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趙明傑身爲武將,對戰魄這個曲子應該不會遺忘得太快。
果不其然,正在院子裡和那老頭兒周旋的時候,耳力一向不錯的趙明傑隱約聽到一絲微弱的口哨聲,從地底的方向傳來。
同時,那老頭兒似乎也聽到了這記口哨聲,只見他眉頭一聳,急切道:“如果幾位官爺沒什麼事,小老兒就不在此多做挽留了。”
趙明傑能被白麒楓重用多年,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便伸手指向不遠處一塊菜地:“那邊是什麼地方?”
“那是地窖,專門存放酒菜的地方。”
“可否讓我瞧一眼?”
老頭兒道:“恐怕有些不太方便,因爲地窖裡放着的東西都是密閉的,如果冒然打開,怕是會對我家少爺精心存放的東西有影響……”
“放心,如果我們真損壞了你家少爺存放的寶貝,元帥自然出得起銀子,賠償你家少爺的損失。”
說着,不理會那老頭兒的阻攔,衝兩旁小校使了個眼色,一羣人呼啦一下衝到地窖前試圖查探。
原本慈眉善目的老頭兒此刻終於露出了兇惡的面孔,他哼哼一笑:“看來你們還真是嫌自己命太長,一定要逼老夫動手,既然如此,老夫就如你們所願,送你們上西天走上一程。”
說話間,拉開架勢,與趙明傑手底下的那些小校打到了一起。
別看這老頭兒年紀不小,武功身手卻是出神入化好不厲害。
幾個小校紛紛被他打倒在地,趙明傑見狀,知道地窖裡必是藏着了不得的東西,便親身上前,與那老頭兒對打,嘴裡還吩咐其他人道:“快下去救人。”
因爲這次被他帶來的人手並不多,裡裡外外只有三、四十個。
趙明傑帶着幾個功夫還不錯的護衛和那老頭兒糾纏,而其他幾個機伶的小校則趁機打開地窖的封口。
不多時,就聽一個小校道:“趙哥,墨姑娘果然被關在裡面。”
老頭兒見狀,目露兇光,喊道:“今天誰也別想把她從這裡帶走。”
趙明傑極力上前阻止,可以他爲首的十幾個小校合夥圍攻這老頭兒,居然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邊,有人將渾身無力的墨雲卿從地窖裡擡了上來,那一刻,就聽趙明傑道:“她被關在裡面太久,不要讓她見光,把眼睛蒙上。”
說話間,他重重捱了那老頭兒一掌,一口鮮血就這麼噴了出來。
顯然,那老頭兒對他是下了殺機。
眼睛被蒙上的那一刻,墨雲卿清楚的看到趙明傑被人一掌打翻在地,緊接着,一柄短刀狠狠刺向趙明傑的胸口,這不但把墨雲卿嚇得不行,就連那些跟在趙明傑身邊多年的小校也同時大叫道:“趙哥……”
“快帶墨姑娘走,今兒就算是拼了你們這條命,也一定要把她安安全全的送到元帥面前。”
“呵!”
那老頭冷笑一聲,哼道:“果然是白麒楓手底下養的一條忠心的狗,可惜你這條賤狗,今天是有命來,沒命走了。”
當他再次舉起短刀想要刺向趙明傑的時候,體力支撐不住的墨雲卿,終於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二十年前,被墨瑾宣辛辛苦苦追到手中的娘子香明月,給他生下了一個既漂亮又可愛的小閨女墨雲卿。
女兒的到來,爲家大業大的墨氏一族增添了無數歡聲笑語。
有一個私下裡與墨瑾宣十分交好的老道士,在見過墨家這個閨女後曾妄下斷言,此女雖然命運多舛經歷坎坷,但降生的時候有福星伴隨其左右,所以就算遇到大災大難,也必能逢凶化吉,轉危爲安。
事實徵明,墨家的這個閨女雖是大富大貴的出身,但家族的沒落,以及人生中的種種際遇,的確讓她在成長的歲月中經歷了不少磨難與坎坷。
偏偏每次遭遇不幸,她都能在絕境中化險爲夷,即便是被困在地窖整整六天七夜不吃不喝,老天爺都沒能將這條命從她手中奪走。
“你整天這麼不眠不休的守着也不是個辦法,這次雲卿一連幾天被關在黑暗中忍受折磨,身體受損過重,想要恢復往日的健康,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調養過來的。如果你不想雲卿醒來之後看到你變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就趕緊吃飯睡覺,別再用這種慢性自殺的方式來虐待自己的身體了。”
出言講話的是段修寒。
從墨雲卿被人救回白府之後,這幾天白麒楓幾乎吃在這裡睡在這裡,因爲墨雲卿的情況十分不穩定,白麒楓不信任府裡的大夫,便強行將他留在白府,就怕墨雲卿中途有什麼變故,他在身邊也能有個照應。
事實證明,這次她之所以會落得這麼狼狽的下場,被關被餓只是一方面,真正讓她身體受損的,是被人下在她身體裡的毒。
經過幾日研究,段修寒查出墨雲卿所中之毒名叫“迷香”,是來自西域的一種邪藥。
別看這邪藥的名字起得非常好聽,毒性卻陰邪霸道,讓人不寒而慄。
它會讓中毒者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失去支配自己身體的能力,偏偏這四十九天裡,她既不會餓死也不會渴死,而是會在飢渴的折磨中,慢慢消耗掉自己的生命。
當毒性自動解除的時候,中毒者也會變成一具乾屍,並最終停止呼吸。
幸虧幾年前他從一本醫書上看到過關於迷香的破解方法,及時阻止了毒性在她身體城繼續蔓延,可即便是這樣,墨雲卿目前的情況也十分不穩定。
她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這可真把白麒楓急得頭髮都要白了。
“既然她身體裡的毒已經被你解了,怎麼還是渾渾噩噩不見清醒啊?”
段修寒無力的嘆了口氣,勸道:“她被困在黑暗中長達七天沒吃沒喝,如今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奇蹟中的奇蹟。你要有一點耐心,她現在不清醒,不代有沒意識。如果雲卿知道你不顧身體安危,日夜不休的守在她身邊不肯愛惜自己,待她醒來,看她不狠罵你一頓。”
“別說狠罵我一頓,就算狠揍我一頓,只要她肯立刻醒來,我就會二話不說的乖乖承受。”
就在他說話的工夫,突然覺得手指被人輕輕扯了一下,白麒楓神色一窒,急忙望向牀頭,就見面頰消瘦的墨雲卿不知何時竟睜開了雙眼,脣瓣微微蠕動,似乎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白麒楓臉上頓時露出一陣狂喜:“雲卿,你醒了?”
段修寒也被驚了一下,急忙上前查看,只見她兩隻大眼滴溜溜直亂,但嘴裡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白麒楓緊緊抓着她的手道:“雲卿,你想說什麼?渴了?餓了?身體不舒服?還是說你想要我做什麼?”
段修寒一把將那激動中的男人提溜到旁邊,罵道:“她接連多日沒開口講過一句話,聲帶又因毒受損,暫時無法說話也是正常現象,這種情況下,你要是真逼她講話,沒準會讓她落下病根。”
白麒楓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墨雲卿有個三長兩短,此時被段修寒這麼一嚇唬,他立刻老實了不少,便乖乖站在一邊,屏着呼吸看段修寒給她把脈診治。
而這時,墨雲卿睜着一雙大眼仍舊死死盯着他,那樣子彷佛有什麼話要說。
段修寒見她眼睛瞪得圓圓的,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講,便輕聲道:“我剛給你查過脈象,雖然身體裡的毒已經解了,但脈息仍舊不穩,若想恢復健康,至少要在牀上養三個月。不過你放心,你現在不能說話,並不代表你啞了,只是聲帶在毒藥的侵蝕下暫時受損,調養個幾天,情況就會有所好轉的。”
墨雲卿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聽懂了,但她的手,還是用力抓着段修寒,彷佛要利用這種方式來說些什麼。
段修寒便將手遞到她面前,只見她伸出食指,在他的手心上慢慢寫下一個字。
待這個字寫完的時候,段修寒問道:“你是想說,趙明傑現在怎麼樣了嗎?”
她剛剛在他手心上寫下的那個字,正是一個“傑”字。
對方再次眨眼,眼底似乎流露出幾分難過和緊張。
最近一段時間她的神智始終不清醒,但趙明傑被那個武功高強的老頭兒一刀刺入胸口的那一幕,直到現在都記她記憶猶新。
如果對方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恐怕她一輩子都會對此良心不安。
未等段修寒答話,白麒楓便上前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明傑雖然受了傷,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現在還活着。”
這次雲卿能死裡逃生,趙明傑的確是功不可沒。
至於差點要了趙明傑一條性命的那個老頭兒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被人稱爲索命閻羅的頭號殺手車離子。
他自幼習武,少年成名,江湖人對他的評價是冷酷狠毒,只要被他盯上的獵物,不計代價也一定要將其性命奪至手中。
而趙明傑之所以能在車離子的手下逃過一難,這還多虧了顧堯辰帶兵及時趕到,適時化解了那場悲劇的發生。
就算車離子武功再怎麼出神入化,面對上千皇城軍的層層追捕,他也不可能輕易脫身。
最後,車離子寡不敵衆,被顧堯辰抓捕歸案。
刑訊的過程中衆人得知,化名爲殷楚爵的傅凌雲,從小在聖醫堂長大,學的最多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如何研製各種邪門毒藥。
之前的龍虎丹、忘憂果,都是他從西域妖僧那裡學來的邪術。
這些年裡,他利用藥物控制了不少江湖人士或是朝廷權貴爲其賣命,包括蘇慕庭、錢富生、方毅宏……
只是當顧堯辰率人尋找殷楚爵下落的時候,那傢伙已經消失得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