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介紹,李想都沒有聽進去,他地目光只停留在了這兩位辮子中年男地身上,兩個傢伙雖然面無表情,但是打量李想地目光很耐人尋味。
讓很多以爲李大帥是瘋子地人都失望了。這位李大帥的舉止非常上海灘非常許文強,他穿着地軍服不但英武不凡,在孔雀大廳裡的交際茶舞會上顯得既與衆不同又非常又風度。尤其是那頂大檐帽,比起大多數洋大人的禮帽更加的氣派,他身邊的這個美女,孔雀大廳中的女子原本也有幾個在上海灘素以美貌馳名,跟水仙一比較,立刻變成了明月旁邊的星星。
“餘等此次南來,實因大局摧殘,恐有復亡之慘,瓜分之禍,爰以個人名義,爲同胞請命。其宗旨在疏通南北感情,以求平和解決,同志諸君,素以利國福民爲務,諒邀贊成。”長相比較粗豪的廖宇春開門見山,開口文不文白不白的表明意圖。
“甚善。”南軍方面的十幾個人立刻假模假樣的說着言不由衷的話,極表同情。
“廖先生,恕小子孤陋寡聞,我從沒聽說因革命而滅種的民族,也沒有聽說不革命而振作的國家!革命就會遭受瓜分覆亡,太搞笑了!拜託你們可不可以自己的民族有點信心!中國非革命不能獨立,非革命不能崛起!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南軍將革命進行到底的決心。你還是回去勸勸袁世凱,不要做人民公敵,最後拉着一生心血創建的北洋陪葬,早早反正,提着溥儀的腦袋來南京,國民議會裡也有北洋的席位。他不是想做總統嗎?就來參加競選啊!”李大帥懶得和他們虛與委蛇,直接就開門見山。
李大帥一句話就把局面說僵,南京先鋒隊聯隊長朱葆誠立刻跳出來和稀泥,他笑道:“廖君向在北洋,辦理學務。夏君系北京紅十字會員,於北軍不負責任。李大帥說話嚴重了,此事大可討論,大可討論…………”
“抱歉,李大帥的話,春可以轉達,但是未必可以湊效。”廖宇春貌似慚愧地一笑:“春之此來,雖以個人名義,實爲多數同志之代表,但不是袁宮保之代表。始願所在,不僅空言討論,要期見諸實行。不然,彼此堅持君民兩說,各執一詞,勢必再啓釁端,自取覆滅。是以吾輩首須破除成見,以顧全大局爲本。即夏君辦理紅十字會,亦以鄭重人道主義,保全同胞生命,爲唯一之宗旨。而北軍將校中之洞達時局,深明大體者,亦多贊成斯旨。李帥大言革命,言之有理。湖北一戰,流血犧牲獨多,李帥可有鄭重人道主義,保全同胞生命之念,或許一將功成萬骨哭,李帥只想成就自己的一世英雄功名。如是如此,李帥目的已成,天下誰不識李帥威名,亦可收手。”
“哈哈哈…………”李想覺得這傢伙也夠直接的,而且立刻對他展開反擊。敢於遊說南北,果然有一張利嘴。
“馮國璋焚掠漢口,何獨不省人道?”水仙挑了挑秀氣的眉尖,還沒等李大帥開口她率先反擊。
精明的李大帥看到江南名下士夏清貽掩飾着貪婪的眼神從水仙身上掃過,才擺出文雅的架勢說道:“漢口之劫,理由甚爲複雜,言人人殊,或曰系鐵忠復仇所爲,或曰由兩軍炮火所熾。而據北軍兵家之言,則謂房舍密集,有礙戰線,兩軍利害相同,皆因取便動作,各有必燒之勢,非一方面之咎也。又聞當時民軍,曾有多數掩藏民家,乘隙狙擊北軍,兵士大憤,縱火報復,官不能制,遂使七八里繁盛市場,頓成火燼。餘至漢皋,目擊慘狀,幾不忍睹。訪諸居民,始知本地流氓,亦有縱火圖劫之事,可見窮兵黷武,大非國家之福。”
廖宇春也微笑辯解道:“此案據民軍之言論,及各報紙之鼓吹,似皆歸罪於一人,然而吾甚爲馮冤之。僕素主持公論,向無阿好,獨於名譽所關,有不得不代爲剖白者。漢口克復之報,爲蔭昌所電奏。可見當時蔭尚未經交卸,迨馮接統北軍,已在火起數日之後。且吳祿貞奏中,所請嚴行治罪者,只及蔭昌、易乃謙、丁士源三人,而並未及馮,是其明證。試一尋繹,當可恍然。”
李大帥冷笑連連,一口抽乾了杯中的酒,沒想到馮國璋焚燒孝感和漢口兩城,一場慘無人道,驚天動地的大事,被他們幾句話輕飄飄的抹去。顛倒黑白,指鹿爲馬,就是說的他們。
水仙也是一聲輕蔑地冷哼,說道:“對於助紂爲虐,屠殺漢口平民地滿廷走狗,你們竟然說這個罪魁禍首是怨枉的?”
“那是您地說法,水仙小姐。”夏清貽神情篤定:“事實如何,已經被《人民日報》寫的面目全非,世人看到的全是你們想讓世人看到的。”
李大帥的手擱到了桌子邊上,這個江南名下士再幹雞罷羅索一句,他就準備掀桌子潑辣相了,反正他從來不期望袁世凱能心向革命。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軍總參謀顧忠琛開口說道:“吾夙知馮之爲人,尚不至殘酷若是。但此等惡感,皆由其首當革命鋒鏑之衝,甘爲共和人民之敵,叢怨所歸,亦固其所。”
到底是蘇軍總參謀,他一開口,衆均首肯,包括元帥府秘書官俞仲還在內,全都陷入了沉默。
李大帥冷哼一聲,就要掀桌子,水仙卻一把按住他的手,微微搖頭,由她手心傳遞的溫潤讓李大帥發熱的腦袋稍稍冷靜一點。
“顧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您現在是蘇軍總參謀。您現在是在爲民軍效力?”李大帥感覺這老傢伙再給北洋軍開脫罪名呢。
蘇軍總參謀一連剛正不阿的笑了笑,說道:“即使身爲不同陣營,也不能睜眼說瞎話。黑就是,白就是白。吾夙知馮之爲人,尚不至殘酷若是。”
廖宇春趕緊出來證明道:“僕與馮公同遊日本,共事多年,實爲性情道誼之交,習知其人饒有肝膽,非鹵莽滅裂者可比。”
顧忠琛一臉神往的恭維道:“聞段軍統頗有儒將之風,惜未一面。馮則於太湖大演習時見之矣,曾聯縞糹寧之歡。”
身爲北洋系統的廖宇春聽說他的敬仰,趕緊謙虛地道:“馮、段二公,在北洋資格最深,聲望亦最著,而滿廷以爲袁黨,忌而不用。當鳳山專權納賄,濫鬻官爵時,二公獨守正不阿,爲世所仰。迨貴族弄權,二公益復侘傺無聊,朝廷虛與委蛇,置諸閒散之列,北洋將士,鹹抱不平。”
李大帥和水仙冷眼看着他們互相吹捧,氣氛雖然不沉悶,但是有點尷尬,每個人都滿懷着心事。
俞仲還微笑道:“如君所言,二公非全無國家人民思想者,此次民軍倡義,無非爲改革政治,以富國強種爲宗旨。各省聞風響應,足見性情雖異,好惡無殊,二公與項城皆一世之英,豈獨於好惡同民之理,尚不瞭解?今試問滿清惡劣政府,果足有保存之價值乎?古語曰:天下者,天下之天下。又曰:“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先哲垂訓,足以昭示萬古。昔湯放桀、武王伐紂,在迂儒視爲非常之舉,而亞聖則謂之誅匹夫,以其無君人之資格也。本朝入關竊據神器,而多爾袞復史可法書,明言得之於闖賊,非得之於明朝。其欺天下後世,至今讀之,令人髮指。不料三百年後,以袁、馮、段三公之爲人,猶甘助紂爲虐,爲虎作倀,誠不知其是何居心。”
李大帥忍不住看了俞仲還一眼,這還像個革命黨人說的話,斜眼瞄着兩位辮子男,冷笑道:“袁世凱不會是在學多爾袞吧?”
李大帥語氣中帶着一點刻薄地味道,問得非常歹毒。原本歷史的軌跡也確實如李想所說,袁世凱竊國之後爲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藉口:對南軍說自己的權力得之滿廷,對滿廷又說自己的權力得之南軍!其欺天下後世,至今讀之,令人髮指。竊國大盜,名不虛傳!
廖宇春臉色一凜,避開了李想的問題,面對俞仲還說道:“中國人民無愛戴君主思想,已非一日,其故一由皇統無血族之關係,一由君主無愛戴之價值。今民軍進種族革命,而爲政治革命,用意極爲正大。若夫中國之兵素知有將,而不知有國,更不知有君,此次北軍所以誓死與民軍爲敵者,亦由其心理中不知有滿廷,而唯知有項城耳。”
夏清貽也展開如簧之舌幫腔道:“吾於袁、馮、段三公,皆無一面緣,特以鄙意揣之,不但北軍將士,與滿廷無絲毫感情,即項城之於滿廷,亦何獨不然。庚辛之間,畿疆糜爛,項城聯合江鄂,保障東南,厥功甚偉。嗣復經營燕趙,煞具苦心,乃兩宮甫經升遐,即遭擯斥。若非南皮從中營救,幾攖不測,良弓狡兔,令人寒心。項城決非愚馬矣,或墜諸淵,或加諸膝,而謂其絕無芥蒂甘爲滿廷鷹犬,似可決其無是心理,但目前所處地位,有不得不然之勢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