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老者怒髮衝冠,法相盡顯,衛淵就是一拱手,問:“老人家怎麼稱呼?”
老者還以爲衛淵怕了自己,氣消了幾分,道:“老夫崔弘博,現任外務堂第五長老。”
哪知衛淵道:“哦,原來是弘文長老。既然您老不同意我的看法,那要不我們切磋一下?”
崔弘博頓時明白自己被耍了,當即大怒,道:“那老夫就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
衛淵臉上怒意一閃而逝,然後平靜地道:“既然您老想要指點,那麼文比可好?我們輪流施放道法,一人一下,先支撐不住的算輸。”
這是世家宗門常見的內部比斗方式,老者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在場中站定,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雖然文比比較無趣,但衛淵近來名氣很大,大家都想看看他如何能以道基圓滿抗衡法相後期高修。
這時崔天鱗雖被救起,但已經無人關注他了。
遠處,老夫人坐在椅中,遙遙望着忘川樓,道:“看來老身說的話也不怎麼管用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老僕硬着頭皮道:“崔天鱗是五長老自家後輩,一直寄予厚望。他這一敗牽涉甚大,五長老也難免有些關心則亂,想要挽回一二。”
老夫人沒有再說話,只是寧定看着。
忘川樓中,衛淵道:“弘文長老,要不您先請?”
名字連續被叫錯兩次,崔弘博再也忍不住,糾正道:“老夫崔弘博!我也不佔你小輩便宜,你先出手吧。”
衛淵搖頭:“您老比較弱還是您先!”
周圍衆人都是面有異色,都覺得衛淵是在找死。
崔弘博臉一沉,喝道:“徒逞口舌之利!休要囉嗦,速速出手!”
衛淵淡道:“以強凌弱,乃我輩修士所不爲也。還是弘文長老先請。”
崔弘博氣得鬍鬚顫動,也不去糾正衛淵叫錯名字了,怒道:“好好好,老夫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出色的後輩!那老夫就好好領教一下你的本事。”
他雙手高舉,法相光芒大盛,無數金行法力匯入法相。法相中武士雙眼忽開,大喝一聲,將手中長槍向衛淵擲去!
周圍立刻亮起五顏六色的光芒,多位族中長輩看到五長老出手就是殺招,立刻施法護住了周圍後輩。否則這一招就算是餘波盪開,許多年輕後輩也是承受不起。
面對法相後期的全力一擊,衛淵手中多了一把大劍,往面前地上一插。九樓地板都是以極堅硬的青金石製成,天然能抵禦法力,又經過煉製,本是極難破壞,但衛淵一劍落下,如插豆腐般就插了進去。
金鐵長槍射在大劍上,轟然炸開,但衛淵又伸指在劍上一彈,一聲劍鳴盪開,所有人就是雙腿一軟,不少年輕人直接坐到了地上,金鐵長槍碎片餘波則是一蕩而空。
衛淵隨手收了巨劍,一手負於身後,端的是從容鎮定,彷彿破敵只是信手拈來。他負在身後的那隻手藏在袖子裡,無人看到彈劍的手指已經開裂流血,正不斷顫抖。
法相後期的全力一擊可不是那麼好接的,衛淵運出‘萬世終焉’,才能雲淡風輕的守下,貌似沒有費力。
崔弘博也是一臉驚愕,萬沒想到自己仗以成名的蕩寇金槍居然就這麼被擋下了。當下他轉動手上的一個扳指,身周浮現了一層金光護盾,道:“小輩,輪到你了!”
衛淵微微一笑,左手在身前一點,璀璨光環盪開,一道細細水線射出,落在了崔弘博的護盾上。
崔弘博頓時感覺護盾的法力如流水般消耗,心下也是一凜:“小賊道法不弱!”
好在這種水刃術相當消耗道力,對方應該堅持不了多久。
一息,兩息……
轉眼間一盞茶時間過去了,衛淵那道細細水流依然不斷,且看他氣定神閒的樣子,似乎行有餘力。
一盞茶……
再一盞茶……
有心性不佳的年輕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但更多的人是驚訝,特別是幾位族老,望向衛淵的眼神已經充滿了忌憚。
此時崔弘博心中已是巨浪翻涌,又驚又怒,法力已經見底,眼看着就快要維持不住護盾了。
本來一開始崔弘博只是惱怒,覺得小賊奸猾,居然用出這麼一個持續道法,但現在剩下的只有驚駭。
雙方這一輪鬥法等於是在比拼法力,自己身爲法相後期,居然沒拼過一個道基?
衛淵本來雙眼微眯,一副似睡非睡的樣子,此時雙眼突然一亮,水流驟然粗大,而且內中全是片片金光,如同一條滿是金沙的河流,威力何止大了十倍!
崔弘博大驚,可已經來不及逃了。護盾只堅持了一息就轟然破碎,水柱接着狠狠撞在他身上,將他擊得倒飛出去!
崔弘博想要浮空,可是最後一點法力都已經耗盡,全身經脈俱疼,眼睛一黑,撲通一聲栽進了河裡。
衛淵這才徐徐收了金光水刃術,盡顯從容。
整個九樓都是鴉雀無聲。
衆人都是有眼力見識的,雖然剛剛那一場鬥法冗長平淡,可是衛淵卻是展示了深不見底的道力。法相後期的崔弘博居然都耗不過他。這個傢伙,真是人嗎?
而且最後時刻,衛淵才顯示了水刃術真正威力,以及收放自如的道法造詣。幾位法相自忖換了自己,假如衛淵起手就是水力全開,那恐怕連半盞茶都堅持不下來。
嘩啦一聲,崔弘博破水而出,又躍回了九層。此時他全身溼透,身上法袍和內甲全部破碎,已經毀了,看上去狼狽萬分。
他還未說話,衛淵是拱手,道:“承讓了!弘文長老法力深厚,在下也是佩服的。”
崔弘博臉色鐵青,也無臉再去糾正自己的名字,轉身就走。此時他已接近油盡燈枯,很清楚再打也不是衛淵的對手。
崔弘博走後,再也無人挑戰衛淵。而年輕一代中除了崔天鱗之外,其餘人本來也不是崔聿的對手。現在崔聿手中多了件威力奇大的法寶,箱子裡飛劍還剩一小半,是故也沒人再來觸崔聿的黴頭。
至此崔家之行就算圓滿,衛淵拜見了崔聿的父母和爺爺,然後就連夜乘坐飛舟離開。
衛淵來去匆匆,讓許多本來準備宴請他的崔家族老們都十分失望,本來他們還準備在晚宴上將自家幾個出色後輩貴女介紹給衛淵認識的。
回到界域不知怎的,衛淵總有些心血來潮的感覺。
於是夜色中,他獨自來到斷崖邊,看着青冥中的點點燈火,心底的那種衝動越來越強烈。
輕鬆擊敗崔弘博之後,衛淵就在思索自己此刻的戰力究竟達到了什麼地步。雖然此戰有取巧成分,但衛淵也有衆多殺招還未使出。生死相搏的話,崔弘博同樣必敗。
既然如此,那自己還等什麼呢?
衛淵決定當下就先去寶家一次,探望寶芸。就算這次不能把她接出來,還有下次,下下次。
一念及此衛淵就下了決心。不過在走之前,界域的事情還要先安排好。
衛淵離開的話,界域中就沒有了剎那衆生,實力大降。好在現在青冥軍力已經擴張得十分可觀,西晉其他幾位節度使的軍力都已經被衛淵超過。
此時青冥頭等大事還是開田,有鍛兵坊源源不斷的供應工具,開田速度每日都在增加。鋤禾真人此時對西域也已經十分熟悉,知道如何才能更快的拔除土地中的毒素。
孫宇收得三位先天生息水爲道基的屬下後,就從繁忙的醫務中解脫出來。這一道基天然能夠提升他人生機,配合恰當丹藥後,醫治水準直接就能達到良醫水平。孫宇就讓這三人每人坐鎮一座城市的醫館,擁有了讓人羨慕的身份。
穩定了界域後,衛淵就向商隊租了一艘飛舟,離開青冥,向寶家飛去。
寶家位於東南的吳國,在吳國中屬於擎天巨柱般的存在,光是可以完全控制,無須交稅的郡就有四個,其它在控制之下,象徵性交些賦稅的郡還有五個,儼然就是國中之國。
衛淵此行的目的地是觀潮郡,寶家祖地山門就在此處。這裡還有吳國第一大海港,和東海諸島的貿易每年都能帶來鉅額財富。
從西域到東南,就算衛淵租的是最快的飛舟,也耗費了二十餘日才進入吳國。
吳國山清水秀,處處是湖泊魚塘,桑林水田。吳國國力強盛,不見得是九國中最強的,但肯定是最富的。
爲防東海諸島侵襲,吳國花重金打造了一支強大海軍。此外南方邊境以外就是叢林蠻族,臨海一線則是海黎族。這兩大異族實力不下於山民,巫族。
飛舟進入吳國就被攔下,幾名修士登上飛舟,覈驗了舟主身份,聽聞衛淵是寶芸在太初宮的同門,就是十分客氣,隨即放行。
飛舟穿過整個吳國,一直到東海之濱,終於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寶家的祖地在觀潮港旁邊的山上。此山只有千丈高,但臨海一面全是絕壁斷崖,整座山都被大陣籠罩,在山頂則是寶家一處洞天所在。
飛舟緩緩停在山腳處,衛淵從飛舟內走出,就看到外面已經站着數人。
居中是個中年男子,袍服乍一看頗爲普通,但若細看就能看到無數密密麻麻的暗紋,赫然構成一幅護體陣法。別的不說,光是材料和織工就是價值不菲。
他左右各有兩個年輕人,兩男兩女,也都穿着同樣織有護體陣法的法袍,品階雖然不如中年男子的高,但也值幾百兩仙銀。幾個年輕後輩就能穿這麼好的法袍,用的一水都是上品法器,寶家之豪富果然名不虛傳。
幾個年輕人此刻都在看着衛淵,毫不掩飾眼中的好奇。
中年男人微笑道:“衛節度使大駕光臨,我寶家蓬蓽生輝。九長老已經在等着了,隨我上山吧。”
來之前衛淵已經做過功課,知道九長老即是寶滿山。他這長老可不是哪一堂哪一府的長老,而是整個寶家的十二位大長老之一。大長老只有真君方能擔任,但也不是所有真君都能當上長老。
幾人當先引路,衛淵就隨着他們走進護山大陣,進入名聞天下的聚寶元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