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盧子秋一陣陣鼻酸,多麼可愛的百姓啊!只有在這裡,他纔有那種放鬆的感覺,好像遊子回家了一般,或者說的更加大逆不道一些,他就是瑤州城的王,在這裡的漢人也許會不服從萬曆皇帝的明令,卻對他的話沒有條件的相信!
“大人,別走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老淚縱橫。
“大人!別走了,留下來吧。”幾乎所有人都乞求道。
盧子秋再也忍不住,淚水長流,他幾乎想答應下來,什麼宏圖霸業,什麼抗日援朝,去他孃的吧!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忍住了。
“父老鄉親們。”盧子秋沙啞着聲音說道:“無論走到哪裡,我永遠記得,在這裡,在瑤州有我盧子秋的家!如果有一天,我盧子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一定會回到這裡,那個時候我將再也不離開!”
遠處的一個小樓上,秦天洛與王鴻並肩而立。他們早幾日來到瑤州,進城的時候,他們驚訝的發現這個偏遠的小城竟然生活富足,人口稠密。瑤人與漢人平和相處,集市上的貨物也是應有盡有。
汪秀寧早已經得到盧子秋的傳書,準備好了房間安置新來的六百餘人。至於是否加入瑤州衛,王鴻的心中還有顧慮,他擔心盧子秋招攬他們的最終目的是看重了他們的武力,會將他們當成衝鋒陷陣的槍頭!
然而,今天兩人終於見識了盧子秋的影響力!
“二叔,您老還認爲盧大人不可靠嗎?”秦天洛問道。
王鴻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盧大人既然能得到如此的擁戴已經說明了一切,以往是二叔以小人之心相度了。”
秦天洛微微一笑,一直以來他都非常信任盧子秋的爲人,但是王鴻老成持重,也沒有什麼錯,只有讓他親眼看到,他纔會相信。
“天洛啊,我們今天就去求見盧大人,請求參軍。”王鴻說道:“咱們六百多人在這裡白吃白住,時間長了哪裡還有臉面啊?”
秦天洛爽快的應了一聲。
這一切同樣落在扎布長老的眼中,大長老憂心忡忡的長嘆一聲,因爲他發現圍着盧子秋的人中大部分是漢人,但是也有爲數不少的瑤人!
什麼時候這個漢人官員竟然在瑤族人中也有如此之高的影響力了?扎布長老擔心,長此以往,瑤人對於盧子秋的擁戴將超過對於聖廟的崇拜!
絕對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路過瑤州府衙,盧子秋驚訝的發現,衙門的大門緊閉着,大門旁的石獅子和鳴冤鼓上落滿了灰塵。
現任瑤州府尹王佑直躲在衙門中,厭惡的捂住了耳朵!他不願意聽到外面的喧囂和歡呼,熱鬧與喜悅是屬於那個叫作盧子秋的男人的,而自己是可悲的陪襯!
突然,在人羣中,盧子秋看到了那一雙柔波盪漾的眼眸。剎那間,所有的人聲一下子變得遙遠,四周的風景也電影的快放鏡頭一樣快速閃過,雙方的眼中只有對方是清晰的,彷彿超脫了時間的永恆。
雖然早已經知道盧子秋平安無事,可是當看到他好模好樣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汪秀寧終於展顏一笑,但緊接着她的淚水又潸然而下。
盧子秋與汪秀寧之間的那些曖昧事,放眼瑤州城恐怕沒有幾個不知道的。原本圍着盧子秋的人羣哄的一下全部散去了。
盧子秋含着笑慢慢走到汪秀寧的身旁,他駭然發現汪秀寧的雙鬢竟然已經沾染了幾縷霜花!
如果要論盧子秋不在的這段時間內,誰承受着最大的壓力,誰備受煎熬,那這個人無疑是汪秀寧!只有她明確知道自己墜海的消息,一直尋找自己,卻久久沒有迴音,並且她還要瞞着瑤州的百姓,苦心守着他的這份基業!這半年多的時間,她要承受着失去愛人的巨大悲痛,還要裝出若無其事的篤定樣子。也就是汪秀寧,換作盧子秋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承受。
盧子秋伸出手,顫抖着撫摸着伊人的雙鬢的風華。
汪秀寧的眸中閃現幾許慌亂,她擔心盧子秋會嫌棄她“蒼老”的容顏。她舉起手想遮掩住鬢角的白髮,卻被盧子秋攔住了。
他動情的吻在汪秀寧的秀髮上,淚水滑落,滴落在伊人的髮絲中。
感觸到盧子秋深切的愛意,汪秀寧終於放下心來。她雙臂再次真實的感觸盧子秋身體上的溫暖,失而復得的喜悅讓她的雙臂圈得那麼緊,好像生怕他再次消失一般。
“秀寧,苦了你了!”盧子秋摩挲着伊人的髮絲,似是訴說着深深的思念。
許久之後,汪秀寧才醒悟這是在街市之上,連忙脫身出來,卻驚訝的發現,街市上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只不過虛掩的門窗後那一雙雙好奇的眼睛還是讓汪秀寧嬌羞不已。
“好了好了,都出來吧。”走進議事廳,盧子秋將身上的袍子一脫,丟在門旁的侍者手中。
房中,瑤州衛指揮使吳惟忠、財政知事柳顧知、兵工廠廠長範斯異以及風聲特別行動隊隊長盧喜訕笑着走出來。
盧喜笑道:“大人,你完全可以當我們不存在,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盧子秋佯怒道:“你們四個大燈泡在這裡亮得更白晝一般,我有心也沒興致啊。”
汪秀寧滿面通紅,啐了他一口。
說了一會話,盧子秋便轉入正題道:“你們應該知道我這次回來的目的了,說說情況吧。”
“大人!”最先說話的是瑤州衛指揮使吳惟忠:“瑤州衛經過這一年多的發展,人數已經激增至三千人,而且有了範先生的供應,裝備的都是最先進的火器。至於訓練,大人只管放心,這幫臭小子想偷懶沒有那麼容易。”
吳惟忠自傲的說道,確實,作爲曾經的戚家軍的一員,吳惟忠練兵可謂頗有心得,這些**多是逃亡到瑤州的漢子,大多數人中與倭寇有着血海深仇,所以積極性很高。
由於日本出兵朝鮮,並且與申思逸議和,所以瑤州衛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打倭寇了,吳惟忠只有挑一些行兇作惡的強盜以及嘯聚山林的匪徒練練手,經過一年多的調教,瑤州衛的戰鬥力在福建甚至在東南都是首屈一指的。
盧子秋正色的說道:“吳大哥,我這一次出使日本,雖說磨難重重,卻也讓我摸清了日本的軍備情況。”
盧子秋起身拿出那份軍用地圖,掛起來說道:“首先,讓我震驚的是,日軍所使用的武器根本就不像我們之前想象的那般簡陋,甚至非常精良,並不下於我們瑤州衛的三八大蓋!”
“啊!”吳惟忠一下子站起身來,驚道:“大人,這怎麼可能?三八大蓋可是範先生在神機營的三眼神銃的基礎上經過改良造出來的,無論是射程還是射擊的精準度都非常高,已經超過了神機營和佛郎機的火器!日本蠻荒之地,除了好狠鬥勇之外,竟然會有如此先進的火器,這太不可思議了。”
吳惟忠的反應在盧子秋的意料之中,他非常肯定的回答道:“不錯,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盧子秋想到當日救下自己的那羣黑衣人,他們的武器以及技戰術水平似乎甚至絲毫不下於瑤州衛!歷史的進程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知,在自己興建瑤州衛的同時,似乎日本也在發生着與歷史不符的變化,難道說在日本也存在着一個像自己這樣的穿越的靈魂?很有可能!盧子秋想到了神使,她的很多話語,都讓盧子秋懷疑她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