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邊又少一人,形勢更是大大不利,龍清父子連番幾次遭遇險境。
其實,北城煙與他二人鬥了良久,也不免惱怒,當即喝道:“黃口乳子,何足道哉。”當即鼓足內力,劍影飛舞,意欲數招之內便將龍清父子拿下。
如此一來,兩人打的是愈發的吃力。
三人又鬥了十個回合,只見北城煙大喝一聲,內力到處,手中短劍竟突出了劍芒,如蛇信般吞吐不定。龍風一凜,當即橫劍一封,誰知劍刃甫交,只覺全身一震,不由斜退數步,腹胃翻騰,說不出的難受。
他稍一運氣,剛要上前進擊,忽聽龍清“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
原來,適才龍清見他不敵,自然愛子心切,不顧自己安危挺身來救。孰知北城煙思慮周詳,早有一路劍法橫於身前,然後左掌倏然從腋下穿出,一掌正中龍清胸口。這下出手極是突然,好在龍清反應神速,於千鈞一髮之際急忙避身,雖然已然不及,卻未被重重擊中胸前,只是被掌風帶到。饒是如此,他也不由連退數步。他只覺疼痛難當,一口丹田之氣轉不出來,不由噴出了一口鮮血。
龍風見爹爹身受重傷,自然悲憤難當。
忽聽一旁脫脫喊道:“龍風小賊,現在只剩你一人了,還是趁早認輸吧,免得死無葬身之地。”其餘幫衆也紛紛道:“教主神武,天下第一”“摩尼教主,一統江湖”
龍風見衆人吹捧阿諛之聲不絕於耳,心中雖有點忿忿不平,但也不由不服,此人武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但也遠遠勝過自己和爹爹他們。
他劇鬥之際,瞧了眼受傷的龍清、朱松柏和夏侯英,嘆道:“師公料事如神,只怪我忒的託大,難道今日便要喪命於此?”
想到這裡,忽聽一個聲音急切喊道“風兒,小心!”原來,他出神之際,北城煙中宮直進,劍尖急刺向了他的心腹。
說話者正是龍清,原來他見龍風神情怔怔,這纔出言提醒。
但北城煙的劍來的好快,不容分說,此時已到了九鼎一絲的關頭!
要說之前,龍風等人以三敵一,雖然也處下風,但起碼能相互照應,斷不至於一敗塗地。但隨着朱松柏、龍清紛紛受傷,現在場上只有龍風一人,便如狂風暴雨中的一根獨苗,隨時都有夭折的可能。
但,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在這緊要關頭,龍風見對手劍鋒直直刺來,心知今日已然無幸,腦中一片空白,隨手便回了一劍,誰知北城煙“咦”的一聲,一步跳開。
這一下不但北城煙大爲驚奇,就連旁觀之人也大出意料,其中最感奇怪的還是龍風本人。他心道:“這可古怪了,我隨手一劍,怎麼會有如此威力。”又轉念一想,方纔醒悟。原來初戰之時,礙於北城煙展示出的絕世身手,他從未與這等強敵對戰過,自然而然先存懼意,又見夏侯英、朱松柏、龍清三人依次被擊倒在地,這三人個個都是他的至親至愛之人,他不免心生掛念,不能專心致志。
要知,凡天下劍術均講究心無旁騖四個字,這樣才能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若對陣之時三心二意,劍招上的威力難免大打折扣,自然勝少負多,更何況他的對手乃是當今武林數一數二的人物,如此用劍,焉能不敗?待到他自己臨生死之界,心中一片空明,自然而然便將藏真劍法中的精妙劍法完全施展出來,這才無意間擊退了北城煙。
龍風想通此節,心中一喜,當即不但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就連爹爹、夏侯英等人傷勢如何,也逼迫自己不去掛念。便屏氣凝神,全身心的傾注於將自己的劍法當中,一劍接連一劍,竟將攻勢連貫起來。
北城煙微微一怔,他本以爲這小子已還手之力,誰知竟突然間迸發間如此巨大的威力。不由讚道:“好一個少年,本教是小看你了。”說罷,橫挑豎擋,將龍風的劍招盡化於無形。
龍風長劍每次稍與之一碰,都覺手掌痠麻,長劍幾次險些拿捏不住。他知此人內力之強,劍術之精,實已經到了常人不可思議的境界。
當即,提一口真氣,腳下游走,竭力避開對手的劍身,盡力不與之接觸。但這畢竟不是同門師徒喂招學藝或師兄弟之間切磋武藝,點到爲主即可,而是以命相博,非生即死,要想做到遙遙相擊,卻是難比登天。
只見兩人堪堪鬥了一盞茶的時分,龍風將平生所學發揮到了極致,既有藏真劍法的攻勢凌厲,又有太極九轉劍的招數連綿。
魔教衆人看的嘖嘖稱奇,均道:“不想這小賊劍法如此高明,竟與教主相鬥多時而不敗。”
其實,他們怎知,這北城煙也是有心想讓,並未使出十成的功力。
原來,他起初見龍風招數怪異奇妙,尤在當年劍魔之上,便起了惜才之心,因此只將短劍貫與了不到三成的內力,多數之時,純以自己劍法與之相抗。待鬥了三四十回合之後,心中一驚:“哎呦,糟糕,我堂堂摩尼教主之尊,與一毛頭小子激戰半天不勝,若傳將出去,以後還有何顏面號令武林?”
想到此處,慢慢將內力運到劍上,頓時嗡嗡之聲大起。龍風一凜,知對方不再留情,虛刺一劍,忽的斜刺劈出,便斬向對方手指,此乃圍魏救趙之用意,正要逼的對方撤劍。哪知,北城煙冷笑一聲,拿劍之手橫向一拉,五指向前一送,手中短劍竟如陀螺般,急速轉了起來。龍風心中一驚,長劍收勢不及,劍尖一碰,暗叫:“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他只覺自己的劍鋒被攪進了一個極速旋轉的漩渦,忽感手臂一陣劇疼,長劍登時脫手,全身頓時痠軟無力。
北城煙上前一步,冷笑道:“小子,你服不服?”
龍風自知武功差他太多,但嘴上無論如何不肯服軟,道:“閣下劍法內力俱佳,在下遠不是對手,但要我認輸,卻是萬萬不能。”
北城煙一聲冷笑,道:“那我就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說罷,舉起手中短劍,便欲劈下。
龍清、朱松柏和夏侯英三人,一聲齊呼:“不可!”
但北城煙出手如電,間不容髮,哪裡來得及?
便在此時,忽然一個聲音從對面山谷遠遠傳來:“魔教教主,天下無敵,以大欺小,貽笑江湖。”
衆人皆是一怔,紛紛向懸崖對岸看去。
此時,朝陽初生,但山谷間的濃霧沒有散盡,依然望不到鐵索的盡頭。
忽然,衆人只見鐵索之上有一人,長袖飄飄,穿過霧氣,如凌空飄行般疾行,迅捷似鴻。
眨眼之間,他已躍到石板之上,衆人凝神看去,只見他手提長劍,衣着灰袍,灰髮垂肩,氣質疏闊,眉目威儀而又頗帶風霜。
只見魔教這邊一陣騷動,突然有幾人顫聲喊道“劍魔!他就是劍魔。”
來人正是劍魔覺醒!
龍風也一時呆住,揉了揉眼睛,這才歡喜無限向覺醒奔上幾步,躬身行禮,喜道:“恩師!可算見到你了,我去盤龍島找你不見,你老人家到哪裡去了?”
覺醒喜道:“好徒兒,難爲你還有這份孝心。沒想到你比我到的還早。”
原來,那日歐鵬率陳平等人上普陀山之後,陳長青便繼續在江浙一帶搜尋覺醒下落,裡裡外外搜了一個遍,均無所獲。後來,陳長青幡然醒悟,特率人趕往盤龍島。覺醒知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便在他們上島搜尋之際,趁其不備,潛到大船之上。他功力高於這些人一大截,就連陳長青也未曾發覺。後來,便隨魔教的大船回到了岸上。後來,他一直惦記與北城煙決鬥之事,便也朝魔教總壇進發,只是比龍風等人晚到了大半天的功夫。
龍風一時不解,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也無暇顧及其中的來龍去脈。
只聽對面的北城煙“哼”的一聲。本來他初聞這幾句諷刺的言語,心中頗爲惱怒,但待他看清來人竟是覺醒,反而哈哈一笑,道:“覺醒老兒,你我二十年不曾見面,不想你竟老成這樣了。”
覺醒仰天干笑幾聲,道:“託老兄的福,老頭子我還苟活在人間。”
北城煙嘆道:“那年我與你決戰恆山見性峰,至今仍是念念不忘。二十年了,這江湖上再無人能與我對劍,後來的北雁南雀這幫人,好像差了那麼點意思。”
覺醒道:“北兄的‘天魔滅魂刀法’當年便是武林一絕,如今二十年過去,想必北兄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不然怎麼將我的徒兒打的毫不還手之力。”
覺醒的這頭幾話,北城煙聽得很是受用,不過聽到後來,覺醒言辭中嘲諷之意顯露無疑,他不忍怒道:“想必這二十幾年,你也沒有白白浪費。今日我就與你再戰一場,然後送你們一同上路。”
覺醒微笑道:“北兄,既然決一生死,就彆着急於這一時片刻,先容我與兩位老友敘敘舊,再戰也不遲。”
說罷,他走到朱松柏和龍清跟前,拱手道:“兩位老弟,別來無恙。昔日一別,不想今日在這裡還能相會!”
朱松柏和龍清,初見覺醒也大感欣慰,昔日結交之情仍歷歷在目。
兩人一齊還禮,朱松柏道:“劍魔兄,幸會幸會。”
龍清也喜道:“覺醒兄乃我兄弟二人平生難得的知己,今日復見,可見緣分未盡。”又將龍風牽到身邊,續道:“承蒙老兄青眼有加,收我兒爲徒,傳授上乘劍法,老弟在此感激不盡。”
覺醒哈哈一笑,道:“老弟,切莫客氣。貴派武功博大精深,原不勞我這糟老頭在旁指點。只不過我和風兒一見如故,很是歡喜,便傳他了這路藏真劍法。當時,我便和他說了,不必以師徒相稱。”
龍清拱手道:“既有師徒之實,又怎能沒有禮數,還望老兄以後多加管教。”說罷,兩人相對一笑。
這時,脫脫見覺醒前來助戰,知道今日必是一場龍爭虎鬥。便忙走上幾步,指着覺醒道:“覺醒老兒,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吧。還是趕緊納命來吧。”
覺醒不曾識得脫脫,微微一怔,道:“你這小丫頭是何人?”
脫脫道:“本姑娘便是摩尼教的脫脫。”
覺醒略一思忖,道:“你就是奪命銀鎖的小女兒?”
此言一出,脫脫不由全身一震,顫聲道:“爲何你也這麼說。”
這時,夏侯英突然踏上幾步,喊道:“華兒,這下你該信了吧,你還有個姊姊啊,我就是你的親姊姊啊!”
覺醒聽聞此言,又回頭端詳夏侯英片刻,喃喃道:“像!像!真像!”
衆人不明其意,不知他說的是脫脫與當年的韓素素很像,還是夏侯英與脫脫長得很像。
其實,要說夏侯英與脫脫很像,好像也有不妥。因爲兩人雖說爲親姊妹,但她們的際遇不同、性格迥異、打扮更是雲泥之別,除了眉宇間隱隱的幾分神似,實在難說長的很像。
北城煙轉頭道:“脫兒,不要聽這糟老頭胡說,你在這世間除了義父,早已沒有親人!而你的父母就是被這些人所殺。咱們今天就殺了這幾人,爲你的父母報仇!”
這幾句話說的平平淡淡,龍風等人卻聽得毛骨悚然,心道:“脫脫就是在魔教如此日積月累的侵潤和教唆之下,才變成了善惡不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眼見又一場大戰再所難免,龍風顧盼左右,只見爹爹和師伯的傷勢頗重,一時難以復原,英妹更是手無寸鐵,即便恩師相助,只怕也無取勝的把握。
就在這時,忽聽覺醒森然說道:“北兄,你既然已取得龍泉寶劍,再加上你手裡的寒月刃,當今天下料想已無人能與你相抗。但二十年前的見性峰之戰,我輸的卻不服氣。恰逢今日時機正好,你我公平的再戰一場如何,你敢不敢?”
北城煙冷笑道:“你既然不服,那今天我就成全你。什麼寒月刃、龍泉劍我通通不用,我就用天魔滅魂刀法再會一會你的藏真劍法。”
脫脫急道:“義父,他們已成我們囊中之物,還和他們囉嗦什麼。何必你親自出馬,孩子親率本教五長老,就能將他們碎屍萬段。”
北城煙道:“爲父我剛閉關九九八十一天,已練成神功,何懼一劍魔。不要爲我擔憂,你們儘管退下。”脫脫道:“可是,義父。。。”
北城煙將手一擺,道:“脫兒,有道是:高山流水,曲高和寡。你懂爲父的心意了嗎,給我取一把鋼刀來。”
脫脫稍一思忖,當即醒悟,義父志在成爲武林至尊,打遍天下無敵手。那麼像覺醒這樣的對手,普天之下還能到哪裡去找。正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他見獵心喜,這樣機會怎麼會輕易放過。
這邊,龍風也是放心不下覺醒與北城煙單打獨鬥,他道:“恩師,此人武功極其高強,心思更是毒辣,你可千萬當心。”
覺醒微微一笑,道:“我曾和你說過,我與北城煙的恩怨未了。二十年來我日日夜夜想着能有這一天。今日不管勝敗,我再也無憾了。”
第三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