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2.1
周牧開了門, 讓喻疏桐先進去。
看她在玄關瞅鞋架，說：“不用換鞋了，我這裡沒有女式拖鞋。”
喻疏桐玩味地看他一眼, 又轉頭看鞋架, 兩雙男士拖鞋都擺在最上面, 問他：“林凡沒在嗎？”
周牧點頭, “他去見一個朋友。”
其實是遊戲裡的朋友, 也就是網友，但是這些沒必要和她講。
一雙深藍色，一雙黑色, 她問：“哪雙是你的？”
周牧指着黑色的那雙，然後看她利索地脫了腳上的半高跟鞋, 套上那雙黑色的。
他嘴角輕抿, 沒說話, 穿上另一雙。
客廳不大，也不算太亂, 幾本書摞在一起，放在茶几上，地下幾個坐墊橫七豎八地躺着，茶几上有些小玩意兒胡亂擺着。
不過她也見識過男生宿舍的髒亂樣子，眼下這情況倒是好上十倍八倍, 好歹沒看到內褲襪子之類的東西。
周牧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來, 和她說：“你先坐會兒, 我去燒水。”
轉身往廚房走。
喻疏桐沒攔他, 自己從袋子裡取了瓶酸奶, 插上吸管，往嘴裡餵了。
然後低頭看茶几上的各式小玩意兒。
小巧的體型, 造型各異，像是日漫裡的人物還原。
她猜了幾個就放棄繼續下去的慾望了，直覺自己跟不上小年青了。
想着，她又跑去廚房。
周牧正低頭倒水，亮白的燈光落在他身上，投下一堆陰影。
聽到腳步聲，轉過臉看她，視線落在她手裡的酸奶上，不解：“不是不好喝嗎？”
語氣裡有些不贊同。
喻疏桐站過去，“沒說不好喝，我只是說和我平時喝的不一樣。況且，還是你買的。”
周牧聽她後半句話，直覺自己又要在她面前紅臉了，忙側身洗杯子來遮掩。
喻疏桐看得分明，也不拆穿，倒還樂在其中，想到剛剛在塑料袋裡看到的食材，問他：“沒吃晚飯？”
周牧應了聲，“沒吃。”
想到她在下面等了那麼久，又問：“你呢，吃了嗎？”
喻疏桐晚上吃了半分蛋包飯，眼下不覺得餓，而且還怕長胖，就說吃了。
周牧換了灰色的件短袖衫，套了個紅色的圍裙，他人高高瘦瘦的，這麼看有些滑稽。
喻疏桐站在廚房門口，看他做飯，寬肩窄腰，揮着鍋鏟站在煙氣裡，越看越喜歡。
香菇肉絲麪，最後面上還搭了個荷包蛋，湯香味足，看着就很好吃。
喻疏桐有點心癢，看着周牧裝碗，走過去，卻看到他像是變戲法一樣，又從鍋裡撈了個雞蛋放在另一個碗裡。
她嘻嘻一笑，作勢去端碗，周牧輕輕碰她手臂，“我來端。”
她也不拒絕，看他端着兩隻碗出去，從筷筒抽了兩雙筷子跟出去。
客廳小，餐廳更小，約莫着平時沒人來，他們兩個人只搭了個吧檯。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喻疏桐把筷子遞給他。
周牧接過來準備開始吃，卻被她攔了一下，然後看到她把自己碗裡的面夾了兩筷子過來，然後是香菇和肉絲。
她把碗推過去，才說：“雞蛋就不給你啦，我想嚐嚐看。”
她口重，但是能吃出來，放了辣。
頓時心裡一暖。
喻疏桐先吃完，撐着手臂看他吃飯。
周牧被看得臉埋得越來越低，只好加快速度，往嘴裡塞。
喻疏桐站起身來，收了碗筷端進廚房，周牧以爲她要洗碗，忙從她手裡拿過來，“你出去玩會兒吧，我來洗。”
12.2
周牧摘了圍裙從廚房出去，看到她低着身子坐在墊子上，神情專注地研究桌上的手辦。
客廳瑩白的燈光打在她身上，白色裙襬在實木地板上落了一節，像是開了朵花。
他只動了一下，她就看過來了。
喻疏桐側臉看到他，一笑，指着中間一個白髮長衫的像布偶一樣的手辦問：“這個是素還真，對嗎？”
周牧點頭，走過去蹲下身，把東西拿過來給她看：“沒想到你也看過。”
喻疏桐聞言輕嗤一聲：“《霹靂》火的時候，你纔多大，還在我面前裝。”
說完一滯，麻蛋這不是在提醒自己兩人年齡差嗎？又轉念一想，三歲算個球的年齡差。
周牧心裡留意，也沒說出來，“我是跟着我哥一起看的。”
喻疏桐又起了興趣，指指手上的東西，“你喜歡他？”
周牧搖頭，“我喜歡疏樓龍宿。”
喻疏桐上下打量他，呼了口氣，“看不出來。”
“爲什麼？”周牧問。
“我一直覺得像你這種人，肯定會喜歡素還真的。”
“我這種人？！是那種人？”
“呃——”她詞窮了。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她還當真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這其中的關係。就好像她潛意識裡，就已經無緣無故覺得他更適合素還真這種溫文爾雅的人物。
雖然他性格並不是這樣。
只能轉移話題，又指着桌子上另一個黃色盤發舉着劍的手辦問：“這個是什麼？看着挺有意思。”
周牧湊過去看，“是一個日本動漫裡的主角，她的原身是亞瑟王，也被稱爲騎士王。”
他湊的有些近，喻疏桐能有意無意地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淺淺的油煙味混着汗氣，不覺得有多難聞。
他講話的時候也很專注，喻疏桐撐着手臂側着身子看他，隔得近似乎能數清他的睫毛。
周牧害怕她沒看過，聽不懂自己說的，解釋得很詳細，“master和servant建立契約，通過戰爭來奪取聖盃……”
他想看她表情，會不會覺得無趣，一轉臉只看到她笑着的一張臉，眉眼舒展，梨窩淺淺。
她就在自己對面，他卻覺得不真實。
燈光剛好流瀉在兩人身上，他一轉頭，她就能看到那雙淺棕色眸子裡的光，他沒笑，但眼角那點弧度彎的剛剛好。
喻疏桐彷彿受了蠱惑一般，慢慢傾過身子湊上去。
周牧看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張好看的臉，臉又開始發燙，心裡卻莫名地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最終，卻只是感覺到她的脣在自己右眼眼角輕點了一下。
只一下，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
他沒來得及細細感受。
她已經慢慢坐回去。
他的目光又落到她的脣上。
脣瓣厚度剛好，不薄不厚；脣紋淺，興許是剛剛吃完東西，她沒塗脣膏，顏色卻也不淡。
喻疏桐坐回去，感覺自己有些魔怔了。再看他的表情，呆呆的，一臉的不可置信，忍不住笑出聲。
周牧聽她一笑，更窘迫了。
12.3
周牧送喻疏桐回家前，把袋子裡的兩包薯片也一起拿上了。
喻疏桐剛好從洗手間出來，看到馬上阻止，“你這是幹嘛？”
周牧摸摸鼻尖，不太自然，“我和林凡都不吃這些東西，你喜歡就給你吃啊。”
喻疏桐輕呵一聲，“敢情當我是垃圾桶。”
心裡止不住吐槽，說是買給我的會死啊，死悶騷。
周牧想反駁，卻找不出話來說，嘴裡抿了兩下，還是閉了嘴。
喻疏桐一看他這幅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樣，心裡就煩躁。看到一男人因爲自己臉紅是個高興事，要是看到滿臉憋屈的表情，那簡直要暴躁到不行。
她忙從他手裡奪過來，“你當我以後不來了啊？”
周牧聽到這話，心裡一喜。
茶几上都是他們擺的亂七八糟的手辦，她家裡有個表妹也喜歡這些東西，她也知道這些東西不便宜，所以也不做什麼討人厭的事。
打算把兩包薯片塞進冰箱，一打開卻被各種啤酒飲料水果塞滿了。
生平第一次看男人的冰箱，喻疏桐的感受是——
嗯，很好，很強勢。
周牧跟在她身後，眼下一看，說：“要不放我房裡給你收着吧，你下次來了可以自己拿着吃。”
喻疏桐回頭，對他甜甜一笑，“好哇！”
從大門出來，兩人並排，都走的慢。
喻疏桐嘴裡還叼了瓶酸奶，吸管被咬成平的，她也不捨得鬆。
她不說話，周牧更不敢開口。
眼見着能看到她那棟樓的大門了，周牧纔開口：“你怎麼不說話？”
喻疏桐跑遠了兩步，把瓶子扔進垃圾桶，心裡樂呵，剛剛還在想會不會一直到門口了再說話，沒想到這小子挺上道。
周牧在原地等她，看她那裙襬那一圈，隨着她的動作像朵開的肆意的花。
“你怎麼不說？”
周牧被噎住，半晌纔回她：“我……我想聽你說。”
喻疏桐感覺自己心裡對他的形象已經顛覆了，小夥子嘴挺甜的啊。
“那你想聽我說什麼啊？”
“你……想說什麼我都聽着。”其實想聽的倒是多，只是害怕她不願意講。
喻疏桐默了會兒，沒說話。
一直到離臺階三步的距離纔開口：“周牧，你聽我說，你是認真的嗎？”
周牧想了想，點頭：“嗯，我和你一樣的。”
喻疏桐：“……”
我認真起來的樣子和路邊貼膜的一樣，你能比嗎？