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源至昌城,經撫城南入高速,共需走上六個小時,一路之上,坐得人屁股生疼,而且車空調並不好,令人感覺很是悶熱。
也許是沒有睡好的緣故,陳冰坐着車不一會兒就靠在了龍淵的肩膀之上,而且臉色很是難看。
“怎麼了?是不是不會坐車?”龍淵忙輕問道,在往常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過陳冰不會坐車,至少坐小車還是沒有問題。
陳冰輕應了聲,忍着想吐的感覺,“你們這車真破,我想開窗戶透下氣……”
龍淵看了下這四處的窗戶都是封緊了的,無奈地道:“開不了窗戶,你忍下吧,還有五個小時就到了。”
長途汽車行走在國道之上,而國道這一帶也是年長失修,基本上都是坑坑窪窪的,車身搖擺不定,不少人都感覺肚子裡很不舒服。
陳冰捂緊着嘴用鼻音應了聲,卻是鬱悶極了,“居然還有五個小時……”
龍淵無法,忙叫售票員遞來了一個紅色的袋子,“要是忍不住就吐這兒吧。”
但陳冰拿過了,卻只是幹吐了一會,痛苦地道:“我早上特意沒有吃東西,能吐什麼出來……”
秦素這會兒也看到了不對勁,忙從包子拿過了一包口香糖,遞給了陳冰,“嚼下這東西,會好一些。”
陳冰忙接過了東西,嚼了一會這才感覺心裡好受了一些。
“我現在知道你爲什麼一個人開着車來了,你這人啊是怕坐這種汽車吧?”秦素趴在後排,輕聲取笑道。
陳冰尷尬地點了點頭。
龍淵鬱悶極了,“你又不早說,不然我們就自己開車回去。”
陳冰白了龍淵一眼,懶得理會他。口香糖的效果還是太差,剛到半路豐城的時候,陳冰就已經完全忍不住了,袋子又沒有拿穩,一口全吐在了龍淵的身上。
龍淵眉毛一跳,臉色極爲難看地道,“大姐,你不是說早上沒有吃東西麼?”
陳冰輕捂着嘴,“可能是昨天吃的……”
龍淵胃裡一陣翻騰,這時秦素卻是好笑地遞過來了一些紙巾,“快擦下吧。”
“不行,這車沒法坐了。”龍淵匆匆地擦拭了一下,但衣服上沾的東西怎麼可能是紙巾能夠擦完?而且這時坐旁邊的乘客已經輕捏着鼻子有些噁心地想遠離龍淵了。
“師傅,豐城下車!”龍淵看車已經到了豐城縣,忙叫停了。
售票員愣了下,“你們不是去昌城嗎?現在下車車票錢可是沒有辦法補的。”
“不用了。”龍淵脫去了外套,起了身。
秦素也沒有辦法,龍淵都要下車了,她們也不好再坐車了,只好都跟了上去。
下車拿好了行李,陳冰又在路邊吐了不少,這才面色蒼白地對龍淵道:“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龍淵擺了擺手,拿過了一瓶水,“現在好些了嗎?”
陳冰喝了口水,緩過了勁,“沒事了。我們現在在哪兒,怎麼去昌城?”
“還能怎麼去,走着去唄。”龍淵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外套,也是鬱悶地開個玩笑。好在現在氣溫接近十度,否則的話光靠龍淵穿的一件毛衣根本不夠。
陳冰拿出了龍淵在安源時給她買的一件紅色外套,遞了過去,“先將就一下吧。”
陳冰的個子和龍淵是相差無幾,就是身板之上稍微更瘦一些。
“紅色?”龍淵鬱悶極了。
秦素在旁煽風點火,“我說龍淵,人家把衣服都拿出來的,你還裝什麼英雄好漢呢,等會還要你開車去京城了。”
龍淵稍微披上了外套,奇怪的道:“你怎麼知道我要開車去京城,而不是昌城。”
“這個豐城我聽說過,比較有名的就是桔子嘛,這地方又沒有飛機場,你不買過一輛車我們還真走去昌城?”秦素不屑地分析道。
龍淵笑了笑,“好了,我們去豐城看看有沒有車賣。”話畢,人就動身往豐城街道逛了起來。
但很快殘酷的現實的讓龍淵認識到了什麼叫做想得不夠仔細。如今不過是初七,哪兒會有賣車的店開着的!
秦素也是苦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個通用專賣店,是關着門的。
“我們要困在豐城了麼?”
陳冰臉色蒼白,“都怪我……”
龍淵擺擺手,“沒事,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隨後又打電話給了這個專賣店廣告牌留下的聯繫方式。
可惜人家不是豐城人。
“我們走路去昌城吧。”龍淵放下了電話,眼睛遙望上遠方,前往昌城還有四百多公里……
正在龍淵四人打算動身的時候,一輛車緩緩地停在了幾人旁邊,攔下了龍淵的去路。龍淵剛想發火,卻不料車窗搖了下來。
“龍淵同學!”
一個油光亮額的中年男人出現了在龍淵眼前。
“熊廳?”龍淵愣了一下,果然這個世界還真是奇妙,“你怎麼會在這兒?”
熊思進見確認了人,當下就從後排下了車,到了龍淵身邊熱情地握住了龍淵的手,“哎呀,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我本來今天還是上班的,家裡一些私事請了假在豐城走訪親人。嗯,我老婆是豐城人。”
龍淵輕咳了一聲,鬆開了他的手,“確是很巧。”
“爸,他們是誰啊?”一個很不樂意地聲音傳了過來,隨後駕駛位的車窗也搖了下來,露出了一個還算英俊的年青人。頭髮有些長,還留着長長的劉海,這會兒正不耐煩地探出了頭問。
熊思進重重咳了一聲,“這位是龍淵同學,是京城大學的高材生,也是上一屆全國的文科狀元。你這小子要多向他學習。”
“學習什麼?我又高考完了,難道還要我跑回去再復讀?”年青人很不樂意地道,“快上車吧,外婆都在催了。”
熊思進煩躁地道:“催什麼催?你自己先回去,我和他們聊一會。”
年青人切了一聲,還當真搖上了車窗,直接啓動了車子開走了。
熊思進嘆了口氣,“這是我兒子熊睿,也是在京城讀書,不過讀的是雜牌學校,叛逆得很,我也很少管得了他。”
龍淵只是尷尬笑了笑,對於別人的家事還是不插口爲好。
熊思進也看了眼龍淵身邊的三個女人,都是國色天香——雖然有一個是尼姑裝束,“怎麼你也在這?”
“本來是坐車前往昌城,中途遇上了些麻煩,正打算在豐城買輛車直接開去昌城。”龍淵笑了笑,有些無語,畢竟這一路上能遇上這種事還真說不清。
熊思進想了想道:“現在很多店都沒有開,正好我們一家人晚上也要回昌城,我看下能不能再借一輛車來。”
一輛車肯定是不夠的,光是熊思進就有一家三口人。
龍淵想了想,“我們有事情比較急,能否儘快借輛車來。”
“好。”熊思進在京城還欠着龍淵的人情,這會兒自然辦事很果斷,當即就打了電話給自己兒子,讓他把車開回來。
寧願自己去借車開回昌城,也要先滿足龍淵的要求。
龍淵聽到熊思進的安排,也是輕點了點頭,至少這個人人品還算是不錯的了。
不一會兒,這一輛桑坦納又開了回來。
“爸,怎麼回事啊,我纔開一分鐘不到,又叫我回來。”熊睿很不滿意地道。
熊思進板了下臉,“下車,把鑰匙拿來。”
熊睿愣了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還是聽話地將鑰匙遞了過去,“怎麼你自己要開?我還沒開過癮呢。”
熊思進都懶得理會這個活寶,直接將車鑰匙遞給了龍淵,“等到了昌城,說一聲,我叫人來開走。”
“爸爸,你這是做什麼?他們開了車我們怎麼辦?”熊睿急了,下了車就要過來搶。
龍淵手一背,就把鑰匙給藏了起來,“熊廳,這一次急着要用車,就不和你客氣什麼了,下回有機會再來謝過。”
熊思進拉住熊睿,擺手笑了笑,“哪兒的話,京城的事還多虧你照顧了。”
龍淵也不喜歡謝來謝去,當下就招呼三女把東西放入了後備箱,這才自個兒上了車,把車頭上的一包煙給遞了回去,“年青人,這是你的煙。”
“你你,什麼年青人,你多大似的,我看你還沒我大呢!”熊睿雖然很不高興,但自己老爸已經把車借外人了,也不好再搶回來,這會兒手忙腳亂地接過了煙,大聲地辯解道。
龍淵只是淡然一笑,和熊思進打了聲招呼,這纔開着往昌城而去。
秦素在這些陌生人面前一點兒也不喜歡說話,陳冰也是一樣。直到車開了一會兒,秦素才輕笑了一聲,“龍淵,你交際還真是廣呢。”
“原本認識的,是我們省教育廳的一個副廳吧,具體管什麼我不知道。我對官場的東西一點兒都不喜歡。”龍淵聳聳肩,“不過他這人還不錯。”
秦素點點頭,“看得出來,但他這麼幫你我看也有些私心吧,至少他覺得你能給他什麼。”
“切,我一個平頭百姓,能給什麼?”龍淵不屑地道。
“那怎麼能說平頭百姓呢,你看看我,我可是副總理孫女,陳冰也是軍方世家千金……”秦素得意地道。
龍淵撇撇嘴,“那又有什麼?我自己都不喜歡官場,又怎麼可能幫什麼忙。更何況,我好像從來沒有借過你們什麼勢吧。”
“怎麼沒有,上一次你見周風清的時候還不是靠我?”秦素一下子就數落了起來。
龍淵嘿嘿一笑,“那一次陳冰也幫了忙呢。我倒還真不知道陳冰家是做什麼的,也沒有發現陳老爺子身上有戰場上人才有的殺氣。”
秦素搖頭,看了眼陳冰,笑說:“你這人還跟她那麼熟絡,居然連這都不知道,陳老爺子從一個警衛做到了少將,現在陳冰的父母都在南海省現在官居市委書記,人家二叔在軍隊也是少將軍銜。你不會都沒有見過吧?”
“沒有。”
陳冰輕哼一聲,淡淡地道:“見他們做什麼?我自己都不想見到。”
秦素拍拍陳冰的肩膀,“你啊,就是太倔了一些。”
“我只堅持自己認爲對的。”陳冰很淡然地道,認爲值得的她會不餘遺力地去做,認爲不值得的一眼都不會多看。
“所以啊,你還要嘗試着改變自己呢,不然即使有人愛都不敢娶回家呢!”秦素取笑了一聲,看了眼龍淵,“偷聽什麼,又不是指明在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