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無情地刮落已經奄奄殆盡的樹葉,影影綽綽,半吊的樹葉讓人平添一層即將入冬的蕭瑟。
那抹淺黃的夕陽勻照在宗劍宮,透着金碧琉璃瓦的璀璨黃光,給人一絲淒涼下的恢弘與絢麗。
尚有爲領着一衆劍童辛勞趕回宗劍宮,守衛大門的幾位劍童向尚有爲行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尚有爲卻板着死灰般的臉悶聲不響地走進宗劍宮,屏退跟在身邊的十幾個劍童後,便急忙往掌門陸知章的房間而去。
未及敲門,尚有爲便一把推開了陸知章的房門,神色匆匆,但見三師兄張自涌也在,便一齊向陸知章和張自涌兩位師兄行過禮,陸知章說道:“師弟,你還是那個急脾氣,是不是遇到什麼急事了?”
張自涌咳嗽了幾聲,繼而也附和道:“五師弟向來如此,每次遇到急事就忘了敲門的禮數。”
陸知章和張自涌對視了一眼,露出笑意,閒淡地拿尚有爲打趣,尚有爲卻急切地說道:“兩位師兄,我可沒心情跟你們開玩笑,此事,事關宗劍派,更事關武林。”
陸知章和張自涌見尚有爲神色嚴肅,鄭重其事的樣子,便立時也嚴肅起來。
“師弟遇到何事了,請講!”陸知章望着尚有爲說道,
尚有爲將手中之劍輕輕放在桌臺上,繼而端肅地說道:“前兩日,我領着一幫弟子途徑尹城近郊,忽而遇到丐幫的譚長老,據他所說,有個少女拿着宗正的畫像到處打聽他的下落,我想,那宗正既然已經進入盤古峰,生死未卜,我們便失去了找尋二師兄及其他失蹤了的武林同道的線索,而這個少女拿着宗正的畫像在尋找他的下落,那麼這個少女肯定和宗正有特殊的關係,我就想着和譚長老一起去見見那個少女,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些有用的消息。誰知,那少女竟然是來尋仇的。”
“尋仇?”張自涌驚疑道,“難道這個少女還會武功不成?”
尚有爲立時激動地接住張自涌的話說道:“豈止是會武功,比之那宗正的武功又高出許多,譚長老只幾個回合便重傷暈死過去,我與她交手也不過幾十個回合,便也敗在她的手中,幸得萬象派的孫承印趕到,不然我定會死於她的‘破劍一十八式’。”
“什麼?‘破劍一十八式’?你確定是我們宗劍派的‘破劍一十八’式?”陸知章聽到‘破劍一十八式’異常敏感,復又緊張地望着尚有爲重複道,
尚有爲點頭道:“沒錯!記得上次我與四師兄聯手卻敗在那宗正之手,我與四師兄便當着你的面演練了一番他所用的部分招式,掌門師兄識出那是‘破劍一十八式’,我便有了深刻的印象,錯不了,那個少女使的正是‘破劍一十八式’,而且,掌門師兄,此女使起‘破劍一十八式’,威力非比尋常,她的劍術修爲恐怕......”
尚有爲慷慨陳詞,但是說到此處,不禁頓住,似若有所顧忌。
“恐怕什麼?”陸知章臉色微沉,急切問道,
尚有爲支吾着回道:“恐怕,恐怕她的劍術修爲與掌門師兄,不相上下。”
陸知章並不計較武功的高低短長,他也心知尚有爲也是實話實說,並無其他心思,只是,聽到此話,不禁讓陸知章有些難堪,身爲宗劍派的掌門,而宗劍派又作爲武林亨譽的劍法之宗,若是就此事傳出去,只怕有掃宗劍派的名譽和威望,故而,陸知章聽後神色微蹙,心情頗爲沉重,忽而深思一番,繼而大悟,不禁詫然說道,
“難道......”
陸知章似乎有所感悟,拉長着語氣和聲調,張自涌和尚有爲看着陸知章的神色,疑惑地望着陸知章,尚有爲詢問道:“難道什麼?”
陸知章隨即解釋道:“兩位師弟,這‘破劍一十八式’確實是曾由師父臨走前教授於我和你們二師兄,當年師父說,‘破劍一十八式’是極爲狠辣陰損卻又剛猛無比的劍法,若是在武林中使出此劍法,必定會引來武林對宗劍派劍術的非議;故而師父臨走前再三交代以此劍法作爲我派鎮派劍術,並要求我和你二師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使用‘破劍一十八式’。”
“掌門師兄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張自涌知道掌門師兄所說之話必定有深意,只是不明,便直言問道,
有了前面所說之話的鋪墊,陸知章便直奔主題道:“兩位師弟,以我的看法,只有兩個可能,要麼便是此少女和宗正一樣從師父那裡學到了這套劍法,並學會了全部宗劍派的劍術,要麼便是與你們那失蹤了的二師兄有關。”
尚有爲思忖片刻,覺着掌門師兄所言有理,亦點頭附和道:“依着掌門師兄所言,當今天下,會‘破劍一十八式’的便只有師父、掌門師兄以及二師兄三人,掌門師兄自然不會將此劍術流傳在外,想來便也只有另外兩種可能了!”
“尚師弟,那少女可曾說些什麼?比如她的身份,以及她和那宗正的關係?”陸知章忽而問起,他想通過更多細節,進一步分析出仙婕的武功究竟是出自師父還是二師弟。
尚有爲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當日在破廟的情形,過得一會,忽而睜開眼說道:“並未提及她的姓名,至於她和宗正的關係,哦!她管宗正叫正哥哥,看樣子應該是情侶關係,還有,那個少女也會萬象派的萬象神功,而且,已經練到了第七層,能夠靈活駕馭萬物,爲己所用。”
“她也會萬象神功?還練到了第七層?”陸知章有些難以置信,驚異地望着尚有爲。
尚有爲點頭回應,陸知章深吸了一口氣,繼而說道,
“如此,她的武功遠在你和孫承印之上,既然她來報仇,你和孫承印又怎會全身而退?”陸知章不愧爲宗劍派掌門,一下子便識出了當中關鍵細節。
尚有爲便又解釋道:“實不相瞞,那少女的武功確實遠在我與孫承印之上,她也是特意來尋仇的,故而,對譚長老和我是絲毫不曾手下留情,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是聽了孫承印一番話之後,她便突然改變了心意,說是今後不會找宗劍派和萬象派報仇,至於其他派曾經參與過當日盤古崖下圍攻宗正的,她便不會放過,要一一上門討伐,一秋公道。”
“爲何又對宗劍派和萬象派開恩,難道是因爲他們所學武功承自宗劍派和萬象派?”陸知章囁嚅道,目光炯炯,細細深思着當中疑竇,一番沉思冥想之後,忽而眼眶大睜道,
“依我所見,此事只有兩種可能。”
尚有爲疑問道:“掌門師兄何意?”
陸知章似乎捋清楚了當中的脈絡,他信然解釋道:“那少女和宗正是同一夥的,若是他們如同武林中人所想那般有師父指教,那麼兩人皆會我派‘破劍一十八式’和萬象派的‘萬象神功’,想那萬象神功於萬象派也絕不是可以隨意傳授的武功,那麼兩人武功又能承自何處?就‘破劍一十八式’和那姑娘萬象神功的造詣而言,要麼便是師承我們的師父和萬象派的歐陽瓊前輩,要麼便是與你們的二師兄以及萬象派失蹤的司徒博文有關。”
尚有爲和張自涌對視了一眼,兩人微微眨眼示意,對陸知章的分析很是贊同,就宗正與那少女的武功而定的話,也只有這兩種可能了!
之前對於宗正使出‘破劍一十八式’,陸知章本就好奇驚訝,後來又聽聞宗正還會萬象派和少林派的上乘武功絕學,又與蒙古人勾結,救下蒙古漠南王忽必烈,並出手打死丐幫之人,對於後續發生的種種,便一直引導他對宗正往壞處而想,原本的第一種可能便漸漸淡逝,而轉由篤信第二種可能,誰知,仙婕的出現,復又將當初的疑點一一泛起,不由得又讓陸知章進一步反思推測,這纔想起或許有着第一種可能。
特別是當尚有爲與童音立自盤古羣峰迴來稟報了當日在盤古峰崖下與宗正對質的情形,他便有着一層淺淺的擔心,擔心殺錯好人,枉造殺孽。
據尚有爲和童音立自尹川返回後的稟報,宗正背後有武功卓絕的蒙古人作爲師父,可是,極樂派的有涯和丐幫的譚長老在嶽州阻擊之時,卻並未見到那幾名蒙古人使用宗劍派的劍術以及萬象派的功夫,相反,他們的功夫非常怪異,相護搭配契合,自成一家,所以,無論哪一種可能,都說明宗正那日在盤古峰崖下所說那幾人不是他的師父倒確實是真話。
故而,陸知章聽到許多拼湊的彙報後,不由得對宗正之事心生疑竇,加上此刻突然冒出一名少女,所以,陸知章的內心復而又傾向了第一種可能。
“那依掌門師兄之見,該是何種可能呢?”張自涌低聲問道,
陸知章來回踱步,悠然回覆道:“很難說,各自皆有矛盾之處。”
尚有爲望着陸知章,疑惑道:“我還是不明掌門白師兄究竟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