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處理完崔家的事,任素行又在兩名師弟師妹的陪伴下找上門來。
飽餐一頓後,三人都是容光煥發。這倒不是修士不經餓,而是腹中無食自然而然地就容易肝火上衝,特別是面前有人一天吃八頓。
見了衛淵,任素行就朗聲道:“師弟這裡百廢待興,諸事需人,我等身爲同門,自是義不容辭!現在我有兩件事和師弟交代一下。其一是我們準備先巡視界域,查缺補漏,看看哪裡最需人手,我等就在哪裡做事。
其二,天下大事惟祭與戎。我準備整飭界域內的軍隊,擇機與巫族開戰,開疆拓土!”
說到開疆拓土,任素行臉上涌上一絲潮紅,顯然心潮澎湃。
衛淵沉默不語,心中斟酌着任素行剛剛的話,什麼叫‘和師弟交代一下’?
又什麼叫‘天下大事惟祭與戎’?這是要跟衛淵說,他讀過史?
衛淵看向跟隨而來的兩位年輕同門,他們俱是天青殿弟子,問:“兩位師兄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在衛淵面前有些拘謹,說:“我等此來是來歷練的,自應勇於擔當,身先士卒。任師兄修爲深厚,經驗老到,和異族征戰多年,也願意帶着我們做事。我們天青殿弟子都是信服的。”
“怎麼不見水月殿的師兄師姐?”
“他們對藥園和鍛坊很感興趣,準備一會先去巡視一番。”
衛淵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是問:“你們此來之前,兩位真人有什麼交代?”
任素行道:“真人讓我等盡心輔佐你,早立勳功。”
這還真是天青殿真人風格,抓大放小,只說最重要的。問題是抓得太大,很多不該放的小就放掉了。
衛淵不動聲色,說:“真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幾位師兄的想法我也知道了。現在界域剛剛連番大戰,好不容易纔安定下來,諸事繁雜,很是棘手。我先想想有哪些是需要各位師兄幫忙的,回頭再來安排。”
任素行大手一揮,“沒事,師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我們自己找活幹就行。”
衛淵似笑非笑,不急不忙地道:“界域內每一件事現在都有人負責,暫時沒有空缺。而且現在很多地方不能隨意進出,幾位師兄恐怕沒法自己找活幹。”
任素行就有些不悅:“我們天青殿的界域,還有地方不能隨意進出?師弟,作師兄的不得不說你幾句……”
衛淵打斷了他:“任師兄,邊地複雜,恐怕不是師兄想的那樣。這些時日還請幾位師兄好好在院子裡待着,等候消息。如若亂走亂闖,惹到了其它殿的師叔師伯,我恐怕也不好交代。如果任師兄覺得不妥,我本師張生也在此處,師兄可以找老師分說。”
聽到張生之名,三人下意識地就是一縮。
衛淵微微一笑,道:“幾位師兄稍安勿燥,遠來辛苦,先好好休養,養足了力氣才能與異族廝殺。”
任素行勉強擠出個笑容,道:“那我們就先等師弟的消息了。”
衛淵點頭,隨手拿起茶杯,身邊一名年輕修士就走了上來,對三人道:“三位師兄請吧!”
那修士皮笑肉不笑,眼神詭異,任素行認出這位居然是同船而來的崔家子弟,雙方有着一天八頓的大仇!
他頓時有些不明白,這些世家紈絝不是個個眼高於頂嗎,怎麼一到就跑來給師弟當跟班了?
目送三位師兄離開,衛淵便將此事放到一邊。真人們讓師兄弟過來歷練,那衛淵自然得盡心安排。任師兄也是讀過史的,所以衛淵給他們安排的第一課就是:
投閒置散。
至於什麼時候啓用,一要看幾位師兄認知,二要看衛淵心情。
水月殿那幾位想要進藥園和鍛兵坊巡視,怕是想多了。藥園現在是鋤禾老道的成道之機,鍛兵坊是餘知拙的心頭肉,不是平日裡相熟的那幾位,誰也進不去。至於各個凡人城鎮,修士們都是高高在上,讓他們看也沒有興趣。
衛淵便對那崔姓子弟道:“沒我的吩咐,以後師兄師姐們來找我,都說我不在。”
“界主放心!”那崔家子弟倒是個識趣的。然後他小聲道:“界主,您這幾位師兄有些……耿直。要不要我去安排點磨練,打磨一下他們的性子?”
衛淵倒是有些意外,道:“你們連道基都不是,怎麼磨練他們?”
崔姓子弟嘿嘿一笑,說:“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找茬挑事有些兄弟可是好手。您那些師兄不懂這些彎繞,一旦脾氣上頭動了手,打傷了人,那就是沒完沒了。太初宮門規可不是擺設,這一路折騰下來,怎麼都叫他們脫一層皮。”
衛淵哭笑不得,道:“那還是算了,不要多事。”
衛淵料得以殿中幾位師兄弟的性情,找不到自己恐怕會直接闖進去。那時幾個沒到道基的崔家修士可攔不住他們。所以爲防尷尬,衛淵索性躲了出去。
反正今日一過,他們能自由活動的範圍就只是供來客居住的那座小鎮,除此之外重要的地方哪都去不了。界域內守衛修士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只聽衛淵之令。
天青殿弟子雖然愛和別人理論,但首先得佔理,否則門規殿規可不是擺設。衛淵已經吩咐守衛,不能先動手,但一步不退。
接下來衛淵就離開主峰,前往少男少女們所在的新城。這幾天要重新篩查他們的資質,然後把鑄體六部基本法傳授下去。這是事關界域未來的大事,事關他們因果,也是衛淵的生死大事。
這幾日太初宮諸修都忙到飛起,連紀流離張生都親自上陣,給這批少男少女們一一檢定資質。事關衛淵因果,兩人都是不辭辛苦,也不在意麪子,認認真真、細細緻致地做着瑣碎之事。
鋤禾老道只留了蛇看守藥園,連貓都用上了。那貓也是法相高寵,靈覺比人敏銳得多。對着少男少女們聞一會就拍個爪印。爪印各有不同,分別對應六部基本法。
檢視過程中老道察覺蛇好像和人起了衝突,還動了手。不過貓蛇靈性已成,不比人差,老道估計大概是崔家那些紈絝亂逛,想要進藥園,所以被蛇揍了一頓。
蛇有分寸,輕易不會打死打殘,所以老道也不甚在意,繼續忙着檢定資質。不過老道卻是忘了,這蛇有個毛病:喜歡打臉。
衛淵趕到時,檢視已經完成了八成,衛淵二話不說,也加入隊伍,一一檢視測定資質。
親手檢定了半日,衛淵看着錄得數據,就是倒吸一口涼氣。這批少男少女竟然平均都有三尺根骨,按仙宗統考標準,都有希望鑄成道基,已經勉強可以錄入四等宗門了!
只是他們絕大部分都是黑氣纏身,氣運不僅是零,還有不少業力罪孽在身。現今修仙界越來越重視氣運,罪業纏身,氣運爲負,正常情況下大多修不到根骨能達到的高度。
但就算所有人中只有一半能成道基,也是極爲驚人的數字,哪怕絕大多數終生止步於道基。不過又有另一件事擺在衛淵面前,這麼多人,資糧從哪來?
幾萬道基,就算個個修的都是仙劍絲雨,三五十個加起來所需資糧也相當於太初宮一個最普通的道基修士。
衛淵心中無數數據一閃而過,算出要把一半人培養成道基修士,花費差不多可以培養五個自己。
不過這是以後才需要煩惱的事,而且也不是無解。史書上就寫得明明白白,有大軍在手,天下就是一家,資糧也不再分你我,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所以富而不強,乃禍之始。
衛淵加入後,又忙碌了整個白天,才把所有人資質都檢視完畢。這批少男少女資質幾乎都是一樣,根骨皆是三至五尺之間,只有百餘人接近七尺。
他們根骨尚可,肉身完整,心思單純,但缺陷也很明顯,那就是氣運爲負,心智悟性不高,畢竟人生大多時間都是在法陣中沉睡,貢獻魂力。
鑄體六書中,《地元經》面面俱到,修行一步一個腳印,正好剋制氣運不足,因此最終超過六成選的此書。
心思單純也有好處,悟性不高但靈性卻足,所以根骨最好的幾百人選了《大日抱劍書》。這個結果說實話有些出乎衛淵意料,看着這批少年,衛淵就是沉吟不語,心中暗自揣測着曉漁的悟性。
能修《大日抱劍書》的只是少數,但少年們肉身基底其實都還不錯,只不過長年沉睡有些虛弱,因此有兩成的人得授《厚土玄身經》,此法專注錘鍊肉身,修成後肉身會明顯比其他修士強橫。
然後側重靈性的《虛日生煙法》有一成得授,此法修成後道力更足,對道法運用更加得心應手。
但因爲少年們氣運爲負,結果無一人能修《玉蟾望月圖》,讓衛淵心生失落。
總算忙完一件大事,衆人都是身心俱疲,於是各自回去打坐修行,補足元神。明日一早,衆少男少女纔要開始正式修煉。
衛淵沒有回去,而是在新城睡下。
這一日任素行等師兄已經找過他七八次,且硬闖了一次,見衛淵確實不在,方纔罷休。
夜深人靜,衛淵正在感悟萬世千秋劍的總綱,物我兩忘之際,忽然心血來潮,當即從識海中退出。他神識一掃,頓時又驚又怒,城內許多地方,少男少女正抱在一起,行着陰陽之事!
衛淵此時顧不得其它,直接以元神下令,強令所有少男少女分開,停止一切活動,隨即喚起駐守修士,全城戒備,
衛淵神色凝重,臉帶殺氣,巡視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