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巨木頂端的平臺之上,愷撒被押下去後,只剩下帕西和諸位長老。
“帕西,之後的計劃,就靠你了。”
阿爾法長老收回自己投向愷撒的遺憾眼神,轉而看向帕西,看帕西的時候,他的目光明顯嚴厲得多。
“是!”
帕西的態度一如既往地恭敬。
不僅如此,他還主動開口道。
“無論如何,計劃的最佳人選都是少爺,我也只是在少爺改變主意之前暫代這個位置而已,少爺若是能夠回心轉意,對我們家族來說纔是最好的選擇。”
作爲備胎,他很有備胎的自覺。
別看現在愷撒似乎失勢,可一旦他改變主意,不再倔強,長老們立即就會拋棄帕西,擁戴愷撒。
從小到大,一直也都是這樣。
“你明白就好!”
阿爾法微微頷首,對帕西的馴服十分滿意,他的確是將帕西當做備胎,也沒有隱藏這一想法的意思。
帕西對此也似乎毫無疑問一般,接着開口道。
“長老們,不管少爺想法如何,如今計劃已經全面開啓,如今時間緊迫,龍王蘇墨隨時可能來襲,我們是不是該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此話一出,長老們紛紛正色起來。
“確實!”
阿爾法點了點頭,神色凝重。
雖然並沒有和龍王蘇墨正式照面,可龍王蘇墨的確是壓在所有人心頭上的沉沉陰雲,若是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有的是時間磨礪愷撒,讓愷撒回心轉意,可如今蘇墨的存在宛如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懸掛在他們所有人心頭。
不知什麼時候會毀滅的他們,爲了生存,只能讓帕西這種劣質品取代愷撒的位置。
可就算是使用了劣質品,也不能保證計劃一定能在龍王蘇墨來襲之前成功,在此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彌足珍貴的。
在帕西的提醒下,長老們不再如同怨婦一般去考慮愷撒回心轉意的可能,而是專心致志的考慮起了計劃本身。
“如今迴歸之日還沒有到,距離預言中審判日的降臨還有四年多!我們無法按照最初確定的計劃一般行動!”
阿爾法長老首先如此開場到。
現在是2008年十月份,預言中的末日是2012年12月21日,按照原本計劃他們是要等待預言中的時日,主動幫助黑王實現預言。
只不過,復活的雖然是黑王,卻不是尼德霍格的意志,而是愷撒的意志。
可以如今的局勢,他們顯然沒有資本繼續等待四年,甚至連等待四天都很危險。
因此,計劃必須被提前!
“可是,我記得在龍族的預言中不是提到過,祂的甦醒無人能提前,無人能押後麼?”
帕西如此詢問道。
他們想要取代黑王的前提就在於預言無法改寫,只能規避,作爲預言的依賴者反而想要改寫預言,怎麼看都是原理上行不通的事情。
聽到帕西這麼說,長老們搖了搖頭。
“那位至尊的力量的確無與倫比,哪怕神域級別的龍王也不足以與其匹敵。但哪怕是祂也沒有能力真正殺死白王,哪怕是祂也會被八王背叛殺死,這一點便足以證明,龍王們的力量或許遠不如這位至尊,卻也不是毫無影響。”
神域級別的存在,哪怕是黑王也很難將其徹底毀滅,而龍王級別的力量雖然遠不如黑王,可在自己擅長的特定領域內,未必不能影響到黑王。
“長老的意思是,要依靠龍王的力量對黑王的復活施加影響?”
帕西微微一愣,立即意識到了什麼。
“能做到這一點的龍王就只有——”
“海洋與水之王,利維坦。”
阿爾法長老語氣平靜地說道。
如今四大君主八王之中,只剩下最後一個龍王尚未甦醒,那就是海洋與水之王。
龍族的五大元素中,水元素象徵哺育和生長,這是一尊掌握着和生命權柄相關的龍類,也是四大君主中最爲神秘的龍類,歷史上除了少次史前大洪水的記錄之外,幾乎沒有出現過海洋與水之王被討伐的記錄。
因此有很多人甚至認爲海洋與水之王並不像其他龍王一樣不停結繭復活,而是從未真正死去過。
帕西的話,當然是知道的,有一尊海洋與水之王被奧丁特意沉在極淵深處,骨和血都被獻祭給白王,哪怕是其凌駕於其他屬性所有初代種之上的生命力,也差點被吸乾。
而作爲回報,白王被喚醒復活了。
如果說,白王的復活是黑王復活的彩排的話。
“長老的意思是,用最後一位海洋與水之王的生命,來提前喚醒那位至尊?”
帕西立即故作驚訝道。
“沒錯。”
阿爾法長老點點頭。
生命領域最強的力量,就是讓死者復活。
“既然弱一點的王都能做到讓白王復活,那強一點的王應該也能喚醒那位至尊!”
作爲最神秘的龍王,海洋與水之王的天賦簡直是龍王的第二條命。
“可問題在於,我們如何找到龍王利維坦,以現在的情況,就算能找到,我們也沒辦法完成討伐吧?”
帕西疑惑問道。
如今加圖索家族舉世皆敵,雖說依靠聖宮醫學會還能做一些小動作,運輸運輸物資,可想要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屠龍,那就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面對這一疑問,阿爾法長老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不必刻意尋找。既然你是如今的計劃核心,那告訴伱也無妨,按照奧丁冕下多年前在家族中留下來的情報,利維坦所在的位置就在這片海域之中,而且必然早已甦醒,那是黑王給自己預備好的龍侍……還有食物!”
既然知曉海洋與水之王能夠幫助自己復活,其本身自然也會被黑王納入支配之中。
所以他們也無需擔憂,只需要撿現成的,將黑王自己準備好的復活計劃提前發動即可。
對於黑王計劃的瞭解,便是阿爾法長老自信的根源之一。
“早已甦醒的未知龍王……格陵蘭冰海事件?”
帕西恍然。
對於計劃相關的事情,奧丁並未向他隱瞞,所以很多地方他知道的情報不比長老們少,可奧丁是個隨性的人,從未系統解釋過各個計劃要素,所以他對計劃的認知也並不完全。
在這方面,知曉着加圖索家族幾百年來執行計劃本身的長老們,反而知曉得全面一些。
得知這一情報後,他大體明白了計劃的全貌。
捕捉利維坦,獻祭海洋與水之王,復活黑王。
很好,和把大象放進冰箱一樣簡單。
那麼問題來了,具體要怎麼操作?
“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如何對付一尊完整的龍王?”
帕西遲疑地問道。
若說是加圖索家族的全盛期,掌握着兩個天譴衛星,還有諸多武器,甚至能夠調動核彈的他們,不計代價倒是的確有能力殺死一兩個龍王。
可如今他們家族已經覆滅,技術遺產大部分被秘黨接受,生下來戰力最高的人就他一個,這種情況下他們拿什麼對付龍王?
更別說是在海里對付海洋與水之王,怎麼看都沒有勝利的可能。
聽到這話,阿爾法長老擡頭,看了一眼參天巨木的頂冠,然後搖了搖頭。“末日派已經確認覆滅,無法將龍王澤血樣寄送過來,是麼?”
他突然問起無關的問題。
“是的!”
帕西點頭。
“那就有些麻煩了!”
阿爾法長老閉上眼睛,彷彿在思考着什麼。
“只要能將利維坦引誘過來,不需要我們出手,便足以將其捕獲,可惜龍王蘇墨動作太快,末日派又太過於拖拉,現在關鍵性珍稀血樣缺失,想要引誘利維坦,只能付出更大的代價。”
加圖索家族處於全盛期時候,輕易可以做到的事情,如今卻變得十分艱難。
若是在以前,全員內鬼的末日派壓根就是他們的人,想要路鳴澤的血樣招招手就可以,現在卻是千難萬難,龍王蘇墨彷彿預知了命運一般步步領先,讓他們的計劃一步一步脫節。
這種無力的感受,簡直憋屈得不行。
然而,聽到這番話,帕西卻並不悲觀,反而有些詫異。
“需要付出更大代價的意思是,只要付出代價就能繼續計劃了?”
世界上從沒有一帆風順的計劃,爲了計劃順利付出額外代價也是常有的事情,只要衡量一下覺得值得,就不算最壞的情況。
這種道理,慣於衡量利弊的長老們必然比自己更清楚,可爲什麼他們的態度還是如此猶豫?
以他們的性格,如果犧牲奧丁能讓愷撒立即繼位,恐怕他們也會毫不猶豫接受吧!
有什麼代價,能讓他們這樣鐵石心腸,連自己性命都未必在意的人如此猶豫?
這麼想着,帕西微微一愣,突然猜到了答案。
如果說,只要使用關鍵性珍惜血樣,就能在這片海域中誘捕到龍王利維坦……那對於他們而言,除了龍王澤之外,剩下能得到手的最稀有血樣,該不會是——?
“不錯,所以除非必要,我們不想動手。”
阿爾法長老搖了搖頭。
緊接着,長老們交流了一番後,紛紛將目光投向帕西。
“要不然,你試試?”
“是!”
看着長老們毫不在意的態度,帕西默默點頭。
·
當日中午。
漆黑的地下室中,愷撒正躺在牀上百無聊賴的翻書,他手上捧着的是《海底兩萬裡》,邊上扔着《魯賓遜漂流記》。
雖說是被關禁閉,但長老們給他的待遇可一點不差,不僅水果食物應有盡有,就連在這座與世隔絕小島上最爲珍貴的咖啡和美酒都任由他隨取隨用,除了守衛冷着一張臉不放他出去之外,他基本上仍舊享受着最高規格的少爺待遇,比現在的帕西待遇都要好得多。
長老們嘴上雖然抱怨着愷撒的叛逆,實際上對這傢伙的態度卻可以稱得上是寵溺。
當然,他們是在對愷撒好,還是在對未來的君主好,這就是無人知曉的事情了。
而當帕西走入地下室的時候,愷撒立即丟下了手上的書,仔細看向帕西,想要確認自己之前看到的陌生表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一眼看過去之後,他略微一驚。
“你怎麼了,受傷了?”
雖說帕西平時就略微有點病弱的感覺,但其病態中夾雜着危險並不容小覷,可現在,他看起來確實真的有點虛弱了,臉上看起來蒼白了不少。
一旁的守衛都忍不住上前想要攙扶,只是被帕西拒絕了。
“沒什麼,只是陪長老們做了一下實驗而已。”
帕西搖搖頭,並不在意。
“做什麼實驗這麼危險,那羣老不死的難道不知道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可以爲他們辦事麼?”
愷撒深深皺眉。
“難道說,是因爲我拒絕計劃的原因,那些老不死的對你動手了?”
若是因爲自己的原因,讓帕西受到傷害,哪怕帕西不是什麼美少女,愷撒的貴公子準則也不允許他接受這種事情。
“不,我自己也想嘗試一下,沒想到果然失敗了。”
帕西搖搖頭,似乎對這種結果並不驚訝。
“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能成功,但就算你答應了,長老也不會讓你這麼做。”
人和人之間是不同的,很早之前他就明白這句話。
可愷撒並不明白。
雖然不太清楚帕西具體什麼意思,但對於這個勤勤懇懇的秘書,他一直印象不錯,就算帕西之前兩不相幫的姿態讓他覺得有些陌生,卻也不是坐視他被長老們欺壓的理由。
所以——
“你需要我的幫助麼?”
愷撒毫無心機地說道。
“雖然看那羣老東西不爽,但你和那些傢伙不一樣,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地方儘管說,當然,我更建議你直接反了那些長老們。”
聽到愷撒如同哈士奇一般天真的話語,帕西垂下眸子,搖頭。
“不需要。”
“這樣麼……那你拿着這個吧!”
愷撒也並不堅持,見帕西拒絕,直接從袖子裡面抽出一個東西。
帕西還沒反應過來,手上便多了一柄冰涼的獵刀。
“雖然不知道你和長老們要做什麼,可下次他們若是再讓你冒險,就用這個拒絕他們,少主的命令雖然大不過長老,卻也沒有被長老完全無視的理由,實在不行讓他們來找我麻煩,氣死他們是我的專長!”
漆黑獵刀上的名字是狄克推多,那是家族特意爲愷撒打造的兵器,如今他卻隨手給了帕西,似乎是要幫這個逆來順受的秘書壯膽。
看着眉飛色舞地吐槽着長老們的愷撒,帕西無聲地笑笑,將狄克推多收納入自己的另一袖口之中。
“謝謝。你晚上有空麼,我想帶你看個東西。”
聽到這話,愷撒對着守衛挑了挑眉。
“有長老們的命令,你覺得我能出去?”
“當然可以。”
帕西平靜地注視着守衛。
守衛立即單膝跪地,無聲地行禮之後,直接離開。
所謂長老們的命令,對他來說還不及帕西一個眼神。
“沒想到,你也沒想象中那麼乖啊!”
愷撒心中一動,笑了笑。
帕西並不回答,約好時間地點後,便乾脆利落的離開,似乎絲毫不擔心愷撒到處亂跑,亦或者前去找長老們打小報告。
看着帕西筆直的背影,愷撒眉宇中閃過一絲疑惑。
總覺得,帕西的態度似乎有點奇怪,是哪裡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