們看到了渾身散發出光芒的天使，把那三個人釘死在那裡，隨後消失。後世稱勝利廣場上的光天使爲聖尼克馬倫。此次事件被稱爲第二次神蹟。第二天，貫穿三人的聖槍變爲一顆蒼天大樹，史稱“生命之樹”，圍繞着生命之樹，整個勝利廣場一夜之間成爲一片森林，史稱“神印森林”，是爲第三次神蹟。三股勢力盡管失去了最初的領導人，並沒有放緩繼承古洛曼帝國遺產的步伐，但三股勢力的先後擴張都極有默契地止步於神印森林。以神印森林爲界，在帝國西邊的廢墟上，以古代怪獸爲名的利維坦成爲主宰，在北邊，大力神海格力斯繼承了古洛曼帝國的疆土，在南邊，失去皇帝的古洛曼貴族們再也無法找出一個帶有皇族血統的人，自詡古洛曼正統的東方貴族索性成立了神聖洛曼同盟。”
“很好，那教廷呢？”羅素對小學生的歷史知識感到滿意。
“從第一次神蹟開始，大陸就有一些貴族、平民自發來到勝利廣場，他們因信仰聚集到一起，堅信這是光明神審判人間的徵兆。在第三次神蹟之後，越來越多的人來到神蹟之森，他們建立薩拉斯特防禦圈，薩拉斯特意爲古洛曼神話中護衛萬神殿的守門人。那些聚集在薩拉斯特的人不僅保護着神蹟，還研究生命之樹上的銘文，他們發現這些銘文記載的是從光明神創世到新月曆——也就是古洛曼人紀年法——841年，也就是教曆元年的歷史，那些人稱其爲“舊約”；之後，他們開始記錄教曆元年之後的事情，也就是“新約”。到了教歷2年，薩拉斯特防禦圈擴建爲薩拉斯特城，教廷正式成立，成爲古羅曼帝國奔潰後西大陸上第一股合法勢力。他們所服侍的是至高、唯一的光明神，所以薩拉斯特神聖不可侵犯。我記得第一任教皇是凱末爾，是他親手冊封的利維坦的第一任皇帝。然後神聖羅曼同盟在教歷5年得到第二任教皇的承認，海格力斯最晚，在教歷50年才被承認。而後教廷一直遵循中立原則，並不干涉三國的內政。至今已有454年。”說了這麼多，班克斯感到口乾舌燥。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都城的沙龍和舞會就是爲你們年輕人準備的，趁着青春多享受一下生活吧。”羅素擺了擺手，班克斯需要時間來消化今天所講的東西。
就在班克斯和葛萊琴將要走出教室的時候，羅素說道，“如果光明神是光明神，那麼我們都得以分享他的無上榮光，但如果……他是個騙子呢？”
班克斯聽到羅素的話後默立片刻，回過頭走近他的老師，輕輕握住羅素的手，“這種問題，無論是老人還是年輕人，都最好爛在心裡。”說完便拉着葛萊琴的手走了。
羅素看着兩人的背影，心想原來今天他並沒有教給學生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