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那個小鮮肉》
文/芑南
1.1
才進梅雨，整座榆城都氤氳在溼氣中，七月的天，仍舊溼熱不減。
雨滴滴答答敲在玻璃上，細小的水珠彙集成一株水流，蜿蜒地滑下，留下淺淡的水痕。
喻疏桐耐心坐着，安靜聽着對面的男人侃侃而談，從A股動盪到英國脫歐再到榆城房價暴漲。
最後迴歸正題——
“喻小姐這種有房又有車的女人，月薪應該不低吧？！”
喻疏桐終於把餘光從窗外移進來，面無表情道：“不多，七八千而已。”
男人臉上有瞬間怔愣，好似在想這和別人告訴他的不一樣。磨了半晌，看到喻疏桐還看着他，頓時又起了分心思。
“喻小姐可能也知道，現今榆城的經濟水平也比前兩年高了不少。一個月七八千，一年下來也沒多少。況且以喻小姐你的消費水平，一個月能剩下來的應該也沒多少吧？”
喻疏桐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沒出聲。
“還好喻小姐今天遇到我，你應該也知道我的職業。我們公司最近推了款新的理財產品，風險低利潤高，”說着，又從包裡掏了張名片遞過去，“喻小姐看看，要不開個戶？”
喻疏桐波瀾不驚地看他一眼，也沒接。
男人尷尬地笑笑，把名片從桌上推過來，“我覺得我和喻小姐的性格不太合適，不過做朋友還是可以的，這事兒你考慮一下，回頭給我答覆也可以。”
喻疏桐目光從他臉上移到名片上，哦了聲，“說完了嗎？說完可不可以走了，我趕下一場。”
男人走後，喻疏桐仍舊耐心地喝着咖啡，這種溼熱的天，窩在咖啡館裡安靜喝杯咖啡還算愜意。
不過這種安靜沒過幾分鐘就被打破。
靳西在電話那廂嘰嘰喳喳：“今天這個怎麼樣？我聽阿姨說給你介紹的是海龜，一米八三顏還正，怎麼樣拿下了嗎？”
喻疏桐聽她說完，纔回：“哦，臉一般般，身高頂多一米七九，還墊了增高鞋墊。”
靳西“噗”地一聲，還沒笑完，又聽喻疏桐說：“他沒看上我，還讓我去他公司開個戶。”
靳西哈哈哈笑個沒完，“你說奇葩這麼多，怎麼都讓你趕上了呢？又是代金券又是處女癖，這回還來了個開戶的。你說你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把男人都得罪完了。”
喻疏桐嘁了聲，“相親多奇葩，你沒聽過嗎？”
她隨意往外一瞥，打算買單走人，卻看到有人徑直朝她而來。
“請問，這是九號桌嗎？”
低沉的一把嗓，卻有些啞，又像是嘴裡含着糖，含糊不清。
喻疏桐擡頭看他，眼角一跳。
這纔是真正的一米八三又有顏吧，劍眉星目，眼窩有些深，那眼尾上翹，看起來極勾人。
偏偏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倒顯得有些嚴肅了。
她不自覺抿嘴，看了眼剛被“開戶男”弄掉又撿起來倒立的桌牌，打算說是。卻聽身後一個清脆的女聲喊到：“周先生，九號桌在這裡。”
喻疏桐在心裡叫了聲國罵，面上裝的一片平靜，“抱歉，這是六號桌。”
男人低聲道謝，從她旁邊走過去。
喻疏桐買了單，從門口走出去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男人是背對着門口，只能看到一個後腦勺，倒是他對面的女人害羞靦腆笑着。
她心裡嘖嘖兩聲，食色性也，古人誠不我欺。
1.2
下雨天，路面溼滑，總有一些技術不佳的新手出點小事故。
車子剛過中原路，就聽說前面南京路有車追尾堵上了。
喻疏桐開着靳西的minicopper，只好繞路。
還沒走多遠，她媽陳女士的電話就來了。
“小桐啊，今兒那小顧怎麼樣？你張阿姨說他模樣周正還乾的金融行業，可吃香了。”
恰逢紅燈，喻疏桐不緊不慢地停了車，回她：“您也說了人家條件好，哪能看得上我啊？！”
陳女士哎喲一聲，“這我倒是沒想到。只念着你眼光高，能不能看上對方，倒是沒想到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失策啊失策！”
喻疏桐：“……”
她還沒來得及感嘆自己果然是親生的，就聽陳女士繼續感嘆：“唉，都怪你爸眼光高，把你也影響了，果然基因啊，還好有我這麼個人收了你爸，我可看誰來收了你？！”
喻疏桐：“……”
綠燈，喻疏桐隨着車流往前，聽她媽一邊自戀一邊勸慰：“你也別被我嚇到了啊，你張阿姨路子廣，認識的青年才俊可多了，你放心吧。而且媽今年去廟裡給你算過了，說你今年有桃花運，準能找到男人。”
喻疏桐又是一頓好說好勸，才止住她媽的話匣子。
掛了電話，喻疏桐還在想，她媽是不是太閒了，要給她報個什麼老年班。
不過這話可不能當着老太太面兒說，說出來又是一頓臭罵，還說是變着法兒地說她老。
老太太年輕時候一心撲在事業上，喻疏桐她爸又一直順着她。等年紀大了纔想着要個孩子，兩人一合計，順其自然，結婚十多年纔有喻疏桐出生。
老太太那時候都已經三十七了，算是高齡產婦了。
再過些日子滿打滿算也都六十五了，喻疏桐也知道老太太那點心思，想着再她生日之前給老太太綁個女婿回去，好讓她睡覺放寬心。
一想到這兒，她也無奈了。
說好的兩條腿的男人好找呢？！特麼好不容易有一兩個能看對眼想試試的，人家還表示只想做炮/友。
偶爾靳西還拉着陳臻在她面前秀恩愛，喻疏桐只想感嘆這世界對二十八歲的單身女人已經沒有愛了。
1.3
週一雨還沒停，喻疏桐從車下來，淌了一腳水才走到電梯門口，感覺心情糟透了。
石倩從她身後拍她肩膀，“嘿，妞，想啥呢，一臉苦大仇深。”
喻疏桐聽到她的聲音，也沒回頭，苦着一張臉，“想男人唄。”
“噗，”石倩咳了聲，“我說，你這一大早就這麼精力旺盛地想男人，是內分泌失調還是春天到了？”
喻疏桐側頭瞥她，“想哪去了，我在想去哪給我媽找個女婿。”
石倩笑：“怎麼着，昨天那精英男沒成啊？”
喻疏桐一聽就牙疼，“你媽最近是不是在找理財公司，要不要我幫她介紹一個？”
石倩忙擺手，“別，你可別。好不容易纔消停兩天，我可不想再出什麼事兒。”
倆人互相消遣了會兒，電梯纔來。
往裡面一站，後面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她倆最先進來被擠到最後。
“今兒怎麼這麼多人？平時這時間段也沒啥人吧？！”喻疏桐疑惑地問。
捱得近，旁邊有人聽到她的話，特地看她一眼。
喻疏桐撇嘴，石倩悄悄捏她手指。
到了十二樓，兩人下了電梯。
石倩這纔開口，“之前不是聽說啓程那公司有一個部門要搬過來嗎？估計就前兩天的事兒。”
兩人打卡進了辦公室，喻疏桐少不了再被組裡幾個人打聽一番。
果然啊，相親不僅丟風範，還丟臉面。
中午，石倩拉着喻疏桐去樓下吃飯，說是有大廈西邊一個新開餐廳的優惠券。
兩人在電梯門口打鬧，互相調侃幾句。
石倩正摸着喻疏桐的胸，嘖嘖出聲：“你以後的男朋友絕對不是真的愛你。”
喻疏桐啪地打在她手上，嗤了聲：“嫉妒姐就直說，這麼拐彎抹角地還以爲你喜歡我。”
剛說完，電梯門開了，石倩的手還在她胸上，她的手還覆在石倩手上，怎麼看怎麼詭異。
簡直就像兩個蕾絲在現場秀恩愛。
兩人眼一擡，就看到電梯裡的幾個人看着她倆，各色眼光。
喻疏桐來回看了兩眼，對上一雙眼尾微翹的眼睛。
眼裡帶了笑，看起來有些邪氣。
喻疏桐突然樂了。
她和石倩兩人站進去，兩個人都不是臉皮薄的主，瞬間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看得旁邊人懷疑自己剛剛眼花。
電梯裡已經有六個人，加上她倆也綽綽有餘。
她一進來，就直接站在那個男人面前。
正是午飯時間。
電梯下降，又進了幾個人。
喻疏桐被擠得直往後退，她前面一個姑娘沒站穩，被新進來的人一擠，腳一崴，那又長又細的後跟直接踩在喻疏桐腳上。
她疼得嘶氣，慣性往後倒了下，卻突然被人扶住腰，很禮貌那種，只兩秒就放下。
喻疏桐眉頭微微一挑，想從電梯門上看對方。前面站了一羣人，她能看到他一頭整齊的板寸，一雙劍眉，有些瘦削的下巴，還有突出的喉結。
她有些恍惚。
電梯門又開了。
石倩拉着她隨着人流走出去，見她一副魔怔的表情，晃了晃她的手，“怎麼了這是？想什麼入迷了？”
她倆走得慢，之前站在他們身後的人都已經走在她們前面了。
喻疏桐這麼看過去，寬肩窄腰，明明是普通的黑色西裝，卻讓他穿的有種禁慾的誘惑。
喻疏桐指着前面的人，邪魅一笑，“你看那男人配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