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呼呼的吹着,夜又靜又黑,讓息羽覺得自己要被這無盡的黑給吸住,無法回頭。他用鐵血紅衣裹緊自己的身體,這麼一件薄如紗的衣服,息羽竟然覺得有些溫暖,因爲他遮住了自己身上醜陋的傷痕。
“息羽,你居然敢逃跑。”慕容無觴說着,慢慢的騎着馬從黑暗中出現,“簡直是不知好歹,朕本想直接賜你個死罪,誰知道你居然逃了,這罪加一等,將你凌遲怎麼樣?”
“隨便。”息羽的回答及其簡單,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凌遲可是很恐怖的,還是算了吧,我這兒有不少的刑具,都還沒在什麼人身上試過,不如你來當第一個怎麼樣?”慕容無觴殘忍的笑了,“或許我可以把你丟進鍋裡煮一煮,又或者在你的臉上刺一個‘罪’,讓你一看到自己的臉就想起自己所犯過的錯!”
“慕容無觴,以前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可這次……你簡直是愚蠢之極。”息羽說道,“皇帝英明這句話對於你來說簡直就是放屁,明君這個頭銜扣在你的頭上那頂多是被你的頭髮絲給纏住了。”息羽知道,自己之後的命運可能就是死,那麼既然都要死了,爲什麼不趁此機會好好的罵一罵慕容無觴呢?
“哈哈哈,說得好,說的太好了。”慕容無觴瘋狂的笑道,“朕就讓你看看,什麼是昏君!”慕容無觴將手一揮,身後的侍衛便拉了一個人上來。
“流蘇。”息羽失聲叫道,“你……你想怎麼樣……”慕容無觴你卑鄙,居然拿流蘇來威脅我?息羽咬住嘴脣,平靜自己的慌亂。
“我不想怎麼樣,是他們想怎麼樣!”慕容無觴的話音剛落,那侍衛便將流蘇一推,流蘇倒在了地上。“他們一個個的上,我倒要看看你心愛的人在你眼前受盡欺辱,你還能忍受多久!”
“慕容無觴,你不是喜歡他嗎?你既然喜歡他,爲什麼要這樣對他!”息羽緊張的看着地上的流蘇,可是自己卻沒有勇氣前進半步,因爲他怕一靠近,就會看見流蘇那沒有焦距的眼神。
“他和你一樣,都是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居然還是念着你,既然如此,我還要他有何用?賞給手下們,豈不痛快?”
此時,剛纔將流蘇帶上來的那個侍衛已經將流蘇壓在身下,嘴脣開始在流蘇的脖頸啃咬,手也開始不安分的在流蘇身上游走。
“走開……走開……”流蘇微弱的反抗着。“你不是息羽……”他的樣子虛弱極了。
即使是微弱的聲音,可是息羽還是聽見了流蘇說的話。那句‘你不是息羽’,深深的刺痛了息羽的心。
“不要……”息羽跑過去,不管自己此時的危險,他一把推開那個侍衛,將流蘇緊緊的抱在懷中。他不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血液會不會凝滯,心臟會不會停止跳動,他只知道,此時此刻,他應該上前去抱着流蘇,那個一直等着他的人。
“你不是息羽……你不是息羽……”流蘇靠在息羽的身上,反抗的動作小了些,可是嘴裡還是說着這麼一句話。
“我是……流蘇……我是息羽……”
“不是……不……嗚……”
息羽用嘴狠狠的堵住流蘇的脣,他們之間極少親吻,想不到居然是在這種時候。
“把他們給朕拉開!”慕容無觴氣急敗壞的叫道。
侍衛們上前去拉着息羽,可是息羽彷彿要將懷中人嵌入體內似的,他緊緊的抱着流蘇,任誰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讓開!”慕容無觴不知道何時已經下了馬。他運起力,終於將息羽與流蘇分開,他一腳將息羽踹出去,息羽被他踹到了斷魂崖邊,他慢慢站起來,可是又一下子失了力氣,慕容無觴那一腳踹的息羽五臟六腑都在翻騰。突然,他一個趔趄,人向後仰去。“不!”息羽趕忙伸手向上抓去,他碰到了些東西,似乎是一些突出的石頭。
息羽整個人懸在崖邊,他用力的抓着,不想掉下去,不能掉下去!慕容無觴來到崖邊,居高臨下的看着息羽。“求朕,朕就將你拉上去,如何?”
息羽很想說些什麼,可是他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有一種淚水上涌的衝動。息羽覺得自己眼前一片藍,彷彿沉浸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息羽知道,忘川已經發作了,他的手漸漸的脫了力,不再如剛纔那般緊緊的抓着石頭。手一點點的滑落,他知道,自己支撐不住了,只盼老天不要再難爲流蘇……
終於,手完全的鬆開,息羽閉上眼睛,掉下了懸崖,那黑夜中的一抹紅,分外的刺人眼睛。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飛撲過來,那人緊緊的抱着息羽,與他一起墜落下去。感覺到自己被溫熱的軀體包圍着,息羽睜開眼睛,雖然很模糊,但是他看見了,流影表情痛苦,他用身體護着自己,任山崖中突起的尖石擊打着他的身軀。
流影,怎麼又回來了?爲什麼沒了武功……還要回來……
“皇上,現在怎麼辦?”一個侍衛問道。
“給朕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然而,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息羽身上的鐵血紅衣突然脫落,慢慢的發出紅光,那光芒越散越大,最後將息羽和流影兩人包裹在內,兩人下落的速度瞬間變慢,輕飄飄的如同一片紅色的楓葉。
慕容無觴回到皇宮,來到盤龍殿,揮退一旁服飾着的人。待人都出去之後,纔看見還有一個人未走。是秦霜兒。
“怎麼,身子好了?”
“息羽呢?”
“掉下斷魂崖了。”說着,慕容無觴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然後‘唰!’的一下從臉上揭開一個人皮面具。而面具底下的臉,居然是青木的。
沒錯,這青木所擅長的,正是易容術,能從動作,聲音等一切方面進行模仿,毫無破綻。
“混賬,凌劍還未拿到,你怎麼能讓他死?”秦霜兒道,這掉下斷魂崖的人必死無疑,那萬丈深淵,並且迷霧濛濛,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這樣子,即使人沒有死,也會因爲走不出來而被困在裡面。
“讓你那泉哥哥去啊,他不是曾在斷魂崖底繞過一圈而安然無恙嗎?他去了,息羽無論是死是活都逃不過。”青木說着,語氣中不由得帶了一絲嘲諷。
“這種事也要麻煩泉哥哥,算了,你負責把慕容無觴體內的冥劍給引出來。”
“怎麼做?”
“一種是讓他主動將劍取出,然後分離一年,冥劍自動脫離。另一種就是與男人交合七七四十九天,我們當然是選擇第二種方法。”秦晚兒說道,“讓他愛上你或者讓他意志崩潰,會更快一點,當然,他是不可能愛上你的,所以也只有我們折磨的他意志崩潰,將劍取出。”
“那麼,是怎樣……”難道讓他被慕容無觴壓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難道你想讓他上你?”
“當然不。”青木笑了笑,明白了誰上誰下是可以選擇的。“我真是三生有幸,連皇上都能上。”
“哼!”秦霜兒哼笑一聲,然後走到牀邊,將被子和牀單掀開,然後將牀板也掀了起來,裡面居然有一個密室。“我將慕容無觴關在這裡。”
“怎麼發現的?”青木非常有興趣的看着。
“無意中。”說完,秦霜兒示意青木進去。
兩人慢慢的從牀板掀開後的入口進入,順着樓梯下去。裡面一片黑暗。
“這裡有蠟燭,把它們點燃。”
青木聞言,拿出隨身帶着的火摺子,輕輕一吹,然後一絲火苗冒出,他藉着微弱的光找到了牆邊的燭臺,用火摺子將蠟燭給點燃。待室內明亮後,才發現慕容無觴蜷縮着身子躺在牆角處,眼睛緊閉着,嘴角處還帶着一絲微笑,彷彿夢見了什麼好事。
“這些是……”青木指着牆上的一幅幅畫說道。看見慕容無觴之後,他才發現牆上有很多幅畫,而且每幅畫中的人都是同一個。有跳舞的,有玩耍的,有的只是靜靜的坐着笑,畫中人的笑容看起來極爲純潔。“這是誰?世界上竟有如此美人?”
“這……應該是池連國第二任皇帝慕容啻昀建的密室,而這牆上之人,據說是他當時極爲寵愛之人,軒轅筱玖。”
“慕容啻昀,幾百年前了,看來這美人是不在了啊。”青木撇撇嘴,做出一副可惜的樣子。
“這軒轅筱玖髒的很,他是慕容啻昀父皇的妃子,是當時用來和親的。”
“你怎麼知道?”
“有史書記載,不過不太詳細。”說完,秦霜兒瞥了眼地上的慕容無觴,“我先把他叫醒。”
“無觴……無觴……”秦霜兒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她靠在慕容無觴的耳邊,輕輕的叫着。“該醒來了,無觴……”
慕容無觴睜開眼,由於一直閉着眼,突然看見了燭光,慕容無觴稍稍有些不適應。他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纔看清楚眼前的人。
“晚兒?”慕容無觴開始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情。
“我是霜兒,晚兒她……已經死了。”秦霜兒嘴角一勾,看着眼前的慕容無觴。
“霜兒?你……”很明顯,慕容無觴沒有明白秦霜兒的意思。
“聽不懂嗎?我是秦霜兒,秦晚兒已經死了!”秦霜兒笑了笑,道,“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說完,秦霜兒並未等慕容無觴應答,就開始兀自說道。“我和秦晚兒是兩個魂魄共用一個身體,如今,我需要這個身體,所以,我活着,她死了。”
“不可能,爲何晚兒從未對我說過?”
“她當然沒對你說過,因爲,我真正覺醒的時間,是你和息羽帶着冥淩兩劍回皇宮的時候。哼,冥淩兩劍是我秦家花了苦心鑄成的,怎麼能給你們奪了去?什麼認主,什麼有緣人!不管那劍遇到過多少人,最終的主人都只能是我們秦家的人!”
秦霜兒見慕容無觴不說話,又道,“再告訴你一點吧,第一次的刺客就是我派來的,知道嗎?那次息羽幫我擋了一劍,可是我只不過是請胡庸騙了騙你,你就認爲是我幫息羽擋了劍,其實,我身上的那些血,是息羽的,全是息羽的。啊!還有,簡仁也是我殺死的,他怎麼說也是我的姐姐……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秦晚兒這個賤人居然奪回自己的身子,還試圖將一切告訴息羽,你說,我還會讓她活着嗎?”說完,秦霜兒又笑了笑,“至於你那次中了春藥,也是我下的,當然,那場流產的戲碼也是我安排的,我要讓你與息羽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這樣我就可以毫不費力的奪得冥淩兩劍,可是千算萬算,沒算到你居然會喜歡上息羽。”說道這裡時,秦霜兒面露猙獰,“息羽還真是人見人愛!”
“你……”
“不過沒關係,反正息羽也不在了。”
慕容無觴呆了呆,他聽了秦霜兒的話,腦子裡一片空白。他記得那個時候,息羽全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居然爲了晚兒狠狠的罵了他,讓他差點死掉。那時簡仁死的時候,息羽就曾經與自己提過晚兒的事,結果自己不相信他,與他大吵了一架,那時自己中了春藥,對息羽作出那等事,那時息羽懷孕了,自己……等一等,剛纔秦霜兒說了什麼?什麼叫做息羽不在了?慕容無觴猛的擡頭,“息羽呢?”不可能的,息羽不可能沒發現自己不在的,就算息羽再怎麼恨自己,可是每到關鍵時刻,他總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朝中的大臣,還有流蘇,他們不可能對自己不聞不問。
“皇上是在想您不在的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嗎?”青木突然開口說道,用着慕容無觴的聲音。他看着平時威嚴的君王,此時居然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顯現在臉上,看來,只要再給他下點狠料,他的意志就會崩潰了,到時候,自己取劍可就方便多了。
“你!”慕容無觴看着眼前的青木,不是驚訝自己的大臣居然與秦霜兒狼狽爲奸,而是,他剛纔所發出的聲音居然與自己的一模一樣!
“皇上不必驚訝。”青木恢復本來的聲音,“我最擅長的就是易容術,呵呵……對不起了,這幾日,我用你的樣子做了些很讓人討厭的事情,特別是息羽,若是他還活着,不知道會不會恨死你?”
“息羽……”息羽死了?慕容無觴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但是,“不可能,息羽不會死。”慕容無觴說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息羽都安然無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死呢?不會的。
“誰知到呢?他通敵賣國,當然這只是我給他的一個罪名罷了。不過,事實是他被我踢下了斷魂崖,我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青木繼續刺激慕容無觴,他滿意的看見慕容無觴變了臉色。
“斷魂崖……斷魂崖……”慕容無觴重複着自己說聽到的話語。斷魂崖,掉下去的人,從沒有能活命的,因爲,總能在幾個月後發現他們的屍骸。
“皇上,你現在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與流蘇可真像。”
“你把流蘇怎麼了?”
“沒什麼,只不過是霜兒給他催眠了一下,想不到,他的意志還挺強,硬是不從我,非要想着息羽,現在整天只會重複的說着‘你不是息羽……’,好可憐。”青木說着,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樣,可是眼神裡滿是鄙視之色。
“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做,就僅僅是爲了奪劍,你們要,我給,可是,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做!”慕容無觴想站起來,可是身子卻是軟的。
“沒有爲什麼,皇上,爲何要問這麼多?你只要乖乖的把劍給我們就行了。”秦霜兒看着慕容無觴,淡淡的道。
“你做夢!”慕容無觴說道。他看着眼前的這個狠辣的女人,滿是痛恨。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沒關係,我們自有別的辦法讓你交出冥劍!”
慕容無觴不說話,只是死死的瞪着他們。他要殺了眼前的人,一個殺了晚兒,一個害了息羽,他要活着,他要找到息羽,哪怕只是一具屍體!
“皇上,你是不是在想,爲晚兒和息羽報仇?”秦霜兒突然說道。
慕容無觴不語,靜靜的看着秦霜兒,等待她的下文。
“如果是的話,那你最好再加上一條,還有熙明,你的母妃,因爲,是青木親手把劍插入了他的心臟,看着他死去。”
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