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東來聽他這麼說,不由微微有些激動地說道:“杜書記,謝謝您的提點。”
“你別這麼說,這也是我份內的工作嘛,”杜書記忙對他擺了擺手道,“是這樣的,我覺得對於這樣一個工程,下面幾點是必須要注意的。”
“第一就是工程的質量問題,”杜書記很嚴肅地說道,“這也是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因爲在我國現階段,工程質量幾乎已經成了一個普遍存在的問題,蓋樓的樓塌了,修橋的橋垮了,所以在這方面我們必須未雨綢繆,不能出半點簍子,否則那可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這個您儘管放心,”卓東來也是聞絃歌而知雅意,於是他很認真地說道,“雖然我也不敢說自己有多麼清正廉潔,但是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我是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去賭博的。”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杜書記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擔心你靠不住,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如果我對你不放心的話,也不會親自點你的將了,而我現在想提醒你的,是在監管方面的問題,因爲現在的那些工程公司,在這方面的套路太多了。”
“就拿修路來說吧,他們在路基厚度,工程材料,施工工藝等方面,都有許多花樣,”杜書記嘆了口氣道,“有時候你看着一條路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說不定哪一天,中間就給壓塌了,所以我搞交通這麼多年,可以說時刻都是提心吊膽,生怕自己一個監管不到位,讓他們給蒙了過去。”
“而且現在搞工程的,大多都有些背景,所以他們的觸角幾乎是無孔不入,有時候甚至是我們的那些檢測的部門都被他們玩轉了,”杜書記望着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就算檢測的部門過得硬,他們應付檢測的套路也是五花八門,所以有時候檢測的部門也會被他們糊弄了。”
“比如說一段路,他們可以先把兩邊的路基打厚,而中間則先糊弄一下,如果查得嚴,他們就按標準去搞,一旦監管部門疏忽了,他們就會偷工減料,把中間的路基糊弄過去,因爲這樣的路,修好之後在外面看起來還是很漂亮的,而且驗收時也能過關。”
“但是象這種夯得不實在的路基,一般一兩年之內就會出問題,”杜書記望着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這件事你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尤其是你不能認爲自己清了,下面就不會出問題,現在下面的人套路很多,這一點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卓東來聽到這裡,不由悚然一驚,於是他趕緊點頭道:“我知道了,說實話,我以前確實把這個想得有點簡單了,幸好您現在給我指出來,不然到了實際操作的時候,恐怕還真的保不定呢,不過我現在既然知道了這方面的弊端,以後就一定會把質量問題盯死,絕不允許在這方面出問題。”
“這我對你很放心呢,”杜書記點頭笑道,“第二個問題呢,就是關於造價的問題,這個問題我不知道你心裡有底沒有?”
“這個……”卓東來沉吟了一下道,“憑我的感覺,覺得預算的資金好象有點緊張。”
“不是有點緊,而是非常緊,”杜書記正色道,“因爲根據正常的預算,二級公路的造價一般都在三百萬每公里左右,所以象這樣的一條路,本來的預算應該在5.5億的樣子,而現在總預算只有4.5億,整整少了一個億啊!”
“而在長峰縣這種多山的地區,工程的造價只會加高,不會降低,所以這個預算資金是相當緊張的,雖然交通廳也明確了,在某些特殊路段可以適當放寬標準,但是象那種盤山路,即使是雙向的三車道,造價比平地的雙向四車道也少不了多少,”杜書記嘆了口氣道,“再說我們也不能把一條二級公路都修成三車道啊,否則那不成了個笑話?”
“這麼說,我們的資金還會出現大的缺口了?”卓東來惴惴不安地問道。
“那倒是不至於,”杜書記搖了搖頭道,“只是他們的預算打得緊,我們這邊活動的餘地就比較窄,所以這個工程我們必須處處都精打細算,否則後面如果出現太大的缺口,可能就需要我們仁清市財政來填這個坑了。”
“原來是這樣,”卓東來苦笑了一下道,“我說交通廳怎麼會把這麼大個香荸荸一下全交給我們呢,敢情這不是個荸荸,而是個山芋啊!”
“是啊,”杜書記嘆了口氣道,“其實他們定這件事的時候,我也曾經推辭過,但是前天趙省長給我打電話來把我批評了一頓,說我以前是專門搞交通的,現在又在地方主政,象我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都不願意擔擔子,是不是官越當越大,氣魄越來越小了,所以我也就不敢再說什麼。”
卓東來聽他這麼說,不由默然,因爲他也是老於官場的人,所以他知道這裡面肯定牽涉到一個站隊的問題,而趙省長這時候將了杜書記一軍,估計多少有些不對眼的意思,那麼杜書記呢?他現在看起來象是在訴苦,但是實際上可能是在向自己暗示什麼吧?
因爲一個市委書記和一個省長比起來,那個差別是相當大的,可是他現在卻象是沒事人一樣,這就說明他並不是太懼怕趙省長,而要有這份底氣,當然背後得有人撐着,不然恐怕一下就壓趴了,而在江南省裡,能夠把他撐起來的,除了新來的那一位以外,還能有誰?
看來自己主持這個工程,在一定意義上就是一次站隊了,而自己如果主持得好,甚至因此而取得一些進步的話,恐怕更是會打上某一系的印子,不過這些他倒是無所謂,因爲在官場上混的人,不管你願不願意,站隊那是必須的,不然你總是在一旁遊蕩,那上車的機會還能輪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