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豪見副盟主正與魔教的首腦鏖戰,個個看的是熱血沸騰,正等慧明方丈一聲令下,與魔教決一死戰。
此刻,脫脫方纔緩過神了,她見正教諸派的人正要反攻,便喊道:“放箭!”
如此一來,只見箭矢如雨,場內頓時大亂,有不少豪傑慘叫倒地,慘叫聲、咒罵聲此起彼伏。好在有少林僧在外圍結陣防備,又有不少輕功高明的豪傑飛到屋檐之上,在敵陣中左突右殺。這麼一來,已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兩方霎時間廝殺在一起。
先前在屋檐之上的魔教四大長老,也跳入庭院,各自施展絕技,與武林正派的人鬥將在一起。
這邊龍風正與北城煙激鬥,一瞥之際,只見場內已是敵我難分,鮮血四濺,雙方殺的是異常慘烈,當即將心一橫,索性拼上了性命,力爭要與北城菸斗個兩敗俱傷。他想到這裡,當即招招拼命,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北城煙見對方意在搏命,劍招凌厲,絲毫不敢怠慢,當即鼓足內力,舞動寒月刃,一時風雷之聲大起,攻勢大增。
兩人針尖對麥芒,眨眼間,翻翻滾滾又劇鬥了幾十個回合,仍是僵持之局。
這兩人正龍爭虎鬥之際,其餘衆人也是打的難解難分。
話說,那脫脫見場內劇鬥,當即邁入場內,手起劍落,便將兩名正教的弟子砍翻在地。她心中仍惦記父母之仇,喊道:“北雁南雀何在?”
她話音未落,一個人影已撲了上來,她側身避過,凝神看去,那人正是北雁龍清。只聽他道:“魔女,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早日摒棄心魔還來得及。”
脫脫一聲冷笑,道:“北雁老兒,今日你我便來個了斷。”
龍清搖搖頭,嘆道:“姑娘,你受北城煙貽誤,已是善惡不分,黑白不明。你若和你姊姊一樣,從小受到正直之士的教誨指點,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但這事說到底,在下終究是脫不了干係。今日只盼能將姑娘救出魔窟,了卻這段冤孽,在下即便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
脫脫怒道:“你這個假仁假義的僞君子,受死吧!”
說罷,身形一晃,倏然之間欺近了丈餘,與龍清纏鬥到一起。龍清雖心中有愧於脫脫,但也知道倘若自己稍一留情,便會被她殺了。自己雖然死不足惜,但脫脫仍然還是那個魔女,舍自己一命實在是於事無補。因此,他抖擻精神,用盡全力,旨在制敵而不殺人。
但兩人劍術本來就在伯仲之間,要想分出勝負,絕非一時三刻所能。
兩人鬥了片刻,龍清心中也明瞭:“看來勝她殊爲不易,還是先拖住這個魔頭也好,省的她再胡亂殺人。”當即劍招一變,純以守勢爲主,一面出招相鬥,一面觀看場內的局勢。
好在脫脫一時奈何他不得,他只左右環顧片刻,場上的戰局便已瞭然於胸:
只見慧明方丈已和周勝交上了手,雖然他赤手空拳,而周勝手持威力極強的方天鐵戟,但強弱之勢已躍然紙上。只見慧明方丈雙掌飛舞,已將周勝打的是徒有招架之功,絕無還手之力。
而自己的師兄朱松柏則正與吳土公在旁劇鬥,兩人劍飛棒舞,打的是相持不下。但他素知自己師兄的本事,料想再戰三十回合,定將大佔上風。
他側頭再看,另一側的靜雲師太則與歐陽曼則是再度碰面。只見兩人的這一番爭鬥又是輕盈起舞,曼妙飄逸。孰勝孰敗,一時倒也看不出來。
而庭院的西南一角,慧通大師已和歐鵬激戰在一起。只見慧通大師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禪杖,舞動的是勁風呼呼作響。那歐鵬雖然久經惡戰,手拿金刀,卻也被這少林高僧逼的是步步後退。
龍清心知這一番對戰自然不必牽掛於懷,手中長劍斜刺一劍,將脫脫逼開數丈,側頭再看另一側,心頭不由一沉。
原來,這邊陳長青正與周泰惡鬥不休。陳長青既位居魔教長老之位,武功着實了得。手中一對流星錘舞動起來,如同旋風一般,雙錘各重四十斤,揮灑起來有千斤之力,直有斷樹裂石之威。周泰功力本就遜色陳長青不少,手中長劍更是不敢和流星錘這等沉重的兵刃相碰,因此兩人只交手片刻,便險些被銅錘擊中。就在此時,朱茵也挺劍上來夾擊。但即便以二敵一,戰況仍是兇險萬分。
而這三人身旁的一側,夏侯英正與幾名身穿黑衣的漢子激鬥不休,其中一人手持短刀,招數兇悍,功力倒也不弱。此人正是當日在普陀島與費正激戰的褚大熊,在魔教的年輕一輩中也算是個好手。
龍清眼看戰局,場內除了周泰和朱茵二人隨時有性命之虞外,其餘各人均無危險,其中慧明方丈和慧通大師還大大佔了上風。
他所猜不錯。果然,只鬥了半盞茶的功夫,只見慧明方丈大袖飄飄,已將周勝壓制到了牆角。周勝見狀不妙,當即將方天長戟用力揮出,卻被慧明方丈左手凌空捉住。他運力回奪,只覺長戟猶如鐵鑄,竟然分毫不動。周勝心中大駭,心知若此時撤手後躍倒也來得及,但他也明白,若就此丟下兵刃無異於自取滅亡。
正在他猶豫之際,忽見慧明方丈左掌舞動,竟已按到了他的胸前口,只是勁力不吐,喝道:“撤手吧。”周勝自知不是對手,一聲長嘆,正要拋下兵刃。
就在此時,慧明方丈忽聽劍刃嗡嗡之聲,知道有人已挺劍刺向自己的後心。
同時,又聽龍清出聲喊道:“大師小心。”
那偷襲之人正是脫脫!
原來,她心思活潑,於這場上的局勢也是心知肚明,眼看周勝便要不敵,便急忙拋下龍清,急忙回身來救。
慧明方丈內力深厚,旁人的一舉一動都是明察秋毫,於這周身變故焉能不知?當即側身避開,回身便還了一掌。脫脫知道厲害,不敢硬接,往半空一躍,便挺劍復刺。周勝見脫脫來救,當即長吁一口氣,又舞動長戟,呼呼帶風,從旁夾擊。
如此一來,便是慧明方丈獨戰兩大高手。只見他大袖飄動,雙掌上下飛舞,打的是飛沙走石,勁風呼嘯,竟逼得脫脫和周勝二人一時無法近身。
龍清見他神威凜凜,自不禁的讚歎:“少林派能得亨大名,絕非幸至。”他自知慧明方丈以一敵二,仍是綽綽有餘。
他心中念着周泰二人,便腳步迴轉,飛身前去相助。就在他正要出劍之際,於匆忙間一瞥,那邊的戰況竟已經大大的不同了。
只見夏侯英不知何時已加入了混戰,與周泰、朱茵二人共戰陳長青,如此這般,那邊的戰局已是以三對一。
其實平心而論,以陳長青的武功,即便再來三個夏侯英也傷不了他一根毫毛。但不知爲何,自從夏侯英自加入戰團後,陳長青反而畏手畏腳,已無之前的野蠻兇狠。
饒是龍清機智過人,也一時不能參透其中的奧秘。
其實他不知,原來,當年魔教六大長老武功上各擅勝場,而且更爲難得的是,幾人曾義結金蘭,情比金堅。若不是當年韓素素叛離了魔教,與衆人分道揚鑣,換做今日,韓素素的這個‘二姊’自然仍是坐的讓人心服口服。即便後來,北城煙由愛生恨,引發了那場通州血案,但陳長青性情雖魯莽,卻極念舊情,時時想起此事,便對北城煙時時忿恨在心,只是礙於教主至尊,不便發作罷了。
那日,歐鵬將夏侯英擄回總壇後,這才得知,此人便是昔日二姊的大女兒。因此,在與夏侯英對戰時,他才念及故人之情,手下留情。
不然,以他的流星錘的威力,當真發起狠來,這三人焉能是敵手?
龍清當此如此惡鬥之際,實在也來不及去想其中的緣由。他見夏侯英三人既然已脫離險境,便腳下止步,長吁了一口氣。
他頗爲惱恨當年歐鵬的惡行,當即長劍回刺,便指向了身邊數丈之外的歐鵬。
本來這邊慧通大師手裡禪杖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歐鵬便已處在下風。他正叫苦不迭,在尋思脫身之法。正當他全神抵禦慧通之時,於周遭全然沒有防備,忽見龍清長劍倏然間便刺了過來,心中不由暗叫一聲:“我命休矣。”
他心中一怯,手中金刀又被慧通的鐵杖一震,頓時脫手。便在此時,龍清的長劍已如閃電般擊來,他大駭之餘,腳下急忙後退。
但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噗的一聲,他只感一陣劇痛,龍清長劍已貫胸而入。與此同時,他後退之勢不衰,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這一下突如其來,當真是震驚了全場的人!
北城煙本來內力遠勝於龍風,但怎奈他手中的龍泉寶劍太過鋒利,竟與自己的寒月刃暗暗相剋。而龍風雖漸漸除了下風,但他自習得《太極心經》,無論劍法的變幻還是內力的持久,都已遠勝昔日,北城煙攻勢雖然越來越凌厲,但一舉將他擊敗,也絕非易事。
因此,他將場內的變故都看在眼裡,但苦於無法脫身。雖然心急如焚,也是一時束手無策。
脫脫見歐鵬被擊倒在地,眼睛幾乎便要奔出怒火,一時也不管那麼多,當即拋下慧明方丈,撲到歐鵬身邊。慧通大師和龍清見狀如此,也不再上前。
只見脫脫眼淚奪眶而出,扶起歐鵬,急道:“歐伯伯,你怎麼樣了?”
歐鵬手捂胸口,道:“我不行了,不要管我。”
脫脫急道:“不,侄兒定要醫好你,然後爲你出這口惡氣,讓他們血債血償!”
歐鵬口吐一口鮮血,苦笑道:“少主。老夫。。。對你不。。。起,不值。。。得你。。。你。。。這樣。。。”
脫脫既疑惑又驚訝,急道:“歐伯伯,你說什麼?什麼對不起我。”
歐鵬勉力用手一指龍清等人,說道:“他們。。。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這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脫脫聽罷,一時臉如死灰,癱坐在地上。
又聽歐鵬咳嗽一聲,繼續說道:“當年。。。我與你。。。母親情同手足,但幫主對她起了。。。愛慕。。。之心,後。。。來你孃親。。。卻選擇了和。。。和你爹爹。。。在一起,並退出了本教。幫主知曉後,便命。。。我打探。。。你們的行蹤,然後借。。。他們正教之手除掉了。。。你的爹孃。其實。。。我心中也是萬分痛苦,但幫主。。。之命。。。不可違。何況我如。。。如果不這麼做,怕自己。。。也是活。。。不成了。今日能夠。。。說出這些,我心裡。。。歡暢多了,也不枉。。。你。。。叫我一聲。。。歐伯伯。好侄兒。”說罷,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竟氣絕而死。
這一言說罷,只見脫脫嘴脣顫抖,目光呆滯,竟說不出一句話,她臉上的表情摻雜着詫異、忿恨、悲傷,難以名狀。
只見她仰頭望天,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夏侯英這邊雖與陳長青惡戰,但時時關心着脫脫的一舉一動。她眼看脫脫悲慟萬分,還以爲她身受重傷,忙喊道:“華兒。你怎麼了?”
這一聲叫,脫脫置若罔聞,北城煙卻聽到耳朵裡,大不受用,心中怒道:“好啊,你這個小丫頭。若不是你來認什麼妹妹,又怎會生出這些事端。”
其實,他當年將脫脫收養,一來念及韓素素的舊情,二來也是利用她心中的仇恨,來幫助自己完成一統江湖的夙願。因此這纔將辛苦得來的‘藏真劍法’傾囊相授。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目睹了她從一名嗷嗷待哺的嬰兒成長爲娉婷嫋娜的少女,心中的父愛之情油然而生,便一心想將這父女之情延續下去。
誰想,這一切卻被夏侯英當日的一聲‘妹妹’,從中打破,他便對夏侯英忿恨已久,幾次想置她於死地。雖然兩人同是韓素素的女兒,他卻一個視作赤子,一個視作蛇蠍。
想到這裡,他不由怒從心中,掌心勁力一吐,寒月刃脫手而出,向龍風急射而來。龍風急忙間腰肢一擺,側身避過,一瞥之間,只見那寒月刃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脫脫身邊。
原來,他一來借勢擺脫龍泉劍的攻勢,二來,她也是擔憂脫脫安危,讓她用寒月刃自保。
只見北城煙忽得雙掌齊出,向龍風擊去。龍風知道他掌力厲害,當即向後飄開了三丈。孰知,北城煙這一招純爲虛招,只見他疾退兩步,陡然轉身,雙掌翻轉,向夏侯英的後心猛拍過去。
這一下兔起鶻落,是任誰都不到的奇變。
衆人“啊”的一聲,齊聲驚呼,哪裡還來得及?
第三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