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站在刀山火海之前,熙明抿了抿嘴脣。雖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可是此時他的內心是完全不害怕的,他知道,只要走過了這兒,他就自由了,他可以去找息羽,他可以和息羽一起遊玩。即使肖璃說息羽死了,可是他相信,息羽沒死,這是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也是讓他有勇氣站在這裡的原因。

熙明深吸一口氣,毅然的邁開腳步。

好疼……熙明走了幾步,便有些受不了這鑽心的疼痛了。他回過頭去看看他已經走過的地方,那些刀鋒上還有他的血……如此鮮紅刺入熙明的眼,他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血了……

一步一步的走,不知道什麼時候,熙明已經由站立變成了爬行,如此一來,手掌,膝蓋,都留下了恐怖的傷口。熙明有些無法判斷自己現在的動作是什麼樣的,他只知道,只要忍一忍,就可以見到息羽。

“嗚……”小狗似的咽嗚聲從口中冒出,熙明不服輸似的立刻用手捂住了嘴脣,待手再放下時,嘴上已染滿了血紅。

“熙明……熙明不要再爬了……你下來……”一直站在一旁的慧琴大聲喊叫着,如今熙明在她眼中,就是一個血人!“肖璃,別再讓他爬了,我求求你,你要美人,隨便你,多少都可以,他會死的……”慧琴跪下來求一旁的肖璃。

肖璃漠視着一切,可是內心卻是波濤洶涌,這個熙明,還是以前那個天真的熙明,懦弱的熙明嗎?是,他是的,只不過……熙明的天真已經不再是對着自己的了,而他的懦弱,也不會再在自己的面前表現出來了……

走神之際,忽然聽到慧琴大叫一聲。肖璃猛的擡頭,不知何時,熙明已經爬上了山頭,那一個個閃着銀光的刀,此時所能折射出來的光線只有血紅。熙明縱身一躍,跳進了火海……留給肖璃和慧琴的,只是一個單薄的背影。肖璃閉上眼睛,他信了,他真的信了,熙明……已經不愛他了……是自己,親手斬斷了熙明的愛。“慧琴,我們回去。”肖璃把跪在一旁的慧琴拉起來。

“肖璃?”慧琴不解的看着肖璃。

“我不會再阻攔他了,但我亦不會幫他,生死與否,就看他自己的了。”說着,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慧琴望向刀山,在心中祈禱,熙明……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大火熊熊的燃燒着,熙明感覺全身疼痛。他用雙手護住頭,哪兒都能傷,就是臉不可以,若是自己燒傷了臉,息羽不認識自己了怎麼辦?熙明麻木的拖着雙腿向前走去,一步一步,一直都不停……

“孩子……睡吧……”

突然,一個很舒服的男聲在熙明耳邊響起,那人的聲音像能催眠似的,熙明還真的有些想睡了。

“睡吧……”

聲音再度催眠般的響起,熙明慢慢的閉起眼睛,身體搖搖欲墜,最終倒了下去。當熙明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很……花哨的男人。男人的頭部左邊隨意的梳了個髻,然後,那髮髻上插了很多彩色的羽毛,而男人的衣服,也是極鮮豔的顏色搭配在一起。熙明不禁覺得自己的眼睛花了。

“你醒了?”那男人突然微微一笑,對着熙明說道。

“你……”熙明皺起眉,“你是那個讓我睡着的人。”說到這裡,熙明猛的坐起來,“你爲什麼要讓我睡着?我睡着了,就出不了桃溪源,就見不到息羽了!”熙明生氣的說道。

見熙明氣成這副樣子,男人笑了,“你已經出來了。你沒覺得身上的傷都好了嗎?我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激,還生氣?”說着,伸出手捏住熙明的臉。

“你是誰?爲什麼要救我?”熙明一把拍掉男人的手,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仙氣,難道這人是神仙?如果真是的話,那就更奇怪了,他不認爲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神仙眷顧的。

“呵呵……”男人又笑,“看你平時在息羽身邊一副傻笨笨的樣子,沒想到警覺性還挺高得嘛!”說着,男人坐直了身體,“如今在你面前這個能讓百花齊放,百鳥爭鳴的我,就是軒轅躚啦,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爹了!你覺不覺得很榮幸啊?”

熙明眨眨眼,再眨眨眼,滿是不解……搖搖頭,點點頭,腦子有些發昏……

軒轅躚歪頭笑着,頭上的羽毛跟着抖動,“來,快叫一聲爹來聽聽!”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放開我……

秦泉做惡夢了,夢裡面秦霜兒一直追着他,最終抓住了他……不能讓秦霜兒抓住他啊,他的肚子裡……

秦泉驚恐的看着秦霜兒,那個女人正拿着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肚子上刺去……“不要——!”秦泉大聲喊叫,猛的睜開了眼睛。

原來是個夢……

“泉兒,你怎麼了?”一直守在秦泉牀邊的息羽,本來已經是昏昏欲睡了,可誰知秦泉突然大叫一聲,讓他頓時睡意全無。“做惡夢了嗎?”息羽將秦泉額上的汗水拭去。

秦泉轉過頭,看着息羽。對了,他已經和息羽出了胤極宮了,在自己身旁的是息羽,不是秦霜兒,自己呆的地方不再是冰冷的地上,而是溫暖的牀。

“泉兒……”息羽對着秦泉微笑,抓起秦泉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泉兒,這些天,你好好的安胎,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煩惱,知道嗎?”

聞言,秦泉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翻過身子,不再說話。

“泉兒?”息羽不知道這秦泉是怎麼了,便爬上牀抱住秦泉,“怎麼突然不開心了?”

“你……是因爲孩子……所以才原諒我的嗎?”

原來是在糾結這事兒!息羽不知該哭該笑,他將秦泉慢慢轉過來,看着那張痛苦的小臉,“你知道嗎?當我聽到你出事兒的時候,立刻就趕去胤極宮救你了,那時,我可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秦泉沒說話,也沒擡頭。過了會兒,他突然把臉埋進息羽的胸膛,手也死死的抓着息羽的衣服。

“泉兒?”

“息羽……我好想你……”悶悶的聲音想起。

“我知道……”息羽輕聲說道。

突然,小影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拱了出來,它用自己的尾巴在息羽臉上掃來掃去,擾的息羽不能睡覺。

“這是什麼?”秦泉看着眼前的白團狀物體,“狐狸?”

“呵呵,它叫小影兒。”息羽向秦泉介紹道,然後,他拿下小影兒的尾巴,“睡覺去,我累死了。”

小影兒很聽話,乖乖的爬到牀頭去睡覺了,雖然……他是從秦泉的身上爬過去的……

息羽愛憐的擁着秦泉,兩人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息羽起來的時候秦泉還在睡。這懷孕的感覺息羽是有過的,全身無力的感覺息羽自是瞭解。說道自己曾經懷孕,息羽就不得不想到慕容無觴,他現在恢復了記憶,總不能一直躲着慕容無觴吧,這事兒遲早要讓慕容無觴知道的,只是,什麼時候好呢?息羽知道,慕容無觴被青木囚禁,以至於讓青木有機可乘扮成他的樣子,同時他也受到了不可磨滅的恥辱。

可是,就算青木不扮成慕容無觴,自己也遲早會離開皇宮,因爲他們之前已經有太多的誤會了。

息羽甩了甩頭,替秦泉將被子蓋好,一個人走了出去。

來到花園,息羽呼吸着清晨的空氣,舒展着筋骨,左右的扭一扭脖子,卻看到了一個人倏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爹?”息羽看着眼前笑的燦爛的軒轅狄,“你怎麼來了?”

“羽兒可是恢復記憶了?”軒轅狄開心的說道。

“是啊。”息羽隨口答道,“我還沒問您呢,您不是說這忘川是沒有解藥嗎?”

“這個啊……”軒轅狄摸摸鼻子,“爹當時這樣說,是因爲……唉……與其說沒有解藥,不如說沒有人會將解藥留下。”

“呃……”息羽挑眉,“爹,您這話雖然不是很深奧,可是……我沒聽懂。”

“你知道喝了忘川之後人會流出藍色的眼淚吧?”軒轅狄說道,“那眼淚流出來大概不到半個時辰後,便會凝結成藍色的珠子,那便是解藥,你想想看,誰會將自己的眼淚留下?又或者,誰會去注意這眼淚變成什麼樣子了?”

“那麼我那天無意中吞下去的……就是解藥?”息羽一陣惡寒,喝自己的眼淚……可是……“誰會替我保存眼淚呢?”息羽疑惑的問道,“難道是爹?”

“是四弟。”軒轅狄答道。

“楊葫蘆?”息羽更加疑惑了,那個賣冰糖葫蘆的神仙老頭兒?“他做什麼替我保存眼淚?難不成他暗戀我?”

“不是他暗戀你,是他兒子暗戀你,若是你無法恢復記憶,他兒子會愧疚傷心而死,所以他就好人做到底,幫了這個忙。”軒轅狄順了順鬍子,順到一半時鬍子突然打結,他費勁兒的用手去解結,根本沒注意到息羽此刻的神情,“唉……鬍子長了就是討厭!”軒轅狄自顧自的說道。

息羽沒有理會軒轅狄無比幼稚的話,而是問道,“爹,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神仙是不能成婚生子的吧,那麼既然如此,楊葫蘆那個兒子也是認的了?我不恢復記憶那兒子便會傷心,怎麼,難不成是我認識的人?”

軒轅狄的手突然頓住,他心虛的看了看息羽,“羽兒,你老實告訴我,你恨流影嗎?”

“不恨,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罷了,就與慕容無觴一樣,一個……是一直在傷害,另一個……是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了我致命的一擊,但是他們都有苦衷,所以,我怪過他,卻沒恨過他。更何況,我墜崖的時候是流影抱住了我,他背叛了我,卻願意和我一起死,一下子,氣也消的差不多了。”息羽說完,看着軒轅狄,“怎麼了?”突然提到流影。

“這就好。”軒轅狄拍拍胸脯,“既然羽兒這樣說,那我就不瞞你了,四弟的兒子就是流影,是他把解藥送到雷盟的。”

“爹,難不成流影已經與你們同化了?”息羽笑道,“據說那天晚上護衛們沒看到人啊,流影成仙了?”息羽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哀傷,但更多的是開心,因爲流影沒有死,既然沒死,那麼那天自己遇見楊葫蘆的時候,爲何不出來相見……

“他不是成仙,他是成妖了。”

“妖?”息羽一聽更想笑了,“流影之前就長的漂亮,與流蘇比起來多了些女氣,嗯……要成妖的話……那也該是狐妖!”息羽開玩笑的說道,說完之後就看見軒轅狄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怎麼了?又說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了?他不就是說了流影長的漂亮,變成狐妖嗎?

等一下……息羽覺得自己有一個答案漸漸的形成……腦中瞬間閃過四個字,流影,狐妖……然後六個字,小狐狸,小影兒……想到這裡,息羽已經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了。“爹……難道,那小影兒,就是……”息羽看着軒轅狄,他真希望軒轅狄說不是啊,想到之前他逗小影兒玩的時候什麼都做了,這……這……

“是,他就是流影。”

“爹,你怎麼不早幾天來告訴我啊!”息羽抓頭,“那小東西竟然不告訴我,害得我……害得我……”息羽甩甩手,“唉,我現在就叫他現出原型,順便讓流蘇知道他弟弟還活着,活的好好的!”

“等等。”軒轅狄一把拉住息羽,“羽兒,我這次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至於流影,只要他知道了你已經原諒了他,他自然會現出原形的。”

“怎麼了?”息羽見軒轅狄神色有些凝重,“出什麼事兒了?”

“是關於秦霜兒的事情。”

聽到秦霜兒這三個字,息羽立刻振作精神。

“其實,這冥淩劍法還有一種練法,凌劍的劍柄比冥劍的略微小一點,這個羽兒是知道的吧?”軒轅狄問道。

“嗯。”息羽點頭。

“之所以這樣,那是因爲可以將凌劍的劍柄嵌入冥劍的,這樣一來,兩把劍就合到了一起,成爲一個劍柄,兩個劍身的冥淩劍。若是用冥淩劍練習冥淩劍法,那麼就能達到比冥劍或是凌劍更高的武學境界,但是,練冥淩劍法之前必需先修煉無上決,否則便會走火入魔。”軒轅狄看着息羽,“這便是我當時讓你練無上決的原因。之後,若是想將冥淩劍法練成,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像羽兒你這般勤於練習,終有所成,而另一種……”軒轅狄深吸一口氣,“另一種則是日飲人血,不僅可以加快速度,同時可以抑制體內的魔氣,但是時間長了,就會對人血上癮,並且,練習者會漸漸的失去痛感,人也越來越瘋狂。”

“爹您的意思是,秦霜兒沒有練過無上決,又爲了加快速度而喝下人血,如今已經走火入魔,無法停止了?”

“對,而且那些被她喝了血的人也都中了毒,只有秦霜兒的心尖血才能製成解藥。”

“那該如何是好,這秦霜兒如今速度變的極快,連我都有些跟不上,取她心尖血,談何容易。”

“爹不能用法術幫你,不過爹這兒有一塊石頭,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將這塊石頭嵌入秦霜兒的身體裡,她就會失去魔力了。”軒轅狄拿出一塊透明的石頭遞給息羽。

息羽接過石頭看了看,與其說是石頭,不如說是水晶吧!“好,我準備準備,今天就去胤極宮,不然那些被吸了血的人就沒救了。”息羽說道,“對了,那青木是怎麼回事?”

“秦霜兒想看看不喝人血會變成什麼樣子,就沒讓青木喝人血,把他關起來,搞得那小子現在人不人獸不獸的,不過話說回來,他被秦霜兒放了之後也沒有出去喝人血,大多喝的是山中野獸之血,大概良心發現吧。”

“原來如此。”息羽本還想說些什麼,卻感覺身後有人,回過頭去,便看見秦泉站在自己身後。“泉兒,你怎麼起來了。”

“息羽,你要去找秦霜兒嗎?不要去。”說着,秦泉瞪視軒轅狄,“老頭,你爲什麼讓息羽去,萬一出事兒了怎麼辦?”

“哎呦!”軒轅狄笑道,“真是我見尤憐啊,簡直與熙明一模一樣。”

“爹?”息羽邊安慰秦泉邊看先軒轅狄,“我剛纔好像聽見了熙明的名字。”

“我什麼都沒說,不管怎麼樣,都必需先解決秦霜兒這件事!”說着,也不給息羽說話的機會,便打了一個響指,消失在息羽和秦泉的眼前。

“泉兒……”息羽一隻手摟着秦泉,另一隻手拿着石頭,“我必須去。”而原因,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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