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捏着茶杯,惡狠狠道:“白麒楓是我發誓要殺死的仇人,只要姓白的一死,這天龍王朝的江山,很快就會歸我們所有。至於用什麼方法讓他去見閻王……”
他冷冷一笑,並自信滿滿道:“我自有妙計良策,你們就等着看那風光一世的白麒楓,最後究竟是怎麼被我給玩死的吧!”
白麒楓猛地從桌案邊坐了起來,睜開眼的那一刻才發現,帳外的天色已經漸漸接近了黃昏。
他做了一場夢!一場令他倍覺慌亂、又讓他難以心安的噩夢。
醒來的那一剎,夢裡的內容已經漸漸消失不見了,但殘留在心底的那種恐懼,卻讓他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自從傅凌雲用歪門邪術控制數萬人馬未果之後,朝廷正式接收了將近兩萬兵將。
對所有的人來說,這原本是值得慶祝且又可以狠狠打擊傅凌雲的好事。
再加上顧堯辰那邊也派人悄悄混進東陽王麾下的隊伍,大肆宣傳傅凌雲自幼身患惡疾,以至於他處事手段狠戾,用兵招式惡毒,完全將那些效命於他的將士們當成爲他送死的工具。
爲此,東陽大軍內部因爲各種謠言滋生,已經出現大規模的動盪與不安。
傅凌雲得知此事之後,不但沒有及時安撫軍心,反而還將那些膽敢在他背後講究是非的將士全部斬殺。
一時間,東陽軍內部亂成一團。
本以爲趁着這個好時機,他帶兵將失守的盛陽城奪回手中不是難題。
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快,就在他對東陽予以嚴厲反擊的時候,被顧堯辰派去敵軍軍營做內應的那十五個菁英心腹,突然與他們失去了聯絡。
這讓白麒楓漸漸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總覺得傅凌雲上次在傀儡盅事件上吃了一個悶虧之後,肯定還會使出更惡毒的招術來對抗朝廷兵馬。
所以他這陣子總是心神不寧,剛剛竟然在看兵書的時候不知不覺伏案睡着了。
這時,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在帳外響起,對方進門後見他已經睜了眼,便將泡好的熱茶放到他面前的桌案上:“麒楓,你醒了?”
給他端茶倒水的不是別人,正是日夜陪伴在他身側的墨雲卿。
自從傀儡蠱事件之後,之前不少沒將她這個女流之輩放在眼中老將,竟不約而同的對她當日能一口猜中蠱蟲所在位置的能力另眼相看。
事後,她又急中生智,利用大木桶倒藥湯子的方式,讓敵軍近兩萬人馬全部歸順於朝廷。
此等不浪費一兵一卒,就能將前來偷襲的敵軍一舉擊潰的先例,兵書史上從未有半分記載。
所以朝廷這次能小勝東陽一籌,最大的功臣,還真是非墨雲卿莫屬。
她的出現,讓白麒楓緊繃多時的心漸漸得到了些許好轉,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喝了幾口,才擡頭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只有半個時辰而已。”說話間,又將一隻散發着藥香味的小荷包遞到他的面前:“把這個帶在身上。”
“這是什麼?”
“是修寒專門給你配製的安神養身的藥囊,這陣子大夥的情緒都有些緊張,之前被堯辰派出去的那十五個人,直到現在還沒有半點消息回覆,我知道你心裡很急。可是麒楓,就算你再怎麼擔心兄弟的性命,也千萬別忘了自己身上所肩負的職責,你是這場戰役的主帥,之前我們的確是小勝東陽一籌,但傅凌雲這人奸佞狡詐,他這次吃了大虧,肯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把被你駁倒的顏面找回來,所以……”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並用力捏了兩下:“在戰爭勝利之前,誰都可以倒下,唯獨你,一定要不顧一切的堅持下去。”
這番話可真是說到了白麒楓的心坎兒裡,他的確很擔心那十五個人的生命安全。
那些人不僅僅是他麾下的將士,也是當年與他一同出過生、入過死的好兄弟。
如今那些被他當成兄弟的將士整整兩天不見蹤影毫無消息,要說一點都不擔心,那是自欺欺人。
可他知道,一旦他在衆人面前露出憂愁的模樣,必會影響軍心,讓自己麾下的人馬陷入恐慌之中。
不是沒想過直接帶着三十萬大軍與對方戰個你死我活,但這次他所面對的敵人和以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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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凌雲陰險狠毒,又擅長用旁門左道取勝,如果真的帶領三十萬大軍就這麼毫無計劃的闖過去與對方決一死戰,搞不好還會中了對方的奸計,最後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所以在那十五個人的消息被查探出來之前,他只能按兵不動,並做好時刻防守的準備,只有這樣,才能確保那些不顧一切給他賣命的兄弟們,最終完好無缺的回老家與親人團聚。
沒想到被他隱藏得極深的糾結,卻被墨雲卿一眼看中。有那麼一刻,白麒楓真的覺得,她果然是一朵值得世人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呵護的解語花。
這時,一個小校踩着焦急的步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元帥,剛剛軍營外來了個三十多歲的漁夫,對方口口聲聲說,他是受人所託,給墨姑娘送信的。”
“給墨姑娘送信?”
不但白麒楓愣了,就連墨雲卿自己也是滿臉不解。
“你剛剛說,送信的是什麼人來着?”
“回元帥,看穿着打扮,應該是個漁夫。我們問他給墨姑娘送什麼信,他只說與一個叫宋廉的人有關,至於其他的,他說,在沒見到墨姑娘本人之前,絕對不會透露出半個字。”
“宋廉?”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枚炸彈,讓墨雲卿的神情頓時一怔。
就連白麒楓也是驚訝了半晌,心底納罕,這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的提起宋廉的名字?
莫非宋廉還活着?
畢竟當初被他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將士是整整三百人,可最終在西郊碼頭找到的屍體卻只有兩百多具。
想到這裡,白麒楓道:“去把那個漁夫給本帥叫進來問話。”
小校領命,不多時,一箇中年漢子就被人從外面領了進來。
仔細一瞧,這人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皮膚粗糙,臉色黝黑,從外表觀察,倒真像是一個常年在外勞作的粗人。
見他一進帳門,墨雲卿便道:“聽說你要見我?”
那人仔細打量了墨雲卿一陣,才道:“你姓墨,叫墨雲卿?”
“沒錯。”
“宋廉與你是什麼關係?”
聽他提起宋廉的名字,墨雲卿的心裡沒來由的開始緊張起來:“雖然和我他沒有血緣關係,但對我來說,他是比我親弟弟還要重要的存在。”
說到這裡,她語氣微微一頓:“這位大哥,你今日指名道姓來見我,不知其意何在?”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陣子,才道出自己此番的來意:“宋廉讓我給姑娘帶句話,就是,他還活着!”
聞言,墨雲卿神色一怔,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是說……宋廉他……沒死?”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她有些神智不清,畢竟西郊碼頭的那起慘案對她的影響力實在是過於巨大,不少燕雀山的兄弟都在那起慘案中消失無蹤,就算被朝廷找到的那兩百多具屍體,也全都被一場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無法辯認。
她用了足足半年的時間去接受這個現實,就在她慢慢認清,那個傻兮兮的小子,再也不可能像往常那樣親切的喊她一聲雲卿姐的時候,突然有人告訴她,宋廉其實還活着。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墨雲卿整顆心都吊了起來,而躲在她眼睛裡的龍龍則若有所思道:“既然宋廉還活着,爲什麼他自己不親自過來找你?”
旁人聽不到龍龍的疑問,但白麒楓此時卻和龍龍想到了一塊,他總覺得這個漁夫出現得太過詭異。
現在是兩軍交鋒的重要時期,一個來歷不明的漁夫突然在這種關鍵時刻出現在這裡,這很難不讓人懷疑他背後是不是隱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動機。
經龍龍這一提醒,墨雲卿的心底也產生了幾分警覺:“這位大哥,既然宋廉還活着,他怎麼沒親自來軍營找我?”
“不瞞姑娘說,我是在海里打漁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他的,發現的時候,他身上受了很重的傷,我把他帶到家中養了數月,他才慢慢恢復神智,並將他的來歷和身份一一講給我聽。如今朝廷和東陽在盛陽城正式交鋒,他猜到墨姑娘必會隨朝廷大軍出現在此,所以拜託我來給姑娘送個口信……”
那漁夫擡起眼眸,深深看了墨雲卿一眼:“若姑娘心存懷疑,我還帶了他親筆寫的信件爲證……”
說到這裡,那人伸手,在懷中摸了一把。
墨雲卿集中精力,隔着他的衣服向裡面看了一眼,被他摸到的,的確是一封紙信。
但坐在不遠處的白麒楓,卻在這個時候瞬間變了臉色。
他想起來了,眼前這一幕,竟與剛剛出現在夢中的那幅畫面相重迭,如果他沒記錯,這個漁夫定是來者不善。
就在對方掏信的那一刻,白麒楓突然起身,一把將墨雲卿拉了過來。
與此同時,漁夫的確是從懷裡掏了一封信,但隨着信紙被抽出的那一瞬,一道嗆人黃煙也隨之噴了出來。
白麒楓眼疾手快的將呆怔中的墨雲卿拉到面前,用力按住她的頭,讓她的臉緊緊埋在自己的懷裡。
而那股子嗆人的黃煙,有大部份都被他給吸入了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