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已是初冬時節。
片片樹葉已微微泛着枯黃,一陣風吹過,葉片就像是花瓣似的翩然飄下,到給人一種肅穆之感。
街上的人們都添置了一件棉衣,將自己裹的死緊,不讓冷氣吹進自己的衣內,免得着涼。
熙明拉着息羽來到冷宮,也不知道是爲什麼,熙明似乎特別喜歡去冷宮裡,似乎是因爲冷宮裡的那顆桃花樹。
看着一旁蹦蹦跳跳的熙明,那臉上的笑容天真的如同嬰兒般純潔。息羽不禁感嘆一聲,想着一個很無聊也很沒水準的問題……爲什麼……是桃花而不是梅花呢?如若是梅花,自己還可以念一句‘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爲有暗香來。’來稱讚稱讚。
不過再轉念一想,息羽也是十分慶幸熙明是朵小桃花的,溫柔可愛,不然梅花一身傲骨,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那身傲氣給折磨死。
息羽最近很清閒,難得的與熙明過了些平靜的日子。秦晚兒也沒來找麻煩,也再沒發生過刺客來襲的事件了。
“息羽,你看那人是不是觴兒?”
息羽看着熙明,發現他正盯着門外的一人看着。息羽瞧着那人,正是慕容無觴,身後還跟着流蘇。
唉!息羽嘆口氣,自從他與慕容無觴談及秦晚兒的事情後,就再沒與他多說過什麼,平時兩人見面也就是打個招呼。
“臣妾參見皇上。”息羽主動走近那兩人。
“快起來。”慕容無觴握了一下息羽的手,“天這麼冷,怎麼也不多穿一點?”
息羽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不着痕跡的將手抽出。在冬天,他的手一向是這麼冷的。
“卑職……”
息羽用兩根手指堵住了流蘇要說的話,“就別行禮了。”隨即握住流蘇的手,流蘇的手總是很暖和,息羽冷的時候只要握一握流蘇的手,就會感覺溫暖許多。流蘇就是個會移動的暖爐。
慕容無觴看着息羽握着流蘇的手,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想到這些天,息羽與母妃流蘇都是有說有笑的,唯獨對自己冷眼相待,便更是覺得心中鬱悶難當。剛想發作,卻被息羽搶了先。
“皇上,臣妾有事情要向您說。”息羽看着慕容無觴,“能去御書房嗎?”
慕容無觴點點頭,息羽見慕容無觴應允,便隨着他走出冷宮。
“哼!”
息羽聽見了一聲輕哼,回過頭,卻發現熙明正撅着小嘴望着他,那藍眼睛眨呀眨的,可愛極了。息羽走回到熙明身邊,在他臉頰上親了親,“乖,先回去,我有事情要與皇上商量。”說着,還摸了摸熙明的頭。
熙明點了點頭,很滿足的笑了。隨後就向夭桃宮的方向走去。
隨慕容無觴來到御書房,息羽示意流蘇在門外守着,“流蘇,別讓人靠近這裡。”
“你放心吧。”流蘇應聲道。
御書房內,息羽先是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這該如何開口。“皇上,你可還記得宜妃?”息羽想着宜妃懷孕的事情,如今,孩子該有六個月了。
“宜妃?”慕容無觴想了想,“是不是冀翌送來的那個公主?”
“皇上,我說件事給你聽。”
息羽將宜妃的情況大致的告訴了慕容無觴,“皇上,能讓她將孩子生下來嗎?”
“不行。”慕容無觴堅決的反對。
“爲什麼?”
“你就相信她沒騙你了?”
“那你就相信晚兒是無辜的了?”聽見慕容無觴的質問,息羽不得舊事重提。見慕容無觴不說話,息羽又道,“你有個可以信任女人,爲什麼我就不能有?”息羽承認自己的理由很牽強,但是她的確很相信宜妃,因爲宜妃的眼睛會把自己的心事一一托出,她是個純淨如水的人。
“你!”慕容無觴突然語塞,“不行,他是我的妃子,他不能生別人的孩子!”
“那我是你的皇后,我是不是也不能喜歡別人?是不是也要給你生個小皇子小公主什麼的?我現在和熙明在一起,你準備怎麼辦?我也已經答應了流蘇總有一天會接受他,你又該當如何?他們兩一個是你母妃,一個是你忠誠的侍衛,你難道還能殺了他們不成?”
“你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后。”慕容無觴脫口而出。
息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停頓了下,息羽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再睜開,道,“沒錯,因爲能當你皇后的只有晚兒嘛!我,又怎麼會真的是你的皇后呢?”息羽皺起眉,“不過,皇上,不管我是不是你心中的皇后,至少在現實中我的的確確是與你行過禮拜過堂的皇后,我有權利去處理這些事情。世界上所有的人,你只會讓晚兒懷你的孩子,既然如此,放掉一個宜妃又能怎麼樣?”
“你!”慕容無觴將手高高的擡起,卻被息羽抓住了。
“怎麼,難道你還想打我不成?”息羽放開慕容無觴的手,“皇上,你能在一個月內讓後宮裡除了晚兒的女人懷孕嗎?若是你能,那麼宜妃要殺要剮隨便你。”息羽直直的看着慕容無觴,眼神裡似有悲哀,“你做不到的對吧。”他知道,慕容無觴絕對做不到。
“息羽……你爲何要……逼我呢!”
“皇上,我不是逼你。”息羽頓了頓,放平心態,“無觴……若是出了什麼事兒,後果我一人承擔。”
慕容無觴聽見那個久違的稱呼,竟然有落淚的衝動,最終,他還是無奈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息羽舒了口氣,看這樣子,慕容無觴該是同意了,“無觴,謝謝你。”說完,息羽走出了御書房。
慕容無觴望着息羽的背影,發起呆來。‘你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后’這句話該有多傷人啊!自己,自己爲何就說了出來?一時之間,慕容無觴竟然希望時間可以倒流,讓自己不要說出這句話,這真的是氣話,真的不是爲了針對息羽的。
可是,時間又怎麼會倒流?一瞬間,慕容無觴的心像是裂開了個小口子般,有些痛。
流蘇在門外守着,長時間的吹着寒風,原本保留的一些熱氣也逐漸消散了。息羽一出門,就看見流蘇凍的發僵的身子。
“上次我讓你查的事,查到了嗎?”息羽再次握住流蘇的手,雖然兩人的手都是冰涼,可是人的心裡卻是暖的。
“嗯。”流蘇輕輕的應了聲。他突然發現,與息羽獨處的時候,自己竟然會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到我的棲鳳宮吧。”
兩人攜手來到棲鳳宮,息羽親自爲流蘇倒了一杯熱茶,“凍着了吧。”
流蘇拿起查,輕輕的吹了吹,慢慢的喝幾口。一杯熱茶下肚,人頓時暖和了許多。他清了清嗓子,道,“秦姑娘她是三歲時進的宮,當時她還是個小乞丐,正好碰上了皇宮大批招人。雖然年齡小了些,可是大概是看她可憐,便收了她。”流蘇說道。
“她之前,我是說三歲之前,都在哪兒?”
“有人說,她曾經在霰山後面的村落呆過一年,之後來到雲城的。”
“又是霰山?”
“怎麼了?”
“簡仁,也曾經住在那兒。”息羽頓了頓,很是疑惑,看來這兩人似乎還真的是有些聯繫了,可是,就算是小時候認識的,這小孩子之間會有這麼大的仇恨?息羽看着流蘇,又道,“流蘇,既然秦晚兒在那兒住過,爲何你會不知道?”
“我也覺得奇怪。當時,確實未曾聽說過村裡有個叫秦晚兒的女孩。村裡的女孩本就不多,我們都是認識的,除非她是足不出戶,但是這又不太現實。原本每年都會有官兵去那兒徵兵,爲了防止壯年人逃脫,都要讓每家每戶的人出來點名的。秦晚兒若平時不出門,那時候也會出門的。”
“你都說說,那些女孩都叫什麼名字?”
流蘇想了想,說道,“簡仁,惠兒,程雲……”流蘇敲了下頭,“對了,倒是真的有個不怎麼出門的,可是,她叫霜兒啊!”
“你記女人的名字記的還挺熟。”息羽調侃道。
“息羽,其實這事如果讓皇上幫你的話,會方便很多。”流蘇說道,不理會息羽的話。
“他?你讓他幫我?哼,省省吧,他若是會幫我查秦晚兒,天上就掉餡餅!”息羽將嘴一撇,提到慕容無觴他就來氣。
“呵呵。”流蘇笑了兩聲。“息羽對皇上果然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息羽本想翻個白眼,輕哼一聲,可誰知道目光瞥到了流蘇,他正低着頭,嘴角的那抹笑竟然帶着苦澀。
息羽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流蘇這是……吃醋?
“流蘇。”
聽見息羽的叫喚,流蘇擡起頭,卻看見一張近在咫尺的俊顏,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流蘇向後仰去,離眼前的人太近,他的心臟都會從嘴裡跳出來。
息羽哪裡會讓流蘇如願?他用手箍住流蘇的後頸,逼着他靠近自己,使兩人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吸。“爲什麼向後退?”
“我……”溫熱氣體吹在流蘇臉上,使得流蘇的臉立刻布上一層淡淡的紅雲。
“流蘇,你是不是吃醋?”
“沒有,我……”流蘇本想繼續說下去,卻看到了息羽眼中玩味的笑意。流蘇將眉一皺,“我就是吃醋,你……嗚……”
息羽擒住流蘇的下巴,身體向前微微一傾,就吻了上去。脣舌交纏。
流蘇先是楞了一下,緊接着也迴應着息羽,原本不知道該往那兒放的手,也慢慢的向上移去,環住了息羽的頸項。這個吻,是他期待已久的……
一吻過後,兩人皆是氣喘吁吁,不過息羽很快便緩了過來,而流蘇,原本的紅雲早已變成了火燒雲。
“流蘇,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可到了嘴邊,就只能說得出謝謝。”息羽見流蘇不說話,又道,“這件事,影還在查,你先回去吧,不然到時候無觴又得怪我把他的侍衛給拐跑了,我已經不想再與他做過多無謂的爭吵了。”
“息羽,你……”
“怎麼?”見流蘇欲言又止的樣子,息羽問道。
“你不想要嗎?”
要什麼?息羽疑惑的看着流蘇,卻發現流蘇正盯着自己的……呃……下身看。下身?息羽頓時覺得面子全無,自己,自己竟然起了反應,那玩意兒正雄赳赳氣昂昂的擡着頭。
“呃……這個,我說流蘇……那個……”
息羽說着,卻發現流蘇慢慢的走到門口,出了門,再回頭,對着息羽一笑,“誰叫你剛纔害我如此窘迫。”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錯,是跑了。
息羽呆呆的看着流蘇的背影,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流蘇,是害羞呢!息羽靜下心來,將燃燒起來的慾火一點點的熄滅。
之後,息羽去了宜妃的寢宮,將事情告訴了她和春兒,並讓宜妃好好的安胎,宜妃立刻跪在地上給息羽磕了三個響頭,不停的感謝息羽。息羽看宜妃這樣,趕忙將宜妃扶起來,還打趣的說,要讓這孩子生下來後認自己做乾爹。宜妃也給息羽逗的笑了出來,不停的說,好,好。
是夜,息羽見熙明哄睡着之後,便獨自一人來到御花園。
息羽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那人似是在唱歌。息羽停住腳步,靜靜地聆聽着,那歌沒有歌詞,調子卻是悽愴無比,但是,大概是哼歌的人心情不錯吧,淒涼中卻又隱隱約約的含着希望,彷彿要蒸發水汽一般渲染出美麗的夜景,讓人過耳難忘。
息羽走近那人,“太……赤茗?原來是你。”
聽見息羽的聲音,赤茗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瞭然。“小羽?你爲何會在這裡?”
息羽笑笑,沒回答赤茗,突然想到了一件正事,“赤茗,先問你幾個問題,爲何流蘇會不記得自己被襲擊的事兒?還有,秦晚兒剛進宮那會兒,是呆在你身邊的嗎?”
“這……”赤茗看了眼息羽,表情突然變得像是一個在承認錯誤的小孩,“忘了告訴你,這鎖魂針就是這樣的,會讓人失掉一部分的記憶,只是沒想到這麼巧,流蘇偏偏忘了刺客的事兒。而晚兒,息羽,你小心一點。”
“這……這我知道啦!秦晚兒這個女人……”息羽一頓,“赤茗也認爲秦晚兒不是善類?”
“這個孩子,有很多秘密。”說完,赤茗看着息羽,眼神突然轉換,變成滿是玩味的笑意,“你來這,不會就位這些事而煩惱吧。”
“我……”
“讓我猜猜,是……爲了無觴?”
“你怎麼知道的?”息羽不會瞞着赤茗,因爲根本瞞不住,這個赤茗,是個謎樣的存在,她什麼都知道,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哎呦,可憐的小羽,從近宮到現在,想必是見過了不少副活春宮吧!無觴和晚兒的?”赤茗大聲說道,那樣子,唉!按息羽的話,就是一男人啊!
“哼,別說他了,說了就來氣,倒是你,你又爲什麼在這?”息羽很好奇,三更半夜的,她一個人在這幹什麼,難道在裝鬼嚇人?
赤茗的眼中瞬間閃過悲傷,“懷念故人罷了。”赤茗說着,將頭擡起,仰望着夜空,不再說話。
是誰,能讓這個女人如此悲傷呢?是戀人嗎?愛可以改變一切,也去,眼前這人也曾經經歷過一段刻苦銘心的愛情。
“息羽……”片刻後,赤茗突然開了口,“羽毛和雲霧,你會選擇做哪個?”
“什麼意思?”息羽覺得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
赤茗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望着息羽,那種感覺,讓息羽覺得赤茗已經看了自己幾個世紀似的,那種眼神,就彷彿要把自己深深的映在眼裡一樣。讓息羽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