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沒錯,皇帝這個身份,所肩負的責任實在是太多太重了。如果可以,他也想象對方那樣,愛起來轟轟烈烈,恨起來真真切切,活起來坦坦蕩蕩。
可惜,他雖貴爲天子,卻無法像普通人活得那麼有滋有味。
這一刻,他突然很羨慕白麒楓,如果當年被送到白府做繼子的那個人是他,等待着他的生活,會不會也像對方那般精彩絕倫?
一抹釋然的笑意終於爬上顧承珞的嘴角,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聲道:“只要你別把帝都給朕折騰得烏煙瘴氣,以後的事,就隨你心意吧!”
沒等白麒楓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衆人得知,刑部那邊便傳來一個不妙的消息……錢富生死了。
錢富生死得並不離奇,他是被牢裡的其他犯人給活活打死的。
理由很簡單,錢富生在被送進刑部之前,也算得上是帝都街頭上的一個紈褲惡霸,被他欺負過的人數不勝數,自然也是在無形之中得罪了不少仇家。
只是他爹乃當朝太師,做爲太師家裡的獨生子,就算真有人被錢富生欺負得斷手斷腳,也沒有人敢對他說出半句怨言。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個帝都惡霸居然在時運不濟之時,被人給送進了刑部關押起來。
據說,錢富生這次犯下的案子非同小可,無論他爹花多少銀子疏通似乎都不得其解。
不但如此,與錢富生共坐一牢的犯人還親眼看到刑部左侍郎盧永慶,對錢富生的態度十分惡劣,就連親眼看到其他犯人搶了錢富生的牢飯,盧永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着旁人可着勁兒的欺負錢富生。
一來二去,那些對錢富生心存怨恨的犯人,膽子便更加的大了起來,每天變着法的給錢富生苦頭吃,稍微看他不順眼,便是一陣無情的拳打腳踢。
可憐錢富生活了二十幾年,一直都是被嬌養着的富家少爺,這次入了獄,案子還沒結就被人折騰得死去活來。
這日一早,忍無可忍的錢富生終於與那些欺負他的犯人大打出手,結果對方在失手之際,竟一腳踹中錢富生的要害,獄卒見大事不妙,急忙請來大夫挽救,結果大夫來的時候,錢富生已經斷了氣了。
錢富生這一死,頓時讓整個帝都都爲之震憾了一把。
當趙明傑把這個消息帶到白麒楓面前的時候,忍不住道出自己的想法:“主子,錢富生這一死,勢必會引來錢有亮的恨意,之前主子出使月鷹國的時候便遭來錢有亮的殺意,這次他兒子慘死,肯定會把這個仇,一併算到主子的頭上。”
白麒楓聽後尋思了一會,對趙明傑道:“看來下一步,我們該動一動錢守萬這一步棋了。”
“主子的意思是?”
白麒楓冷笑了一聲:“計劃提前,這一次,我要錢有亮與他兒子一起赴黃泉做伴。”
趙明傑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
冬日的陽光總是退得很早,白麒楓在外面折騰了一整天,回到白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了。
他輕手輕腳的踏進房門,就見燭光下,雲卿躺在軟榻上,身上蓋了一件薄薄的毯子,手中捧了本未看完的書,閉着眼眸,似乎正在假寐。
因爲房間生了地龍,所以室內十分溫暖,一向很黏人的龍龍,不知怎麼的,竟將小小的身子埋在虎子寬厚的懷裡沉沉的睡着。
自從這一娃一狗見面之後,倒是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如今能玩到一起,真是實屬難得。
小心翼翼的來到軟榻前,就見燭光下的女子,頂着一張絕色傾城的面孔,閉着眼,鼻間發出均勻淺薄的呼吸聲。
白麒楓在外勞累一天,回到白府看到這樣一幕,整顆心好像被瞬間填滿,竟讓他感受到了一陣淡淡的喜悅和幸福。
他蹲跪在軟榻下,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垂下頭,輕輕在她粉潤柔軟的脣瓣上印下一吻。
這個動作雖然輕柔小心,卻還是讓假寐中的墨雲卿瞬間從睡夢中驚醒。
睜開眼,就看到白麒楓那張俊逸非凡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她愣了片刻,醒過神兒,對他道:“你回來了?”
這聲“你回來了”,真讓白麒楓的一顆心都醉得稀里胡塗。
溫柔的妻子等待着晚歸的丈夫,無論外面風雨聲有多大,回到家的那一刻,世間所有的紛擾,便都與他毫無關係了。
他順手將披在身後的大氅脫下來,輕輕蓋在她的身上,柔聲道:“外面天還冷着,你怎麼也不給自己多蓋上一層,萬一凍病了,可是有一羣人等着找我算賬呢!”
墨雲卿笑道:“我剛剛只是在看書,沒想到看着看着竟睡了過去。”
說着,眼角瞟到和虎子抱成一團睡得正香的龍龍,便將白麒楓的那件厚厚的大氅拿了下來,輕輕蓋到了龍龍和虎子的身上。
自從龍龍無法再與她合體之後,倒真變成了一個時刻需要人照顧的小娃娃。
虎子的嗅覺倒是十分靈敏,在看到白麒楓回來的時候,便想撲過去打招呼,卻被墨雲卿用眼神制止了一下,示意它摟着龍龍繼續睡。
虎子很通人性,哼唧了一聲,又乖乖趴在原地,由着懷裡的小娃娃和自己抱成一團,睡得香噴噴。
這次她們歷經三個月之久,從月鷹一路趕回帝都,墨雲卿才從顧堯辰口中得知,宋廉在她回來之前的前幾日,被派到外省執行公務。
雖然她沒看到宋廉本人,卻聽顧堯辰說,這幾個月裡,宋廉在軍中表現十分優秀,相信不久的將來,肯定會有被提撥的機會。
“錢富生這一死,錢有亮那邊有沒有發難於你?”
錢富生驟死一事傳遍整個帝都,就算墨雲卿這幾日沒怎麼出門,對外面的消息瞭解得也不比旁人少上半分。
白麒楓笑了一聲:“錢有亮現在正是傷心鬱結之時,哪有時間來找我不痛快。”
“就算現在不找,待處理完錢富生的後事之後,他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這個罪魁禍首。”
“我這是爲民除害。”
“可惜這個‘害’死得有些不是時候。”
“依你之見,覺得他該什麼時候去死?”
墨雲卿笑道:“至少在你搜集夠足以讓錢有亮踏上斷頭臺的證據時,再去死。”
白麒楓就愛看她這副聰明的樣子,每次說話,都能說到他的心坎兒裡,便笑嘻嘻的湊過自己的嘴巴,很是不要臉的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一記。
墨雲卿被他親得有些臉紅,便小聲斥責道:“龍龍還在呢!你別動手動腳的。”
順着她的視線,白麒楓看了呼呼大睡的龍龍一眼,只覺得這小屁孩在不鬧騰的時候實在是討喜又可人。
雖然他整天和龍龍吵架,但不可否認,他打心裡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傢伙的。
如果有朝一日,他和雲卿的兒子也能像這般嬌嫩可愛,那就真是太完美了。
“你想什麼呢?”
白麒楓回神,直截了當對她道:“想你什麼時候也給我生個兒子出來玩。”
墨雲卿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當爹還當上癮了?”
“怎麼?難道你將來不準備給我生十幾二十個兒子來承歡我們的膝下?”
“十幾二十個?你自己去生好了?”
白麒楓露出一記壞笑:“這生孩子的事兒,可是要兩人共同努力才能開花結果的嘛……”
說着,便打橫將她抱進懷裡,小聲在她耳邊道:“走,我倆現在就找個沒有人的地兒,去做做生孩子的事去。”
靠着虎子睡得正香的龍龍迷迷糊糊睜開眼,用軟糯嬌嫩的小嗓音道:“你要把我家雲卿抱到哪裡去?”
白麒楓只覺得自己心頭一顫,剛剛還覺得那小不點很可愛,而此時,他只想把這礙眼的小東西一腳踢進天庭,永生別再出現在人世間。
……
“小兒雖然生性頑劣且又難以管教,但盜賣幼童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他絕對不會做。”
一向護子心切的錢有亮無法容忍他寶貝兒子突然慘死於刑部大牢,處理完錢富生的身後事,便當着滿朝文武大臣的面,讓皇上給自己兒子討回一個合理的公道。
“就算有字據爲證,在老臣看來,那字據也是有心謀害小兒性命之人,在嚴刑拷打之下,強行逼着小兒按下承認的手印。”
說到此處,錢有亮還將憤怒的目光移向白麒楓,眼神中的指責之意就算他不明說,衆人也都看得清楚明白。
面對錢有亮的抗辯,白麒楓冷笑道:“錢富生有沒有在奉陽盜賣幼童,相信錢太師自己心中有數。就算刑部一時間並沒有抓到重要的罪證,但他在供詞上卻說得很清楚,他的確參與了幼童倒賣案,而且還與月鷹國肅親王蘇慕庭暗中頗有往來。錢太師,就算你再怎麼護子心切,也不能昧着良心否認你兒子所犯下的滔天罪孽。你可知,四十幾個呀呀學語的小孩子,一旦被送去月鷹國,交給大叛臣蘇慕庭,將會遭遇怎樣慘不忍睹下場?你兒子受了委屈,你就喊打喊殺的要找人與之償命,那奉陽些丟了孩子的老百姓,你又將他們置於何地?是不是在錢太師的眼中,只有你兒子是人,其他百姓家的孩子都不是人了?”
被他一番話搶白回來的錢有亮,險些沒被白麒楓的強詞奪理給活活氣死。
“就算富生真的犯下滔天大錯,在沒正式斷定他有罪之前,刑部也不能枉顧人命,眼睜睜看着他被人活活打死。”
說着,一頭跪倒在金鑾殿上,對當今天子道:“皇上,老臣今日若不能給小兒討回這個公道,就算有朝一日進了地府,也定是心有不甘、死不瞑目。這次富生慘死於刑部大牢,根本就是刑部處理不當,才發生這起不該有的命案,而負責此案的主審盧永慶,首當其衝該擔下這個責任。”
錢有亮對盧永慶可以說是恨到了極點,之前幾次三番派人送銀子到盧府,試圖收買對方在判案時對他兒子從輕處理。
結果盧永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死活不肯承下他這份厚禮。
現在倒好,案子沒結,犯人卻慘死獄中,這個責任,盧永慶是擔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