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愣,均鬧不清這自稱盧子秋的年輕人到底是個什麼路數,當中一名年齡稍長者抱拳道:“這位小兄弟不要誤會,我等皆是戚將軍的舊部。小老兒吳惟忠——”吳惟忠的話還沒有說完,盧子秋搶前一步,納頭便拜:“啊呀,原來是吳將軍,久仰久仰。”
見盧子秋並非前來搗亂,吳惟忠等人也放下了敵意。衆人又重新祭拜了一下戚繼光,便受吳惟忠的邀請到他家中小坐。盧子秋心中暗道:這可是你請我去,可不是我自己送上門的,如果這樣我還不能勸動你,那我也就白活了。
“啪”的一聲,吳惟忠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豁然起立,“這些倭狗竟然還敢侵犯邊境,真恨當初沒能斬盡殺絕。”聽完盧子秋的敘述,火爆脾氣的吳惟忠一下子就火了。
盧子秋心中暗樂——火吧火吧,就怕你不發火,你越火就越容易中我的圈套。
“是啊。”盧子秋扼腕道:“想當初戚將軍在時,倭寇連正眼看我大明都不敢,可恨現在的軍隊無能竟然不能保境安民,實在是可恨啊。”
吳惟忠雖然耿直卻也不笨,盧子秋的話語也讓他警覺,當下問道:“還未請教盧兄弟是——”
盧子秋慘然一笑:“將死之人不談也罷。”
“將死之人?”吳惟忠果然上鉤:“盧兄弟年紀輕輕難道不幸患又絕症?”
“吳大哥說笑了,小弟雖說不上身強體健卻也沒有絕症,只是小弟即將去江南赴任,自度必死,所以特意繞道前來祭拜戚將軍英靈,稍表崇敬之意。”
“去江南赴任又爲何是將死呢?”
“吳大哥大概不知道,江南沿海倭患日重,大明官員視之爲畏途,小弟雖然不才卻有保境安民之心,小弟此去已然抱有必死之心,定於倭寇決一生死,不退半步。可是我大明衛兵,靡廢日久,不堪一戰。小弟雖有報國心卻不諳兵事,唯有以身相殉了。”
一席話聽得吳惟忠大感敬佩,站起身在堂中來回走着,似有難以決斷。
汪秀寧剛要出言相邀,盧子秋連忙以眼色制止——在促成中一定要給對方思考的餘地。
“盧兄弟。”吳惟忠終於下定決心:“不瞞你說,城中尚有一些當年追隨戚將軍的老部下,如果盧兄弟不棄,我們與你一同赴任如何?”
盧子秋大喜:“固所願,不敢請耳。”
三天後,受吳惟忠之邀,盧子秋檢閱了當年的戚家軍。
距離好遠,便聽到校場中傳來嘹亮的集合號,盧子秋心道:“果然不愧爲訓練有素的戚家軍,雖然離開軍隊這麼長時間,但是軍號依舊如此雄壯!有此強援,我又有何懼?”
來到校場門口,見到兩名威風凜凜的軍士頂盔貫甲、恪盡職守的守着門,只是這二人——年齡未免稍稍有一點太過成熟——白色的鬍鬚蓄有一尺多長,隨風飄蕩,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蚊子。
盔甲未免稍稍有一點太過古樸——甲片之上鏽跡斑斑,甲裙都快爛沒了。
身體未免稍稍有一點太過飽經歲月的洗禮,真要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只是腰呈90度的駝背,雙眼睜開有一些難,要是沒有手中鏽得只剩下一個木棍的長槍的扶持,可能站立起來有些麻煩而已。
盧子秋艱難的嚥了咽吐沫,“吳大哥,這些都是此次隨我們南下的勇士?”
“盧兄弟你可別小看他們,想當年他們一個個可都是身經百戰,威名赫赫啊。”
“那是,那是。”盧子秋連連應道,心中哀嚎:本以爲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原來是撿了個敬老院啊。
“格格”看到盧子秋煞白的臉色,汪秀寧輕笑出聲。
“盧兄弟不要誤會,這二位只是仰慕盧兄弟所以想一睹尊顏而已,並不在此次隨同之列。”吳惟忠解釋道,盧子秋的心這才放下。
最終,三十五名年齡在四十歲左右的老兵跟隨盧子秋踏上了南下瑤州的征程。
盧子秋知道自己目前最缺少的是什麼,所以一路上殷勤的向吳惟忠討教用兵之法,也在吳惟忠的指導下研讀了戚繼光所著的《紀效新書》,對抗擊倭寇也算稍稍有了底。
當然精力充沛,純情滿懷的盧子秋又怎麼會放任俏美的汪秀寧在身邊而不加騷擾呢?不過令他苦惱的是:當初泡羽希的那一套在汪秀寧這裡完全沒有作用。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極端一些的招數,比如說夜深人靜之時悄悄潛進秀寧的房間將生米煮成熟飯。可是秀寧警醒的很,盧子秋好不容易潛道秀寧的牀前,伸出鹹豬手抓到的卻是冰冷的劍鋒!緊跟着一聲慘叫——第二天盧子秋盯着兩隻烏黑的熊貓眼若無其事的上路了。
爲了讓盧子秋髮泄過剩的精力,汪秀寧爲他制定了堪稱魔鬼的訓練日程,每天都累得像狗一樣,一碰到枕頭便呼呼睡着了,不過盧子秋的身體也一天天強壯起來,也學到了一些擒拿格鬥的保命手段。
“盧大哥,赴任的時間尚早,我們大可不必趕得那麼急啊。”汪秀寧很不理解盧子秋爲什麼總有一種心事重重的感覺。
盧子秋皺了皺眉頭,很苦惱的說:“汪大小姐,咱們這一行四十多人的衣食住行可都是我來負責,現在物價上漲那麼快,多在路上呆一天就多一天的開支啊。很貴的!”
汪秀寧撲哧一笑,她當然明白是盧子秋在逗她,也明白盧子秋是不想讓她擔心,也便不再去問。反正不管遇到任何事她都會和他一起承擔。
盧子秋暗暗的將前兩天受到的飛鴿傳書又看了一遍:秦禮的辭呈!到底是什麼事讓秦大叔竟然打算離開萬寶齋呢?雖然是盧子秋、劉竟、謝偉長三人發起創辦了萬寶齋,可是將它真正做大的功臣是秦禮和他那一幫老兄弟!自己就不用說了,讀書考功名,外加泡泡小妞,萬寶齋的事自己只是提出了一些大略的思路。劉竟更不用說,他的腦子可以和石頭硬碰硬,和猴子拼智力都敢輸。謝偉長雖然頭腦不錯,但是他的精力大多耗費在脂粉堆裡,他每天思考的問題不是怎麼壯大萬寶齋,而是今夜我是住在秋香的房裡還是冬梅的房裡呢?或者這次我是背入式還是犀牛望月式呢?秦禮的辭職背後的真實原因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