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呆了半晌,才定了定神道:“爸,這件事好象很複雜,我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麻煩?什麼叫麻煩?”王劍非笑道,“既然我坐在這個位子上,處理這些事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如果我什麼都不做,那叫尸位素餐,難道你希望爸爸當那樣的人嗎?”
“可是……”王逸飛搔了搔頭道。
“不要胡思亂想,”王劍非正色道,“你今天的這個做法很對,因爲坐在爸爸這個位置,本來很希望瞭解到下面的真實狀況,但是由於種種原因,我看到的都只是一些表面現象,因此你以後遇到什麼問題,一定要象今天一樣及時告訴我,明白嗎?”
“噢,我知道了。”王逸飛聽老爸的語氣確實沒有怪自己多事的意思,於是他乖乖地點頭應道。
“另外就是關於這件事本身吧,”王劍非繼續對他說道,“你們這個線索確實來得比較及時,因爲省廳緝毒處也早就在關注這件事,只是還沒有正式立案偵查而已,現在有了你們的這個補充信息,正式的偵查程序馬上就會啓動起來。”
“啊?”王逸飛吃了一驚道,“原來省廳真的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這能不知道嗎?”王劍非很嚴肅地說道,“根據緝毒部門的調查,現在西北六個地市販毒的現象異常猖獗,已經到了非重打、嚴打不可的程度,只是他們一直沒有確定這個毒源,所以不想打草驚蛇。”
“原來是這樣,”王逸飛忍不住低聲嘀咕道,“難道她是緝毒處的內線?”
“你說什麼?”王劍非隱約聽到了最後的兩個字,於是他有些不解地問道,“什麼內線?”
“噢,其實沒什麼,”王逸飛忙解釋道,“就是我們得到的這條線索,是一個剛剛退役的特警查出來的,我本來有些好奇,她爲什麼那麼年輕就退役了,可是現在聽您這麼一說,我覺得她很可能是緝毒處派出的內線。”
“噢?是嗎?”王劍非愣了一下,然後笑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因爲他們給我彙報情況時,不會談到這些細節問題。”
“這我當然知道,”王逸飛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道,“其實我並不是向您打探這件事,而是因爲您剛纔問到了,所以我順便解釋一下。”
“嗯,”王劍非點了點頭,然後又笑着誇了他一下道,“不過你的反應確實挺快的,我還剛剛提到這件事,你就想到那上面去了。”
王逸飛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他忙轉移話題道:“爸,這次我們仁清市不會因爲金皇集團的事而挨板子吧?”
“你問這個幹什麼?”王劍非不置可否地笑道,“你覺得這一點很重要嗎?”
“這個……”王逸飛遲疑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說道,“我覺得是吧,因爲我不但在這裡工作,而且也在這裡生活,所以我當然不想看到仁清市的形象受損。”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王劍非沉默了片刻道,“但是我希望你以後看問題,不要拘泥於一時一地,而是要把眼界放得更開闊一些,你試想一下,你現在是在仁清市工作,所以覺得仁清市的臉面很重要,那麼你以後到了省城呢?仁清或者長陵,這對你來說區別很大嗎?”
“這……”王逸飛不由有些塞。
“所以你現在在下面歷練,要儘量克服這種狹窄的地域觀念,因爲你要知道,一個人心中那片天地的大小,也就決定了他未來所能達到的高度,”王劍非很認真地說道,“其實你爺爺想將你調到部委工作,就是想開闊你的眼界,但是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即使在地方工作也能夠完成這種境界的提升。”
王逸飛聽了這一席話,心中不由微微一震,於是他沉默了半晌,然後才很認真地點頭道,“是,我知道了,爸爸。”
“另外,”王劍非沉吟了一下道,“無論你處在哪個位置上,無論你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首先都不要考慮打板子的事情,而是要考慮這件事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最大限度地補救,因爲作爲一個領導,不管你職位的高低,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承擔責任,如果你連這個勇氣都沒有,那你將不會成爲一個合格的領導,更不會走上那些重要的工作崗位。”
“爸,我知道了,”王逸飛遲疑了一下道,“不過我……”
“我知道,你剛纔並沒有推御責任的想法,”王劍非打斷他的話道,“但是這一點我還是要很鄭重地叮囑你,因爲現在的官場上有一種陋習:凡是當領導的,有功勞時全算在自己頭上,而出了問題,則在下面找替罪羊,所以我希望你以後不要染上這種壞習慣,你要記住,做人,一定要有擔當。”
“是,我一定會記住您說的話。”王逸飛重重地點了點頭道。
“嗯,那今天工作上的事就談這麼多吧,”王劍非把該說的都說了,然後笑着問道,“你這個週末有安排嗎?如果沒有其它的安排,就來省城陪爸爸一起過週末吧?”
“這……”王逸飛不由微微有些遲疑。
“怎麼啦?”王劍非見他遲疑不決,於是他忙問道,“你是有其它的安排嗎?”
“那倒不是,”王逸飛搖了搖頭,然後很小心地說道,“不過您那裡確實太引人注目了,所以……”
“是因爲這個嗎?”王劍非嘆了口氣道,“那你以後難道就不準備來省城了?”
“我……”王逸飛不由默然,因爲他也知道,這件事他是必須去面對的,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沒關係,你再考慮一段時間吧,”王劍非很體貼地安慰他道,“因爲我知道,你適應這一切還需要一點時間,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其實你所有的擔心,都不過是一種自我的意識而已,這也就是佛經中所謂的掛礙,因此你要想不被這些東西困擾,就要學習自己解除心魔。”
心魔?王逸飛和父親結束通話以後,嘴裡還在默默唸叨這兩個字,因爲他師父是修丹道的人,所以他對這個詞並不陌生,只是他一直都以爲自己靈臺清明,心無掛礙,可是現在王劍非這樣一說,他心中不由一動:爲什麼我現在事事都這樣瞻前顧後?難道我真是被心魔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